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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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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哥哥。
全母说。
叫哥哥。家福机械地重复母亲的话。
我说你。全母有些恼怒,他不懂她的玩笑话,明明最该懂她的人!
美实倒笑了,家福脸红了。
美实长得很像全家宝,这也是他能进全家门的原因。
哥哥。家福艰难地蠕动嘴唇,担心下一秒会呕出来。
美实怎么回答的,家福忘了,但美实来了,母亲脸上笑容多了。李医生开的药剂少了。父亲不愿意,后来放任,反正那件事后,他就不怎么回家。
他视美实为妻子新养的宠物。
母亲博爱,但养植物也无一幸免,开始总被当成饭桌上的笑料,后来成了不可说。
美实来家里的第一晚,家福在房间宛若困兽,有些事物白天和晚上是不一样的,还是同一个东西,但给人的感觉变了,有些事物,在家和外面也是不同的,听过多少在耀武扬威的大领导,在家是看人眼色的受气包。
就算是家养的猫,在来了另一只猫后,心境也多少有点变化了。
家福觉得,作为家里的原住民,必须做点什么。
门一拉,差点撞到美实。他给装在他的睡衣里,母亲心血来潮,买的红绿波点睡衣,很像送给他的过度包装的圣诞礼物。因为不合身,手脚都盖在布料里面,只露出修长的脖颈。家福嘴里冒出酸酸的柑橘味。
我的,阿姨说不能穿。美实很拘束的样子,明天会带我去买。
家福先在脑海中想象了一片冰封的湖泊,而后才问,口气里就带了冬日的萧索,有事吗?很好,掩饰得很好。
没什么。
没什么这么晚在我门前?
就是问你,要不要吃面?
这么晚了。
美实吃的多,这是家福后面知道的,还饿的快,还不长胖。他们在一起后,每月花费在吃上的是最多的。
美实下楼煮面。
速食面的香味飘上来。像一只勾人的手,家福无心学习。
来吃。美实对家福打招呼。
下来喝水。家福面无表情,只有冰箱知道他的秘密。
好吧。
美实稀溜溜吃面。
家福越喝越渴。
转身。
被美实和他手中的碗盘逼得恨不得坐进水槽里。
走怼了。美实调皮的笑。那么宽的过道,怎么看他都是故意的。
美实闪开一条道。
家福错身而过,脚软了一下。
幸亏美实哗哗开着水,背对他洗碗。
不然,整栋房子的窗户都不够他跳的。
就这样,他和美实令人激动的同居生活开始。
早上,家福迷迷糊糊摸下床,开门,上厕所,磨砂玻璃透出云样的人影,潺潺的溪边一大片百合花——美实在洗澡。
对不起。家福退出来,却无法抹去脑海里的画面,眼睛剪切的画面却不肯关闭——潺潺溪边一大片百合。
推开露台的门,待在屋内,家福总觉得不能冷静。
冷风一吹,似乎清醒了点——
我的房间,我房内的洗浴间啊!
遂冲进去质问——
你要一起洗吗?美实转过头问。
失策,正如后来一样,家福在美实这里,好像得了心丢了脑子,从没赢过。丢脸起来漫无止境。
急流勇退,绊倒在防水台外,内心在哀嚎——全家宝,造的一手好孽!
兄弟之间,不是手足,就是手足病,没有好转的希望,也要不了命,却能让你在痛苦中过一辈子。
在全家宝死后,家福所有时间都在怀念他,如果可以,他十分愿意拿自己的命和他交换。
浴室窸窸窣窣,剪断了家福的愁绪,脚步声一靠近浴室门,门口,前车之鉴,家福赶紧蒙眼睛。
你,好了吗?
我穿衣服了。
还好——家福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顿时心速拉满,满脑警铃大作—
他xxxxx的浴衣也叫衣啊!
西伯利亚平原、喜马拉雅山脉、马里亚纳海沟。镇定自若,恩客一样掷出一个嗯。
美实浑身冒热气,发间滴水,随意的拿毛巾揉着自己的头发。
家福觉得自己像纣王,即将亵渎世间的美好,遂赶紧转身。
房间很安静。
家福脑子却着了火。
嗯?!恩客?怎么会想到那里去!这是什么喻衣,喻体又是什么,玉体?全家福,你脑子成日装什么东西?
谢谢你。突然后背像撞上一个太阳,家福错愕地低头,看环于腰间的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清醒一点!大白天发什么春梦!
收留我。
热气喷在脖子上,像在瘙痒,不是梦境。
放开!家福努力控制自己的激动。
没等他动手,缠在腰间的手自动放开了。
美实用毛巾擦着头发,似笑非笑看他。
你!想说什么来着?刚刚并非幻觉吧?
我来借浴室。美实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场面才没太尴尬。
你……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锁。
问我妈了吗?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离谱。
为这点小事打扰阿姨?美实瞪大了双眼,那语气,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亲生仔,而他,存在就是个错误。
昨天,你不是叫我哥哥嘛。美实嬉皮笑脸起来。
所以,所以呢?家福语塞。
对对对,你房间呢?母亲给他挑的客房,浴室应该比他房间都豪华。
堵了。
我修!
家福像一头莽牛,窜出房间。
他不是真想修,甚至他都不会修,他只是想赶紧逃出那里从,从还滴滴答答落着小雨,雾蒙蒙的美实身边离开,再待下去他觉得自己像撞上漂浮的碎片的小行星,要爆炸了。
这不好好的吗?
家福疑惑。
突然,瓢泼大雨倾头而下。
你干什么。家福凶巴巴地问。他什么时候跟来的?
美实突然被吼,惊惶,失手扔了喷头。
犹如一条出海的巨龙被唤醒,在浴缸底部挣扎,掀起满室风雨。
愣着干什么,关呀!
美实却将开关开得更大了。
另一边!
家福去追去拦。
二人一起深入丛林的捕蛇人,勇斗眼前的巨蟒。
他们跑向一处,撞在一起,一身狼狈,两处羞赧。
尽管铺了防滑垫,水的浸润下,地板变得像冰面一样滑,美实啊的一声,拖鞋飞上了天,人摔在家福身上。
家福总算摸到了闭水键,满屋风雨,此刻歇止。
水从美实发间,滴到家福鼻尖,再顺着唇的纹路滑落,到脖颈,溜溜地滚进浴衣领口,朝更深处沁润。
美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只听到彼此的心跳。
他们的视线交缠在在一起,彼此像是对方的互文,又是自己的倒影,让彼此永生,将彼此塑化,此刻就是他们的马尔福林液体,他们将自己的一生浸泡其中,日后,想起我们,就想起这瞬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一直以为,他们的故事,是从此刻开始的,要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们的命运,早在彼此还不通姓名时,就已纠缠不清。
咕。
什么?美实用眼睛问。
咕噜噜。家福的肚子回答。
两个主人迅速弹开,此刻,在他们身上搁浅的时间才缓缓流动。
犹豫不决的敲门声。
进。家福边说边迅速往身上套衬衫。
我马上好。
说好了今天和母亲一起去李医生那里。
扯平了。
家福停住了动作,缓缓扭转过头。
美实!
挺好。
美实指着他还裸在外面的半个背。
!!
偏偏卡在肩膀下不来,上不去,像那该死的棉衫,是成精了吗?
我xxxxxxxx!家福内心狂吼。全家宝,你最好在那边过得很好。
脚步声逼近。
他赶紧往墙根挪步,不用,别。
结果一脚踏在扫地机器人头上。
小布遭受过攻击!小布遭遇活体攻击!小布求助!
机器人红灯乱闪。
神呐,救救我吧!
一双柔软的手伸过来,将他从毛线的沼泽里拉出来。
美实踮起脚尖,帮他整理衣领,腋下的柑橘味,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香?
嘴上却说,你来干什么?
买衣服。美实羞涩地低下头。
买什么?
阿姨。
美实说,阿姨说她有事要出去。昨天她说要带我去……不是说……
美实扬了扬手中的卡。
我去?家福难以置信。
我不认识路。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