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灼热（短篇合集）》白虎国的猫

19、织染（小说）-貳之第一部分

　　柠檬西柚确是可以提神。看着对面两个人一唱一和，林骘终是有了收获倦意的机会。空掉的饮料杯里余下了梨渣：透明的、一粒粒的结晶。

　　有时她会觉得好笑，老话常说人的名字会塑造他的性格，这个论点似乎在陶苒身演就成了悖论。陶苒的苒最初是冉冉升起的冉字，是形容月光柳条的，很有些柔软可素的意思。可惜，她的风是有锋刃的，绝非仍任宰割，也是断不会甘心为生活摆布的。

　　“哎，林骘，他们又要月考了。话说最近你们学校怎么样啊？”

　　她猛得抬起头来，这才看到邱雁妍新染的头发：栗色的、柔顺地盖过耳畔。只是外形不多见，带着种艺术气息的另类。恰倒同她古灵精怪的性格相得益彰。

　　她的身边环绕的似乎都是具备棱角的人：没有被社会打磨掉的、干净的人。

　　“也就是老样子吧，最近着急着出卷子；快过年了，停车总会碰上在附近兜兜转准的警察；今年的生日不准备庆祝……”

　　她停顿了那么些许，或许是意识到自己不妥的言辞。

　　她在一个个短暂的、无法相连接的话题间跳跃。工作、个人和路途拼凑成了她的人生——单调的两点一线。林骘恍然觉得丝茫然，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拥有自己的锋芒，总能在用自己的热情和态度去贯彻生活，把枯燥的循环演绎地美好：邱雁妍的发型、钱珧从不重样的打扮、还有……陶苒恣意的潇洒。

　　远处的地上几个孩子在进行古老的游戏。硬币支立起来，在昏沉沉的光线下滴溜地闪着金属的光泽。

　　为何而转？

　　转向何方？

　　宴会结束了，又有谁，会记得她最初的模样？

　　大学的陶苒总评价说林骘是个情感充沛的人物——

　　“你太感性了，你的感情浸润了你生活的每一寸。但好歹，将来肯定能成为个文笔极好的作家——也值、也值。”

　　林骘自嘲地勾起嘴角：情感的支配赋予她丰腴的文思；在另一种方面，却也造就了她容易被生活所牵连重塑的软弱。现实远比学校要冰冷的多：若果说昔日对于家长教导珍惜学校生活这类话语她是嗤之以鼻的，那么现在，她被迫地相信了——为了社会的同化。

　　陶苒总担心自己在不相干的感情上滞留太久——她是那样一个目标明确精准规划的人。也只有喂养寝室收留的流浪猫的时候，她会悄悄栖身坐在林骘身旁的石阶上。长发镀了金地别至腰后，轻轻被风带起。她默默地注视着远处蜷缩的猫：姜色的蜷缩的毛球——低垂的眼眸迎着夕阳是被柔化了的风。有些片刻，林骘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后徘徊着个陌生的人：柔软、温雅、儒美，顶不像陶苒的类型。这时的苒从不会催促，更不会发挥她那能言善辩的诙谐。她只是安然地陪伴，静静地，静静的；

　　或许，这也是等候她内心的柔软偷偷探出一角随后悄然闭合，再次做回原先的那个众人所知的伶俐洒脱的陶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