《别想离开我》一口鲫鱼饼

18、护食

　　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服务员端着盘子进来，有条不紊地上菜，还贴心询问空调温度如何。

　　她们表示没问题。

　　最后，手绳重新回到了沈籽青的手上。

　　菜上齐了，温时屿率先拿起筷子，“吃吧。”
　　顾虑着只有两个人吃，她没有点很多菜，并且在微信上就问过沈籽青想吃什么了。她挑了一块水煮肉片，咬了一口。

　　垂在胸前的长发随之扫过餐桌，就在即将掉进碗里时，温时屿手疾眼快，抓住发尾，将头发拢到肩后。

　　沈籽青眼角余光睨到了她的动作，四处收集来的信息部分不太真实，还不如问问本人。她开口：“姐姐，你平常喜欢吃什么？”

　　“辣的。”温时屿咽下肉片，唇像涂了唇釉一样红润。

　　“我也是。”沈籽青挑菜，“我偶尔会自己做饭。”

　　温时屿抿了下唇，“跟我吃饭可能会觉得无聊。”

　　“啊？”
　　沈籽青吹了吹还在冒热气的豆腐，“我不这么觉得，可能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听完，温时屿被呛了一下，“我是说我吃饭不怎么说话。”她半捂着嘴，看见摆放在沈籽青左手边的餐巾盒，放下筷子去拿。

　　手刚经过沈籽青的碗，沈籽青忽然缩了缩，应激般捏紧筷子。

　　温时屿碰到了纸巾，还没抽出来，见状动作停滞，疑惑地看着她。

　　沈籽青左手的指腹死死贴着瓷碗，在这瞬间警觉起来。过了会儿，她紧绷的双肩逐渐放松，瞳孔聚焦，帮忙扯了两三张纸递过去。
　　“对不起姐姐，我刚刚没注意，被吓到了。”

　　温时屿接过，心中异样的感觉还未消散。

　　沈籽青那副模样，很像在护食。

　　为什么跟自己道歉？又没做错。
　　温时屿敛眸，继续吃菜。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转眼间，饭菜没剩多少了。温时屿擦了擦嘴，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此刻，“砰”的一声，包厢的门被人拧着把手撞开。

　　她们几乎同时抬头。

　　一个小姑娘双手按着胸口，身上的连衣裙揉皱了，露出肩带，快要衣不蔽体。她眼泪汪汪，紧咬下唇，看见两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扑上前，带着哭腔：“可以帮帮我吗？”

　　温时屿看向沈籽青，对方也在看她。

　　“发生什么了？”温时屿话音落下，脚步声再次响起。

　　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冲了进来，手扶着门框。温时屿的目光挪到了他的身上，这人肥头大耳的，西装衬得人模人样。她脑子里立即做出了对策，垂眼点开录像键，随后将手机靠在饮料瓶旁放着。

　　“我给你脸了是吧？！”中年男人终于平复好呼吸，破口大骂。

　　小姑娘瑟缩了一下，蹲着躲在桌旁，眼含泪花。

　　“快走！省得在这丢人现眼。”中年男人迈开脚步，烟味钻进了温时屿的鼻腔。

　　沈籽青起身，往小姑娘面前一站，“这位大哥，你干什么呢？”

　　中年男人站定，“你少多管闲事啊。”

　　沈籽青：“可是看起来她并不想跟你走。”

　　沈籽青看着高高瘦瘦的，没什么力气的感觉。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喝了酒，脸上布满了红晕，不怕她，双手插兜，“嘿，我说你这小妮子听不懂人话是吧？非要管我连你一起......”

　　“涂导！”

　　门口处传来呼喊。

　　“你小点声行不行？要别人知道我在这儿？”中年男人不耐烦地侧过身骂。

　　明锐？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籽青瞅到进来的一个男生。

　　明锐脊背发凉，发觉有人在盯着他。他的视线扫过包厢，定在沈籽青身上，心脏猛缩，左手往背后藏了藏。明苒前几天不知道发什么疯来催债，那个叫柏岫的女人砍了他半截小指。他痛得在医院待了三天，恨明苒恨得牙痒痒。

　　而明苒一直很关注沈籽青，明锐再也不敢惹这几个疯子。

　　他前几天通过涂导认识了程俊。涂导在南城拍综艺，明锐在南城的医院养伤，程俊刚拍完古装戏。三个人一拍即合，叫上几个小演员和模特，在这家饭店组了酒局。

　　“真善良啊，温时屿。”程俊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程俊戴着口罩，露出一双眼睛，看好戏般扬起眉：“行，想帮她的话就陪我们喝酒。”说罢，他侧头小声对助理说了句什么。助理目光游离，还是走了出去。

　　“你认识她们？”中年男人问。

　　程俊咬紧后槽牙：“当然。”

　　助理回来了，手中端着盘子，里面放置了两个高脚杯。
　　杯子里盛着酒红色的液体，泛着绮丽的色彩。

　　明锐挤出笑脸：“程哥，别别别，算了呗。”

　　程俊：“那你喝。”

　　明锐闭嘴。

　　眼见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温时屿暗中掂量，悄悄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同样站起身，来到沈籽青身侧，手指贴上她的腕骨，无声示意她安心。

　　温时屿对上沈籽青微微诧异的眼神。

　　“怎么？不喝？”程俊冷声，“涂导，我们走。”

　　程俊说完，涂导轻蔑地笑出声，又走了几步，去捞小姑娘的胳膊。小姑娘满眼惊恐，双臂挥动，无力挣扎着。

　　温时屿料到程俊非常记仇，或许以后如同牛皮糖甩不掉，叫住他：“程俊，你说的话是真的么？”

　　“爱信不信。”程俊提高音量，脸上染了愠色，“你到底喝不喝？”

　　“喝。”温时屿来到程俊助理面前，将酒杯握在手心，“不过为什么一定要喝这杯酒？”

　　程俊怒火中烧，“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温时屿把玩着酒杯，瞧着红色液体晃出涟漪，眼里凝着意味不明，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下没下毒？这家店有监控吧，要是我死了，你可赖不掉。”

　　“这可没毒，加了点料而已。”

　　“你话多死个人！要喝快点喝。”

　　程俊和涂导的声音先后砸进耳朵。

　　温时屿索性抬手。酒杯里的液体划出一道弧线，尽数泼在程俊头顶。程俊戴着鸭舌帽，液体从帽檐滑落，滴在衣服上，整个人狼狈不已。

　　程俊先是懵了一瞬，然后滔天的怒火涌入心尖，眼里迸出愤懑。

　　这时，明锐往后退了好几步，躲在一群人身后，远离纷争。他偷偷抬眉观察沈籽青，目光到处流连，突然发现不对劲。

　　他反应过来，猛地冲了上去，脸映入屏幕里，看到正在直播的页面。
　　完了。

　　“把手机给我。”沈籽青低声。

　　明锐的手颤颤巍巍，身体颤抖，一时没留神，手机砸在桌面，最后摔在地板上。沈籽青看着他这连串动作，周身的气压更沉了。

　　“程俊，看来你得做好登上热搜的准备了。”沈籽青视线移开。

　　程俊不认识她，面部肌肉抽搐。温时屿和这个女人应该都没权没势的，不然怎么可能在一块吃饭。他已经恨透了温时屿，顾不得倒在身上的酒液，一不做二不休，扬起手掌。

　　“程哥......程哥！”明锐抱住了他的胳膊，扯着嗓子喊。

　　程俊用力甩开他：“你神经病啊？！”

　　“程哥冷静，跟她俩计较干嘛呢。”明锐挡在温时屿跟前，又跑去抽了几张餐巾纸，胡乱在程俊脸上擦拭。

　　温时屿趁机回到了沈籽青身边，对小姑娘伸出手。

　　小姑娘回过神，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之后缩到角落。明锐一直跟程俊交头接耳，涂导则烦躁地扯了下领带。程俊数次打断他，怒目圆睁：“锐哥，你别劝我，今天谁也别想好过！”

　　现场氛围陷入僵持。

　　“你好，这里不能随便进。”

　　“我是来吃饭的，凭什么不能进？”

　　“瞅啥呢？！”

　　“哎！”

　　七嘴八舌的声音从门缝溜了进来，明锐面色铁青，连滚带爬朝门口跑去，手刚碰到门板，摄像机鱼贯而入。

　　十几个娱乐记者神情兴奋，将镜头对准了当事人，尤其是靠近门槛的程俊等人 。为了拿到娱乐圈的第一手料，众人拼尽全力往前面挤。

　　程俊慌了，按着帽子往下压，对助理招手。

　　包厢里顿时围得水泄不通。程俊只是出来玩儿的，没带保镖，成了焦点，拼命挡住脸。涂导跟着躲镜头，嘴里念叨：“跟我没关系啊。”

　　明锐差点吓得腿软。

　　几分钟后，饭店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吃瓜路人。店长带着保安疏散人群，程俊趁乱不知跑哪去了，温时屿已然看不见他的人影。

　　零星几个人看到了温时屿和沈籽青，握着手机凑过来：“是温时屿吗？”

　　温时屿难道还能说不是吗？

　　耳畔响起沈籽青的嗓音：
　　“不好意思，我们有事，先走了。”

　　她被沈籽青搭上手。

　　有人逆着人群费劲往她们的方向走来，温时屿定睛一看，发觉是唐圆。她猜到大概由于沈籽青给唐圆发信息了，于是扭头去看心中想的人。

　　手腕多了一道热度。

　　温时屿还没开口，沈籽青便牵着她的手腕离开。

　　两人出了饭店，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有不少路人频频投来目光，眼里溢出惊羡。沈籽青步伐没停，朝着人少的地方走。一开始温时屿走得稍微慢点，仅能看见沈籽青的后脑勺。

　　沈籽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外套，现在穿着白T恤，身形单薄。

　　夜风微凉，吹走了因不愉快而引起的烦闷。

　　温时屿尽量跟上，“去哪里？”

　　沈籽青回她，“我让圆圆把车停在附近了。”

　　她们拐过一条暗巷，巷子里的灯光昏暗不清。温时屿瞄了一眼地下重叠，却又不断分离的影子。她的心微颤，那股熟悉感再度杀了回来。

　　好像在很久以前，她和一个人牵着手奔跑过。

　　沈籽青攥着她的力度很紧，仿佛生怕松手对方就跑了。这点力道不至于弄疼温时屿，只是沈籽青收回手后，她的手腕出现两圈红红的指印。

　　依旧是在剧组开的车，停在较为偏僻的居民楼下。

　　沈籽青拉开后座车门，让温时屿先进。

　　温时屿钻进车内，想到什么，目光越过沈籽青落到后面，“唐圆呢？”

　　沈籽青：“圆圆没跟上吧，等会儿她就来了。”

　　随即一声关车门的动静，周遭安静下来。她俩坐在后排，绷着的弦放松。温时屿凝眉，蓦地嗅到一股玫瑰香水味，不是沈籽青身上常有的气味，带着点熟悉的错觉。

　　她将这归功于巧合，摁下开机键，仔细检查手机有没有摔坏。

　　果不其然，唐圆没一会儿就赶来了。

　　见唐圆扣好安全带，沈籽青从手机的内容里抬头，“刚才的事被压下来了。”

　　“你是说有人护着他？”温时屿说，“会是华艺吗？”

　　沈籽青：“按理说程俊这些黑料被爆出来就会失去商业价值，但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他，你们公司很喜欢他？”

　　闻言，温时屿垂下眼睫，沉默思索。

　　“圆圆，我们回酒店。”沈籽青不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