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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清算 ...

  •   小雨从不算柔软的床上翻身醒来,狭小房屋充斥着她动作带来得窸窸窣窣。黑影在透光窗幕中影影绰绰,夜色寂寥,淙淙溶溶如流水,琼琼琳琳如青玉,沉闷的“砰”声后,房间内只剩风。

      机敏的刺客灵活得像融进水中的游鱼,与以往不同,几近深夜本该是万籁俱静,但此时此刻,街头却密密麻麻充斥火光和盔甲碰撞摩擦的声音。有种微妙的不祥预感。至少她不要出事,小雨只能这样祈祷,否则她分身乏力。

      绕去熟悉的城西,这里也是戒备森严——尤其是熟悉的屋舍前。最坏的结果。小雨蹙眉,抓住屋檐的力度扩大到几乎要捏碎瓦片,果然楼兰人还是聪慧,那个殿下估计在听见疫灾真实原因的那刻就想到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她接连排查几家,都无一幸免,越安全的地方,往往最让人起疑心,她早就提醒过,牺牲是必要的,这下近乎被一窝端,大商那边估计要气疯了……也不知道容昌会怎么处理,罢了,这不是她该考虑的,她该想的是怎么在完成被派遣的任务同时满足私欲。

      小雨眨眨眼,灿若星辰的眼,总算有点过去那个风华正茂的十七谷的模样。
      “你不该今晚来的。”
      床榻上疲倦的女人点燃烛火,凝望身姿修长的十七谷。对方摘下黑色的面罩,惨淡面貌叫女人叹口气,还是给她倒杯茶。十七谷一饮而尽,擦完嘴说道,
      “是。但帝姬叫我来处理些紧急的事。而且我自己也有事要同你说。”

      “帝姬?”
      女人缓慢踱步到门前,检查了下门栓和外头的动静,才回来继续两人的交谈,十七谷却笑得可爱,
      “是不是有点过于警惕了?”
      女人温柔地弹下刺客的脑袋,哀怨道,
      “你若是看见今天的阵仗,说不定比我还像只老鼠。”

      青色瓷杯在十七谷手里打转。女人瞧见她不减的调皮,无奈地说道,
      “他们是没查我,据我所知,被查到的,也就是被怀疑的,都被抓住了,毫无理由的……”
      “那他们怎么没查你?”
      女人莞尔。
      “当然是因为我也收了矿石。”
      “我就知道……”

      刺客露出果不其然的面色,眼底尽是嘲讽。女人转移掉话题,再怎么他们都是愿意为国家出生入死的人,她不太能忍受十七谷贬低。
      “算了,这件事待会儿再谈,她能这么精准地抓这些人,就意味着大商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真的。”
      十七谷耸耸肩,不以为意,可女人的欲言又止却让她警惕。
      “喂,你不会真信了那套说辞吧,啊——神赐予了她在沙漠中庇佑商旅的能力,啊——免却灾疫免却痛苦免却禁锢,啊——她是神派来的救赎。”

      女人被十七谷生动形象的表演逗笑。
      “好了好了,我是不会背叛帝姬。这点,她甚至比起你,更放心我。”
      十七谷没有否认,只是又转起青色瓷杯。女人问道,
      “容乐帝姬没和你说些什么吗?异样或者其他特别的、与众不同的东西?”

      “她能和我说什么?她还不知神眷的事情呢。指望她去留意什么?”
      “哐当哐当”青色茶杯这次在木桌上转起来,十七谷支起脑袋,接着说道,
      “不过拜帝姬所赐,我见到羌怨的机会倒是多了起来。其实她就是一个——一个普通的君王。”

      女人坐下来,这次她的目光没有留在旋转的青色茶杯或是刺客明亮的眼里,只是注视黑色的窗棂。
      “普通的君王吗。”
      她声音小到近乎喃喃自语,转而又问,
      “你说的容乐帝姬的事情是什么?”

      十七谷缕下发丝。
      “倒也没什么。羌生被罚关在后城,倘若帝姬成亲估计也要陪他被关在那处,干涉不到楼兰的事宜,所以她有点无计可施,还有,她似乎是有什么发现,向我讨份和大商皇室联系的办法。”
      女人也陷入纠结,容乐信不过十七谷也正常,她们到死可能都不知道是哪个叛徒捅的刀子。

      容乐不知道沟通的渠道也正常,她们对容乐也奉命有所保留,说起来不过是拿护她安稳来逼迫她做卧底罢了。女人表示这事还得请示下容昌。
      “不过,她们也快过来了,估计,要去考察番容乐帝姬,过了考察,就与我们无关了。”
      “真有意思。楼兰能答应她们过来也匪夷所思,应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女人吹灭烛火,刺客离开时还友好地帮她把窗带上。
      “祝你平安吧。”

      这次疫灾结算时候,遭殃最严重的当属管理医官院的几位,这可是举国的疫灾,居然能误判!又结合阴谋论,很难不令人怀疑其中有故意引导的奸细,所以参与到这次疫灾的医师全部被软禁候审。

      动静大的贺怀清都有所耳闻,她担心小雨的安危,毕竟作为尤长筱的手下很可能会被牵连,不过这几日,她都被接去后城,熟悉那里的生活,明面上不好反抗,但好在后城有羌母在,她人很慈祥,也很照顾贺怀清。

      今天她照常陪羌母在主殿念佛。说起来是佛,可雕像却是个女人,形貌昳丽,左手捧苍树,右手作捻枝状。菩珠捻撞的泠琤掺夹断漏的沙摹,贺怀清心不在焉地覆没拢合的双掌,高悬于额颅,伏蒲敬叩。

      银帛金纥绣的莲纹彩壁,绯纱绡幡飏的梵经炽旗,杪雕梁的霭烟弥绕漆柱光玓,横檐挂一盏长生天的灯,香炉烧焚,颤颤巍巍的白趁乱攀上凹凸不平的经文,转动经纶,扶摇凌空,咬住一点泛着香的体温。

      使得人昏昏欲睡。贺怀清因此也没察觉身边早早换人。等扭头望见的时候,差点吓得惊慌失措地向后跌坐。羌生朝她诡异地笑。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
      贺怀清连忙张望,羌母早已不见人影,只徒留四个装聋作哑的仆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缕好衣角,便叫人搀着站起来,却被羌生狠狠钳制住手腕,又拉着跪回在蒲团之上,猝不及防而又力度大得让她不得已伸出手向前撑住冰凉地面。她暗自咬咬后槽牙,猛地拽过袖子,不客气地回瞪因为她的狼狈举措而笑得开怀的男人。

      “别这么不待见我。你以后是要一直陪着我待在这里的。”
      羌生顺着少女柔软发丝滑到她的面颊,才碰上滑嫩肌肤就被对方一手拍开,疼得他怒从心生,但又被贺怀清誓死不屈的表情取悦到,阴鸷地笑道,
      “怎么脾气变得这么大了?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调教你。”

      贺怀清站起来,羌生不明所以地目光逐渐上移,他看着少女挡住所有的光源,居高临下的审视他,也丝毫不惧,反倒还是那副猥/琐的笑,直到一脚几乎要把他的心脏踹得吐出来。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攻击和匪夷所思的力气让他几乎飞出去,胸骨好似被踹碎,剧痛难忍。
      “你——”
      他指着无动于衷的贺怀清,却一句话都说不全,因为鲜血蛄蛹而出。

      四名仆役少见得显露出诧异,但没有慌乱,短暂呆滞后便立刻反应过来,有条不紊地两人扶起昏过去的羌生,两人拦住静静地站在那里的王妃。贺怀清轻轻地掖过袖摆,平复自己的情绪。

      羌母慌张地跑进来,先是目瞪口呆,震惊地上下打量少女,然后又小跑近床榻,心疼地去望羌生。贺怀清而是不急不慌地随着匆匆而至的医师才进去看自己的成果。
      “……”
      羌母罚也不是,毕竟她不清楚羌怨对眼前人的态度,罚重了怕她不开心;不罚也不是,虽说仆役大部分被遣走,可也是有人瞧见,不能失了威严。
      “你去偏殿那处跪着!等殿下来处置!”

      贺怀清挑挑眉没有反驳,乖乖地前去偏殿。羌母对她还是不错的,犯不着作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跪坐着,等待许久不见的殿下。那四个随从经过这么一出,总算不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了,看她的目光里都带着些探究和揶揄。

      不算漫长的等候,很快,细微的声响被耳朵捕捉,不用回头看,贺怀清都能把那人的姿势与神态描摹得七七八八,她抬手让身边人搀起来,转身,对上那双——难得——噙着笑意的眸子。

      她在笑?贺怀清顷刻就莫名其妙,运筹帷幄的眉刹那就蹙起。但毫无疑问的是,羌满是没有掩饰的眉笑眼开。
      “我们来望望能一脚把人踹飞的了不得的王妃。”
      她抿嘴还在笑,向前一步,亲昵地把手搭上贺怀清的肩膀,继续说道,
      “这叫什么?用大商那边的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贺怀清也没给她好脸色,利索地翻个白眼,把头别过去。却更叫羌满笑得花枝乱颤。
      “好了,小满。”
      羌怨出声打断对贺怀清有着浓厚兴趣的羌满。
      “你先出去吧——你们也下去。”
      偌大的偏殿里只剩下她和殿下。

      贺怀清斜觑她,羌怨喊她坐下来谈,对方没搭理。殿下哑然失笑,手掐住少女细窄的胳膊,温柔地、小幅度地,把少女的身体连带那张叫她日思夜想的脸虚虚地扯进怀里,她垂首去探少女的情态,
      “瞧瞧你这幅样子,在耍脾气?可是在委屈我这些天怠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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