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离开我》一口鲫鱼饼

17、错乱

　　沈籽青向来在明苒面前无话可说，算是默认。明苒盯着她看了良久，自觉无趣，挂着包离开。

　　半个小时后，明苒到了日式料理店。
　　她转身进了包间，对面的人抬起眼帘。

　　“怎么不告诉我？”明苒心中烦躁，她的掌控好像消失了一段时间，沈籽青居然跑娱乐圈去了。她拉开椅子坐下，端起杯子微抿了一口饮料。

　　柏岫：“不好意思明小姐。”明苒不喜欢听别人解释，错了就是错了。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明苒沈籽青去演戏了，不知道会不会阻止。

　　明苒冷哼一声，左手撑着下巴，指尖拂过十字架耳环，“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对吧？”

　　柏岫低着眼，“是的。”

　　明苒吐词清晰：“你的母亲在颐江的一家甜品店上班。”

　　柏岫眼皮一跳，意识到明苒似乎想拿家人来威胁她，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不可以牵连到家人。她的眸光闪了闪，没了平常的端庄，语速很快，恳求道：“明小姐，请你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柏岫。”明苒往后一靠，“我可没想着伤害你家人啊。”

　　柏岫的心揪紧，避开她锐利的目光。明苒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已然拿捏了她的弱点和软肋，现下手无缚鸡之力。无力感逐渐袭来，她紧握着拳，手背青筋暴起，不过脊背依旧挺直，保持冷静。

　　明苒欣赏柏岫的敏锐与聪慧，可她就是犯了错，不可原谅。

　　桌上早已上齐了全部菜品，摆放得很有情调。明苒拾起餐刀，刀尖划过柏岫的手臂，冰凉触感最终停留在尾指上。

　　明苒：“明锐欠了我十万，你帮我要回来。”

　　明锐是明憬弟弟明崇义妻子的儿子，家中唯一的男孩，备受宠爱。他花钱大手大脚，喜欢结交狐朋狗友，上个月买下一艘游艇，明憬嫌他不懂节制，在家宴训斥了明崇义一顿。

　　于是，明崇义把明锐的银行卡停了。

　　没过多久明锐朋友过生日，他觉得不送礼物脸面挂不住，先去求了明懿。

　　明懿不想给他钱。明家二少爷明川在国外，并且早就把他拉到黑名单。

　　明苒的动作带着很强烈的暗示。
　　柏岫和她对视，额头渗出冷汗。

　　明锐再怎么说也是明家的孩子，要是惹恼了这个人，因此结仇，柏岫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除非明苒罩着她。
　　这之后，她只能依靠明苒。

　　明苒翘着唇角，心情好了不少的模样。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服务员领着明懿进了门，随后转身带上门。

　　明懿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中药苦味，走过来后，迅速占据了两个人的嗅觉。她落座，说话声音轻得像风：“这些我都吃不了。”

　　明苒：“今天没办法，改天去吃你想吃的。”

　　“姐姐找我过来就是为了吃东西？”明懿自然注意到了柏岫，对方看起来心事重重。

　　明苒说：“当然是谢谢你啊，要不是我可爱的妹妹，我怎么知道沈籽青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明懿不信。
　　“我会向母亲申请出国，你不用这样警惕我。”

　　明懿在小时候看出来了她姐姐的野心——明苒想要明家的继承权。明家直系血亲只有他们三个姊妹，当然，旁系亲属很多，且都有继承家族的机会。他们崇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争夺”贯穿生命。

　　谁知道呢。

　　明苒不认为明家的任何一个人可以和她统一战线，也不会对明懿完全放下戒心。

　　虽然明懿是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的病秧子。

　　*

　　两位主演受了伤，拍摄暂停。

　　尤其是沈籽青受的伤最重，剧组里的人纷纷送来水果等礼物，表示慰藉。温时屿开了窍似的，心血来潮问沈籽青想吃什么，叫小张买了橘子送给沈籽青。

　　温时屿打了个哈欠，手机弹出条新消息。

　　沈籽青：【橘子收到啦，谢谢】
　　温时屿：【噢，你喜欢就好】

　　不一会儿，沈籽青发了张图片过来。一颗橘子放在桌上，橘皮上画着大大的笑脸。
　　【它说很开心将会被我吃掉】

　　温时屿跟不上她的思维，手指在屏幕上方悬空，半晌才打字：【你不是橘子，你怎么知道的】她莫名想到以前学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因为对它来说，被我吃掉就实现了意义呀】

　　温时屿看着欢脱的文字，不禁笑了笑。

　　她思忖着，退出聊天框，点进百度搜索“橘子的意义是什么”。

　　苏慈也在发消息，说有家口红的广告找她，是个国货小品牌，寄来了不同颜色的口红，让她试试色。温时屿进门就看到了摆在柜台上的快递盒，以为是苏慈或者小张的。

　　温时屿将快递盒拿到床上，然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到一把剪刀，划开紫色包装袋。

　　看着包装还不错。

　　“什么时候去？”温时屿空出的一只手摁下微信的语音。

　　不到一分钟，苏慈回复：【下周】

　　这几天养伤无聊了起来，终于找到点事情做。温时屿抛除杂念，转而点进了跟沈籽青聊天的界面。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籽青：【好得差不多了，不怎么痛】

　　温时屿：【有时间吗？】

　　沈籽青：【有的】

　　温时屿斟酌着，删删改改：【我想请你吃饭，你来吗】

　　沈籽青秒回：【来！】

　　温时屿将选定的饭店信息发给了沈籽青，请客吃饭的计划提前了，作为人情的偿还。她挑了低调一点的衣服，化了淡妆便出了门。

　　饭店是家中式餐厅，颇有些几分江南园林的造园手法，古风古韵。店里挂着一连串灯笼，灯光柔和，吃饭的小亭子旁则栽种着假树。服务员往里走，停在了牌匾为“惊蛰”的木门前。

　　这家店还是苏慈推荐的。

　　如今看来饭菜平价，环境也很好。

　　温时屿等了二十多分钟，沈籽青匆匆赶来。她穿着薄款的黑灰色西装，里面搭着白T恤，宽宽松松的。沈籽青摘下墨镜，视线定格，挨着温时屿坐下。

　　温时屿喝了一口刚沏好的热茶，瞟到沈籽青手腕上的轮回手绳，蓝紫双绳编制，配上纯色玛瑙。她见过这件饰品与沈籽青形影不离，除了拍戏的时候。

　　淡紫色更衬得她皮肤白，细窄的手绳显得骨骼清瘦。

　　“轮回结寓意四季消灾，依业轮回。”沈籽青开口，取下手绳。她一直在关注温时屿，捕捉到了稍感兴趣的眼神。

　　笑意浮上她的眉眼：“姐姐你是不是喜欢紫色？”

　　温时屿一怔，“紫色？我没说过。”

　　沈籽青可惜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

　　温时屿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未在公众面前提起。
　　她不会是在百度上搜索得出来的结果吧？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温时屿摩挲着茶杯。

　　沈籽青跟着喝了一口茶，“搜出来的，还有......看你的超话。”

　　温时屿抿唇，有个模糊的猜测在脑海里形成，可又不太相信，依旧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她思绪游离，想到对沈籽青了解非常少，另起话题：“你还在读书吗？”

　　“在。”沈籽青回答，“在读大三，明年就毕业了。”

　　温时屿也不好意思问她读的什么大学。

　　沈籽青看出来了：“在R大，大三了课不是很多。何导说会开实习证明，我才来了。”

　　不是电影学院。
　　温时屿过去的猜测被推翻。

　　R大分数线挺高的，录取的大部分是高材生，看来沈籽青学习成绩优秀。

　　沈籽青开始编故事，言语半真半假：“我妈妈很早就走了，亲戚不愿意养我，我只能进了孤儿院。考上大学后我的一个室友去当了群众演员，我跟着她去了，就当体验一下演员的生活，还可以赚些外快。”

　　温时屿心底生了些怜悯，想安慰却无从下口。沈籽青眼睑微垂，落寞不已。她不小心揭开了沈籽青的伤疤，带着少许愧疚说：“对新人来说你的演技很不错了。”

　　沈籽青：“谢谢。”

　　“你喜欢演戏吗？”

　　话落，沈籽青反问：“那你呢，你喜欢吗？”

　　温时屿进入娱乐圈的初衷便是成为小姨那样的人，她一直记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发现并不是有人最初就站在光环之下。说到底，为了虚假的荣名，温时屿觉得很累了。

　　到现在还在坚持，或许真正喜欢上了演戏。

　　“姐姐，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沈籽青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说完，她的目光落到温时屿的手腕上，晃了晃手绳：“试一试？”

　　不等温时屿反应，沈籽青往她这边挪了挪，陌生的气息闯入。

　　温时屿被突如其来的香味冲击得头昏脑胀，她看了一眼包厢内的空调，大概是热风的原因。

　　她的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沈籽青：“姐姐，手。”

　　温时屿的大脑率先下达了指令，抬起左手。
　　对方指尖带着微烫的温度，暖呼呼的，没有过于冰凉。

　　“很适合你。”

　　温时屿被她握着手，看见她欠起身子，凑得更近了 。呼吸蹭过温时屿的脸颊，把发尾染得潮湿。温时屿的眼前暗了一圈，灰色眸子氤氲着雾气。

　　“我突然想抱抱你了。”沈籽青声线有些发抖，带着恳切。

　　她从来都是这样。
　　在温时屿犹豫不决的时候，替温时屿做出决定。

　　沈籽青拥住了温时屿。

　　她们贴得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心跳的频率。

　　温时屿没有察觉到沈籽青的姿势是将她圈在怀里，以一种隐藏的占有欲。
　　她只觉得很奇怪。

　　她动也不动，像个僵硬的木头。

　　沈籽青的头埋在她的肩颈处，散落的发丝弄得她有点痒。

　　愿望终于实现了。
　　“姐姐不是问我为什么总是那样做吗？”沈籽青说，“因为......我一直很喜欢你。”

　　“他们总是说你是什么什么样的人，但我不信那些，我只信在我面前的你。”

　　说着，沈籽青蓦然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温时屿：“沈......”

　　沈籽青及时退开，回到了安全位置。温时屿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拿起手机，捣鼓着什么，半晌，将微博账号展示给温时屿看。

　　账号的名字叫“星星”，温时屿很熟悉这个ID，自从她出道起，“星星”就在她的评论区留言，经常发鼓励和夸人的文字。她还在玩微博时，经常回复为数不多的粉丝。

　　沈籽青往下滑，小声嘀咕着什么。

　　腕骨上的手绳越来越烫了。
　　温时屿正要取下来，嘴上说着：“谢谢你喜欢我。”

　　沈籽青明白她请吃饭的目的：“要是什么都想着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