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星光》咕咚静静

32、第 32 章

　　回到杜家大宅，天已经黑了，梁媛媛站在门口，看着这栋建筑，依稀可见暗红色的墙面隐藏在浓稠的黑色里，在周围树木的掩映下，像一头兽。她踏着暖黄色的光推开门，挑高的巨大客厅里，冷风让她瑟缩了一下，然后她挂起笑容，走过去，坐在杜母旁边，勾起头发挂在耳边，然后开口：“妈，事情解决了”
　　杜母眼睛从电视上移开，看了她一眼，微微笑，“好，你做的好，你也累了一天了，上去休息吧”
　　“好，您也早点休息”梁媛媛站起来，用力握紧了手，支撑这自己一步一步向前走，直到走进房间，她靠着门滑下去，坐在地上，就这么坐着，看着落地窗后沉沉的夜，哦，好吧，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杜博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外面只能听到虫鸣的声音，他轻轻的推开门，看到他的妻子穿着一件真丝睡袍，坐在窗边的地毯上，她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捏着杯红酒，就这外面淡淡的朦胧的月光，像一幅画。他轻轻的走过去，弯腰慢慢跪在地毯上，靠在她的背上，他的额头触到她温热的脖颈，心里柔软的不像话，“媛媛，媛媛”他闭着眼睛，说不上为什么，此刻他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安静的跟她在一起，他的名字缓缓从他的口中流出，他就感觉他们两个人融在一起。
　　“博宇，我好累，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这样做，是不是太对不起阿衡了？”她扭头看着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从出生就已经注定的命运，谁也改变不了”他坐下来，然后在头顶轻轻的吻了一下。
　　“是不是因为他不是你儿子？你才能讲的这么轻松”她红着眼睛，声音低沉的从喉咙发出。
　　“他始终就是我的儿子，是我们的儿子，正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我才能这样讲，因为这是他应该的责任，如果他不是我儿子，他连进入这个选项的资格都没有。”杜博宇叹口气，握着她的手说。
　　“可是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他是个好孩子，而我却没办法让自己的孩子幸福”
　　“你想的太多了，喜欢不一定适合，他现在才多大？能有多少喜欢？”杜衡笑了下“他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就算没有这个事情，他能喜欢那个女孩儿多久？再说了余筱柔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不比那个女孩子差，说不定两个人以后会过的很好，是你再庸人自扰。”
　　“他的选择和我给他的选择，是两回事”梁媛媛心情好多了，她搂着他的脖子，他就是这样的人，好像所有的事情在他那里都可以变的简单，她有时候在想，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会一直包容，体谅宠爱她。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得干点我们自己的事情了，儿孙自由儿孙福”他低下头，呼吸交错，连空气都变的粘稠，心跳加快，他的唇轻轻的点上她的唇，他的温柔让她缴械投降。
　　朦胧的月光下每个人的心事都不一样，周合很少有这么空闲的时候，他已经带江蔚然见了办理留学手续的中介，也联系了寄养家庭，原来在几年前，江同尘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那时候他还没有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这样推算下来，应该是江蔚然妈妈去世后那段时间。他晃着手里的酒杯，浅浅的饮了一口，还是觉得，红酒不如白酒更直接。
　　两天的高考很快结束了，用两天时间概括了十几年的努力，好像很快，很笼统，可是又好像很慢很慢，时间被拉长又缩短，就像很多人的一生，不管中间过程是怎样的千言万语，最后都会化作一声叹息，两眼泪水。
　　参加过高考的人从出考场那一刻就好像迈进了一个新的世界，眼前的一切是熟悉的，可也是新奇的，所有的生活场景和朋友亲人都被重新审视定义，成长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也被摁了加速器。
　　简单再次见到江蔚然，其实中间只隔了两天，可他觉得不一样了，是自己不一样了，还是她不一样了，他不知道，他又看了眼站在江蔚然旁边笑着的杜蘅，他觉得他也不一样了，杜蘅的不一样，简单已经自己给了自己答案，那件事在他们这个圈子不算秘密，可他知道这个透明的秘密在江蔚然这里依然是一个秘密，所以再看杜蘅，他觉得他很可怜，他很可恶。心里有两股说不清的情绪互相碰撞，让他慌乱不知所措。
　　钱明升来的最晚，等他们都放好了自己的行李，在山庄的大厅堂里看鱼，钱明升才到，钱明升一副被绑架的样子，让李想刚才出口调侃，可就看到了紧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
　　平时在学校不苟言笑的刘延，此刻正笑着看向旁边的人，那个男人也淡淡的笑，脸上是被玻璃过滤过的光，这光影好像滤镜，江蔚然第一次站在这个角度看到周合，很奇怪的感觉，像一个陌生人，又像很熟悉的人，有那么一刻，她感到了一片光影里，她在外面，里面的人在另一个世界，她跳出来，在平行的世界里。
　　“表哥？”一般情况下，杜蘅都会叫表哥，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刘延并不是什么春风化雨，无私奉献，兢兢业业的老师，正好相反，他骨子里叛逆，傲气，倔强，睚眦必报。不过他怎么会跟江蔚然的周合哥一起来？还有说有笑，实在是诡异的很，他看了眼旁边的江蔚然，显然她也不知道，此刻的表情比自己还吃惊，不知道是看到笑的花枝招展的刘延惊讶的还是看到周合吓得？
　　“蔚然”在外面，周合都会很正式的喊她的名字，这两个字经过舌尖的打磨，经过空气的传播，带着尾音，穿过她的耳膜。有一点的痒像电流迅速走遍全身。
　　“周合哥”她松开杜蘅的手，向前一步，“你怎么来了？”周合已经走过来，抬起手，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跟朋友一起来的”周合看着她，笑着说，可也感受到了另一道目光，他知道是谁，扭头看到杜蘅波澜不惊的脸上的笑，没有温度，可他肩膀绷得笔直，到底是孩子，能做到这个程度，不愧是杜家人。不是良人。仅仅几秒，他到底先开口喊了声“周合哥”周合点头笑笑，看着身边的江蔚然心里叹气，如果不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怕她承受不住，杜蘅这个事情早就该解决掉，犹豫不决，拖泥带水，不是他的性格。
　　“杜蘅，你们玩你们的，我们还有事儿，就先上去了”刘延往前走了几步，拍了拍周合的肩膀，直到两个人消失在连廊，几个人还是站在原位，不知道刚才两个人的梦幻登场，是不是真的就是个梦。
　　“钱明升，你怎么刘老师一起来了？”李想扶了扶新配的眼睛，那样子，让江蔚然猜他下句会不会说出，真想只有一个。
　　“哎呀，说来话长，总之一句话，都是命运的安排”钱明升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真的热，不停地擦着汗“唉，简单，就不能找个凉快的地方吗”
　　“你是心虚，所以热吗？你告诉了刘老师，我们在这？”李想猜测，“你这一句话总结的真到位，命运的安排，命运太眷顾你了”
　　“瞎，还不是怨我妈，出门碰到了刘老师，非要把我塞给刘老师，说我一个人不安全，天知道我一路上跟做过山车似的，大气都不敢喘。”
　　“没憋死你啊”李想呲牙笑
　　“草，我这是为了谁们啊”刘延上去厮打李想，两个人你拉我扯的上了楼。
　　有时候安静的环境里，不是没有声音，而是即便周围很嘈杂，可是你依然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是喧闹，就越是安静，周围的声音和不能融入的内心形成了对比，让喧闹变的更喧闹，也让平静变的更平静。
　　江蔚然很久之后坐在铺着层层光斑的院子里，看着一片片黄色，橘色的叶子挂在树上，想起了这个夏天的他们，那时候，是否，会想到很多年以后，他们三个依然会是三个站在一起，都很寂寞的人呢？
　　“我和然然，随便转转”杜蘅握紧了她的手，她转头看着他，总觉得他好像用力过多了，就像现在好像闲聊的解释。
　　“好啊，你们可以沿着连廊往后面去，后面有很大的花棚，也有一个茶水吧，最后面有一个泳池。”江蔚然看着认真解释的简单，发现用力的人不止杜蘅，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看着简单，最初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话会有点腼腆，还会脸红的胖胖的男孩儿，可现在的他完全变的不一样了，沉静，温暖，干净，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高，甚至看着比旁边的杜蘅还要高一点，皮肤依然是女生都会羡慕的干净的白，衬得眼睛很大，标准的双眼皮是按照整形医生的标准长得，消瘦的脸好像被素描笔修过一样，连鼻子都是漫画里男主的标准，这样的简单，是跟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简单，是了，她也是很久没见过他了，她朝着他笑了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浅浅的酒窝，跟着杜蘅朝着连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