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余安》一芃心

7、狗屎运

　　潇月回寝室收拾好东西，等到寝室楼都空得差不多了，才等来母亲。
　　跟一直照顾自己的寝室阿姨道完谢，把收拾好的东西，一件件从寝室里搬走。
　　因为想着要复读，教材和资料一点没扔，好大几箱东西。
　　车渐渐驶离学校，车窗外是傍晚夕阳的余晖，路两旁的树飞快向后倒去，好像要从那里逃走。
　　母亲还是没忍住问潇月，“感觉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潇月知道她想问什么。
　　“我是说万一，万一结果不如意，你打算在老家复读，还是在哪？”
　　“等成绩出来再说吧，大爷之前跟我说过，如果要复读，他帮我联系在本校复读。”
　　“哦，那就等成绩出来吧。”车里重新陷入安静。
　　潇月其实不太想去考虑这些问题，尤其是涉及到钱的问题。
　　父母在自己小学就离婚了，闹的很僵。初中自己就考到外地上学，除了寒暑假，其他时间都在学校。
　　这么多年一直是父亲给钱管自己，如果要在本校复读，自己如果没上本科线肯定要交高价。
　　她不觉得父亲愿意出这笔钱，更别说母亲了。
　　有时候潇月也会想，自己已经满了十八了，要是他们都不给钱，自己还能复读吗？赚钱啊，得想办法去挣点钱才行。
　　可别说潇月这种想法是杞人忧天，高三上结束的那个寒假，大爷提过让潇月补课，补她最有可能短时间提分的化学，二十节课，八千，友情价。
　　结果当然是没补，各自成家有小孩的父母，谁会在自己身上多花一笔钱呢？
　　以前潇月是没有这些顾虑的，父亲之前生意做的很好，刚跟母亲分开那两年，觉得对潇月有亏欠，吃穿用度都给了潇月他能给的最好的。
　　潇月也想着好好学习，以后报答父亲。
　　后来，父亲结婚了，有了儿子，一切就慢慢变了。
　　以前潇月不明白，自己从小听话，成绩也很好，一直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父母为什么会分开？
　　后来自己也学会懂事听话，照顾自己，不给在外地的父亲添一点麻烦。
　　为什么父亲对自己越来越不在意？
　　自己曾经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孩，为什么现在变得像一个多余的人？
　　潇月没想通，所以病了。
　　现在潇月接受了，好像也就痊愈了。
　　母亲的话从副驾驶传来，“考完了，就先好好休息一下。”
　　“嗯。”潇月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些还是会很难过，憋回了眼泪，深吸了一口气。
　　□□的报纸出版的那几天，母亲在潇月面前提了好几次，让她买来看看。
　　“对不对，都已经是定局了，看了又能怎么样？”潇月有些不耐烦地回她。
　　“看了心里提前有个数啊。反正都是这个结果，早知道有什么不好？”
　　潇月不想再听见她天天烦自己，干脆让她死心，也让自己死心，买来报纸，开始核对。
　　那两天自己脑子跟浆糊一样，这几天都在家里躺着睡，还能记得什么？
　　可看到题目的那刻，就像放倒带电影一样，一个个都想起来了。
　　凭借着记忆，潇月把自己的答案一个个写上去，再一个个核对。
　　分数估出来的时候，潇月坐在那儿，整个人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回过神又重新对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这个分数，自己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比平时自己的总分高了几十分！
　　潇月知道自己估分估的很准，小升初、中考、以前成绩好的时候每次的期末考，没有一次估错过。总分分差不超过10分。
　　潇月没把自己估分的结果告诉别人，连母亲来问，也只说了句，如果你们不让我复读，也有书读。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公布分数那天的到来。
　　可能是故意回避，出分那天，大爷的电话打到了潇月这儿，“潇月，查分了吗？考得怎么样？”
　　潇月正在外面吃饭，听到大爷的声音，反问了一句，“今天出成绩啊？”
　　大爷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生气，“对啊，你不查成绩在干嘛？”
　　“哦哦，我马上查！”潇月放下酒杯就往外走。
　　“查到了记得回个电话给我。”
　　“好。”
　　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潇月回到家翻到自己的准考证，心跳的很快。
　　开机、输入网址、输入准考证号、确认......
　　看清楚成绩的那刻，潇月的眼尾有些湿润。
　　拿出手机，给大爷回电话。
　　“考得怎么样？”潇月还没出声就被大爷打断了。
　　“大爷——我考了......”
　　电话那段传来一阵沉默，而后又问了一边，“多少？”
　　潇月又报了一遍。
　　“哈哈哈哈，恭喜恭喜，考得好，考得好！”大爷的笑从电话那段传来。
　　潇月边笑边哭，“我也没想到，能考这个分。”
　　“不容易啊，潇月。恭喜你了！”大爷是真的高兴。
　　这个孩子啊，自己真的把她当女儿一样，耗费了太多心血。
　　看着她生龙活虎地来班里报道，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想了好多办法，也没能拉住她。只能看着她一天天憔悴下去，成绩一落再落。
　　她真的是个好孩子，很优秀的，提到她，一个办公室的老师都觉得可惜。
　　后来她好像好了，但是太晚了，太晚了。不过没关系，她还有机会，再复读一年就好。
　　他真的没想到最后她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惊喜，超出一本线几十分，可以报一个不错的大学。
　　今天陆续有学生家长给自己打电话，有报喜的，有咨询他报考意见的，却迟迟没等来潇月的电话，他很担心。最后还是忍不住先打了电话。
　　听到她的分数，他觉得比今天听到最高分的时候，还要欣慰。
　　挂了电话，潇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手机开始不停地响。
　　父母知道潇月的成绩很高兴，大学肯定是考上了。
　　最后一次回学校拿高考志愿填报书的那天，除了个别发挥失常，情绪有些低落，决定再来一年。大部分同学都笑的很开心，取得了自己满意的成绩。
　　当她们知道潇月的成绩后，都一脸不可置信，说潇月攒了三年的人品都在这场考试中爆发了。
　　潇月没想到还能从她们口中听到自己的“人品”，她以为自己的人品在她们心中已经烂的不成形了。
　　说真的，潇月自己都觉得，自己踩狗屎运了。
　　讲台上放着全班的成绩排名名单，这是，最后一次排名了。
　　这也是潇月最后一次作为班委站在讲台旁，帮着大爷发放资料。
　　余光看到前五里有余安的名字，潇月偷偷勾起嘴角，真好，他也取得了最好的一次成绩。
　　今天大概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潇月和余安的视线，在人群中，交织了好几次，不过，两人都默契地移开，和自己边上的人说着话。
　　班主任最后一次跟大家讲完话，大家拿好东西，离开了教室。
　　录取通知书收到的那天，潇月给大爷打了电话。
　　大爷问了专业和学校，停顿了一会儿，“潇月，你打算复读吗？”
　　潇月安静地想了想，“算了吧，我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如今这个结果他们不会让我复读的。”
　　“没事，上了大学好好学习，以后还可以考研。”大爷收拾了情绪，“恭喜你啊，潇月！”
　　“嗯，谢谢大爷！”
　　“潇月，要好好的，你要开始你新的人生了！”
　　潇月突然忍不住，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落下来，在蓝色的裙摆上染上水痕。
　　稳了稳声音，才开口说，“我会的，谢谢您！”
　　“好好享受假期吧！”
　　“嗯！”
　　一所211大学，一个因为兴趣而选择的专业。
　　这是潇月高考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