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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麥當勞與肯德基同床(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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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一場大雨。
大清早,麥當勞從睡夢中醒來,他這才打開雙眼就看到一幅奇景坦現眼前。
一層濃濃的、白矇矇的霧氣,紋風不動地凝於房內的空氣中。地面已完全消失;他的睡床像是懸浮在一片雲海上似的,嚇得他冒出一身冷汗,還以為已在夢中死去。到他曉得並不是處身夢境中又忍不住在床上手舞足蹈地玩起來。
換上工衣後他打開大門走出屋外,隨又被當前的美景震得煞住步。
眼前是一片綿綿無盡的白霧,把四周叢林、前面的穀倉和馬廄都大部份地淹沒了,一直伸延至遠遠的山巒那方,像是一幅銀鍊的瀑布自山上奔瀉而至似的。
他痴痴地呆在門外欣賞著眼前美景。天上呈現著一片黎明前的深藍,空氣十分沉甸,霧氣沾在臉上濕膩膩的。他感到舌頭沾著霧氣傳來一陣微甜的滋味。
他感到有趣極了—從不曉得空氣原來也是有味道的!
記憶中只曾在一些畫册上或是國家地理頻度上見過類似的風景。要不是他仍可聽到熟悉的河水湍流聲和叢林中傳來的雀鳥鳴聲,他還真以為自己闖進了什麼仙界了!
他轉身走進屋內取出即拍即有相機,朝著面前的美景拍了一幅,但由於光線不足,效果跟目睹的差別很大。他再拍了一幅,但效果一樣,於是只好放棄把相機放回屋內。
憑據著濃霧中還隱約可見的馬廄和穀倉的輪廓,他辨出方向,然後就走進濃霧中直往馬廄走去。
今天的勇傑並沒像平常般熱切地期待麥當勞的來臨;牠瑟縮在廄內的牆角,悶悶不樂地把頭兒擱在氣窗上,全身冒出汗點,好些斗大的汗點更集結成連串水珠滾落肚底,然後滴落地上。
麥當勞進入馬廄後即如常地走到勇傑的廄前掏出紅蘿蔔逗牠,但牠卻無動於衷,朝他手上嗅了嗅便別過頭又再擱在氣窗上,沒再理會他。
麥當勞並沒注意到勇傑的狀況,只啐了一聲就沒再理牠繼續清潔的工作。直到他清潔勇傑的馬槽時,他才終於發現是什麼原因讓牠今天表現得那麼冷淡—勇傑的健康狀況像出了問題,牠的糞便十分稀爛,而且帶血。
他曉得這意味什麼,於是立刻就通知老馬。老馬帶同蘇兒一起趕來檢視勇傑的情況,並通知了獸醫。獸醫在十點多才趕到。初步的診斷是他懷疑勇傑可能感染了某種熱病;他替牠注射了一劑輕量的類固醇,並抽出一大針筒血液作化驗樣本,離去前他再交了一劑類固醇給老馬作緊急用。
蘇兒十分緊張勇傑的狀況,她知道某些熱病能輕易把馬匹的性命奪去。
老馬接受了獸醫的建議:為了保護其它馬匹的安危,他必須立即採取隔離政策。他把勇傑移往穀倉,替牠敷上濕布降低體溫。蘇兒跟他一起負責照料的工作;麥當勞則獲發另一件差事,他要往市區代替老馬購物。老馬把車匙交給他,並著他往寫字樓找天娜取購物清單及費用。
麥當勞把農夫車泊在停車場後就下車走進寫字樓。
他找不到天娜,寫字樓內空無一人,於是他只好坐在沙發上等待,但很快地就聽到背後傳來陣陣輕微的鼻鼾聲。他扭身往後望去,他的瞳孔瞬即猛地惶睜起來!
天娜單腿屈膝地側躺在地上瞌睡著,身上只穿著一件白恤衫,褲子已脫掉變成她的頭枕,坦露著一雙修長而白晰的美腿;她恤衫上的鈕釦也多沒扣好,而且很明顯地她並沒帶上胸罩—她右邊的□□已大部份地坦露了出來。
麥當勞簡直不知該如何反應這突如其來的境況,但他的眼睛卻顯然並沒懶下來,仍是結實地掃視著天娜的身體。他當然曉得並不該看,但實在沒法控制,而且他已看得有點心猿意馬起來。最後他決定把她弄醒,但又怕這樣子的情況只會讓雙方都十分尷尬。
他很快就想到一個很好的方法。他走出房外把房門關上,然後在外邊大力敲打房門,不用多久,天娜就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讓他進來。情況明顯好像跟剛才沒什麼分別—天娜在他面前穿上褲子。這不禁讓麥當勞捕捉到更多先前沒看到的地方,還好的是她有穿內褲—他肯定!
天娜穿好褲子後就拿起茶几上的水樽大口地灌了幾口,然後才問明麥當勞的來意。
[今天由我負責去市區購物。我是來拿取老馬寫好的購物清單和費用。]他的視線不停地扯往她的胸口處。
天娜望了望他,他立即移開視線。
天娜依然沒打算把恤衫的鈕子扣好。[呵,是嗎。]她從寫字檯上找了張清單出來,[是這一張吧。]然後再拉開抽屜取了二仟塊給他,麥當勞接過便走出房外去。
[喔,等等。]她把一個信封遞給他,[是你這個月的薪金,希望你滿意。呵,順便替我買幾瓶這種酒,你認得吧,不要弄錯。]她拿起檯上的威土忌樽舉高搖晃了幾下。
麥當勞接過信封,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天娜卻又再叫著他,[等等,還有呵。]
麥當勞沒好氣地回頭瞄著她。
她跟他展視了個動人的微笑,翹起了一根手指頭,[還有一包木炭。謝謝你。]
他走出寫字樓外就急不及待打開信封查看,數目是比他當初預計的多出不少。他滿意地返回停車場準備驅車離去,但還沒走到車子時就聽到跟他相隔幾部車的那方響起激烈的爭吵聲。他朝那邊望去,只見謝飛站在自己的車前正跟一名女子在爭執,但他看不清楚那名女子,夾在中間的車輛遮擋著他的視線。
[我說過不許你來這兒找我的!有什麼事回家再說。]謝飛說話的態度十分惡劣,接近抓狂地怒瞪著那女子。
[回家?別開玩笑了,你已兩個月沒回過家了!你究竟想怎樣?你別這樣子老是在逃避我。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不理!]女子激動地說著。
[為什麼不!難道你在跟那些舞男快活時又想起過我嗎?]
[是你首先跟你的秘書出了亂子。我只是報復,我從沒跟他們認真過。謝飛,你應該知道我的心內只有你。]
[你愛怎樣說是你的事。]謝飛冷冷地望著她,[婉文,告訴你我的想法吧—我們離婚好了! 其實我的律師已在進行中,遲些你自會收到通知。]
一陣沉默後,女子十分冷靜地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我求你不要這麼做,天娜現時還在哀弔期,她的心靈還是十分脆弱的,你不能佔她這便宜。看在松柏的份上你更不該這麼做,而且就算你這麼做了也解決不了我們的事情。]
謝飛像是給她言中,兩眼不安地左右亂竄起來,然後才抬頭狠狠地瞪著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謝飛說完即猛地轉身走。
麥當勞不想被他倆看到,遂趕忙躲在車尾處。女子淒然地追上幾步才停下來,目送著頭也不回的謝飛一直走進寫字樓內,然後她才走往停泊在農夫車旁邊的車輛。
麥當勞這才看清楚那女子的面貌。她的樣貌娟好,一頭清爽的短髮,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背心和淺藍色牛仔褲,肥瘦適中的體型帶著一股成熟婦人的韻味。
她鑽進車廂後,終於忍不住伏在駕駛盤上大哭起來。好幾分鐘後,她才收起眼淚抬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便從手袋中取出化粧品,朝著後視鏡補過妝後便發動引擎驅車離開學校。
……………………………
這是他個多月來首次離開學校,也是他一年多來首次坐在駕駛席位置上。這部農夫車比一般車輛略高,但他很快就適應下來。
轉上公路後他把空調關掉打開車窗,讓涼風送進車廂內,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氣後他便啟動收音機。碰巧的是,接上的剛好是一個大談財經走勢的頻道。這立刻引起他的注意—活像突然被針頭刺了一下似的。他下意識地立即轉往其它的音樂頻道,悠然自得地一邊欣賞車外的風景,一邊隨著音樂拍子輕拍著駕駛盤。
……一年多來,四佰多天以來,一萬多個小時以來,他都沒像這刻般感到那樣舒懷。他差點就以為再沒可能有這種感覺了!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活像個戰場上的老兵剛從前線戰場返回後方養息地,身心雖是疲憊不堪,但實在難掩那份暢然快慰的感覺。
本來他要前往購物的地方只是離學校不遠的一個小社區,但他實在想把這自由自在的感覺再多留一刻,所以故意錯過了前面的路口,繼續在公路上漫遊。他情不自禁地又把收音機調回之前的財經節目頻道上,並且聽到主持人大力推介著的好幾個節節上升的股票,正是他年多前曾預測將會大有作為的公司。
他不禁失笑起來,瞪了收音機一眼後就猛地一手搥落駕駛盤喝道,[他媽的!就那他媽的一年的分別!]
他把收音機關掉,決定不再讓這些事情壞了此刻還算不錯的心情。其實自離開寫字樓開始,他的腦袋就不停地重現著一個畫面:剛才天娜海棠春睡的一幕,仍是那麼的歷歷在目!而且,這一刻的他不單是想,更作出了其它的聯想:他感到雙腿間的家伙正在不安地蠢蠢欲動……
他把後視鏡調低一點,審視鏡中的自己,一手撫著那頭才長出來的毛毛短髮。本來他是打算把這光頭模樣保持到離開學校為止,但現在他好像又不這麼想了。
[叭—]後邊忽然傳來一陣淩厲的響號聲。
他這才發覺面前的交通燈號已轉了綠燈,於是立刻猛踏油門把車駛離公路。
返回學校時已過了午飯時間,還好他在外邊已吃了一頓不錯的午飯,一頓有鮮魚佐膳的午飯。他最愛吃魚,但已很久沒吃過了,所以現在的他感到相當滿意,或者應該說,由今天早上直到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事情,都讓他覺得簡直是棒透了!
早上如幻似真的醉人美景、天娜的海棠春睡、發薪、駕車敖遊了半天(駕車一直是他的喜好),還吃了一頓有鮮魚佐膳的午飯。他還能渴望什麼?
他覺得熬過了這一年多的苦日子後,老天爺直到今天才終於沒跟他張起那塊黑臉。他實在不敢再奢望他的好日子將要來臨了,只盼望今天餘下的時間能讓他不慌不忙地渡過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