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九章 互通 ...

  •   连翘发现天上传来响箭的声息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那响箭是宫白徵配备给金莱的,是因为一旦宫远徵有任何紧急事件而金莱顾不上或解决不了的时候,他就可以直接将响箭扔到空中。
      “二小姐,是金莱的响箭。”连翘匆忙的跑进宫白徵的卧房,打断了宫白徵的打坐。
      宫白徵自然也听见了天上的响箭,几乎立刻窜出了徵宫,她赶到角宫的时候,宫远徵依然坐在角宫高高的台阶上垂泪。
      宫白徵心慌极了,他从来没想过,宫远徵还能再角宫受到如此大的委屈。
      宫白徵跪坐在宫远徵身边,伸手轻轻擦去宫远徵脸上的眼泪,心疼的眼圈通红:“小远怎么了?姐姐在这里,你别怕。”
      金莱抬头看了看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金复,突然抬了抬眉头,脸上也扯出一抹玩味的冷笑:“主人,金复和远徵主人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八个字出口,金复不用感觉都能知道,自己小命休已,他后脖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宫白徵扭头,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盯着金复,她一步一步站起来,转身看着金复,面目冰冷的走向金复:“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宫白徵站在金复面前,冷冰冰的看着金复,语气中不带任何一点情感:“这是你金复妄自揣度主子意图,还是他宫尚角,一直如此看待我弟弟。”
      金复心中一惊,单膝跪地请罪:“是奴才妄自揣测主人心思,请小姐责罚。”
      宫白徵的双唇紧抿,后槽牙紧紧咬着,她扬起了手,一巴掌带着金铁交击的声响,拍在金复的脸上。
      金复被宫白徵一巴掌打在地上,两颗槽牙顺着鲜血从嘴里汹涌而出,但他不敢擅动,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请罪。
      宫白徵没有低头,眼神冰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金复:“今次看在宫尚角的面子上,我暂且饶了你,但你记住,如果舌头没什么用了,趁早捐给我,试药。”
      金复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而金莱冷冰冰的撇着金复,背着手忍不住悄悄的鼓着掌。
      让你欺负我们主人。
      宫白徵收拾完了金复,转身去看还在哭的伤心的宫远徵,她从小到大都舍不得让弟弟掉一颗金豆豆,也从来没有见过哭的如此委屈的宫远徵,心疼的差点和弟弟一起掉下金豆豆。
      宫白徵重新跪坐在宫远徵身边,伸手将弟弟搂进怀里:“小远别哭,姐姐在这呢。”
      宫远徵将头伏在姐姐消瘦的肩窝,语气中带着浓重的哭腔,又像呢喃一般开口说道:“可我,不是衣服。”
      宫白徵的眼泪一瞬间滑落,那年深夜宫仰徵质问宫鸿羽的那句“我于你,究竟是手足还是衣服,亦或者是其他的任何可以随意替换的物品。”在耳边不停的萦绕。
      金莱伸手挡住宫白徵滴落的眼泪,眼泪接触到金莱皮肤的一刹那蒸发,只留下两个金属腐蚀后的圆形痕迹。
      宫白徵抬眼看了看金莱,收回心神擦干眼泪,伸手抚摸弟弟的后脑:“没事了,小远好乖,咱们回家吧。”
      说着,伸手架起宫远徵,搀扶着弟弟向着冷清的徵宫走去。
      徵宫虽然冷清,却是姐弟俩最后一处避风港,可以蜷缩在一起,相互舔舐伤口。
      一如小时候一样。
      宫白徵领着远徵回到徵宫,亲手帮弟弟摘掉抹额和头发上的小铃铛,将人洗剥干净塞进被子:“我给你点上安神的香,你一夜没睡,休息一会吧。”
      宫白徵伸手将弟弟的眼睛合上,轻轻安抚宫远徵让他安然入睡。她眼看着宫远徵沉沉入睡,才站起身,铁青着一张脸走出了门。
      “金莱,小远怎么了?”宫白徵冷冰冰的开口询问。
      金莱抿了抿嘴,开口解释宫远徵这两日的遭遇。
      起因就是一盏灯笼。
      一盏因为时间久远而略显破旧的龙灯。
      宫远徵向来是最心疼哥哥的,眼看着一盏破旧的灯笼还能放在哥哥的书案上,宫远徵当然是不允许的,只是一盏灯笼宫远徵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如往常一样,宫远徵私自将这盏破旧的灯笼拿走了。
      既然能够一直放在哥哥的书案上,那么这盏龙灯对于哥哥宫尚角而言,自然是十分重要的。
      但如此破旧的物品确实配不上哥哥,何况是对于哥哥如此重要的物品,一心扑在哥哥身上的宫远徵自然而然的将旧灯笼拎走修补。
      出去办事还安稳放在书案上的旧灯笼,仅仅转个身回来就不见了踪影,宫尚角立刻黑了脸,那是他的亲弟弟宫朗角留下的唯一念想,他有的时候会格外思念自己那个开朗爱和自己撒娇的亲弟弟,这个时候就会将灯笼拿出来放在书案上,怀念之前一家四口的日子。
      而如今这盏灯笼不见了踪影,宫尚角心里满是愤怒:“东西呢?还不赶紧去找。”
      金复领命转身,却看见宫远徵拎着灯笼欢快的走了回来:“哥,你看,灯笼我修好了。”
      宫尚角一瞬间头脑有些发蒙,他看着那盏和之前一样,却又哪哪都不一样的宫灯,第一次对宫远徵发了脾气:“谁允许你动这个的?”
      宫远徵莫名其妙的被宫尚角怒吼,一瞬间委屈的拎着灯笼,手足无措的看着宫尚角:“我就是,看着这盏灯笼有些旧了,所以······”
      一瞬间,宫尚角那句“新的就一定比旧的好吗?”冲口而出。
      宫远徵其实只是看着这盏龙灯有些破旧,深知这盏龙灯对于宫尚角有多重要的宫远徵,自然是不希望对于哥哥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破败下去,所以才拿走了灯笼,帮哥哥进行修补。
      但就是这一举动,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触怒了宫尚角的逆鳞一般,让宫尚角脱口怒吼宫远徵。
      觉得莫名其妙被哥哥怒吼的宫远徵没有和哥哥发小脾气,他从来不会和哥哥发小脾气,所以他之时委委屈屈的离开了宫尚角的身边,坐在角宫高高的台阶上暗自垂泪。
      金复其实是心疼自家公子的,宫朗角对于宫尚角而言,自然应该是心口的朱砂痣,是心底的白月光。
      而对于金复而言,宫远徵于宫尚角,不过是替代宫朗角安慰自家公子的代替品。
      代替品是永远不可能替代了正品的。
      所以他才会在解释了宫灯上的痕迹之后,在宫远徵自我安慰“旧的不修了,留着,回头我在哥哥做个新的”之后,脱口而出那一句。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金莱说完宫远徵这几日的遭遇之后,低头看着面色铁青,被气得浑身颤抖的宫白徵,开口询问:“主人,需要封宫吗?”
      宫白徵一愣,但随即又红了眼圈:“不用了,远徵不会这么对他哥哥的。”
      “我爹对宫鸿羽都做不出来的事情,远徵就不会对宫尚角做出来。”
      金莱没有说话,低眉看着宫白徵:“主人需要钟奴做什么?”
      宫白徵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不用你做什么,守着远徵就行。”说完,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走向祠堂。
      走了两步,宫白徵回头看了金莱一眼:“今天如果宫尚角来找远徵,记得告诉他,上官浅和云为杉,两人同样都有半月之蝇。”
      金莱抬头看了看离开的女子背影,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宫尚角今日一上午都没见过宫远徵,知道昨夜的话可能真的说的有些重了,伤了弟弟的心。
      宫尚角叫来了金复:“金复,让小厨房做些远徵爱吃的,跟我去徵宫。”
      金复捂着脸点头称是,转身的瞬间,宫尚角瞧见了金复,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人:“等一下,你的脸怎么了?”
      金复捂着脸,转回身低头不说话,嗫嚅了好半天才开口:“今天早上,二小姐赏的。”
      宫尚角的面色有些不虞,冷冷的瞧着金复没有说话,金复抬眼偷着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将头低的更甚,开口解释道:“是奴才早上说错了话,惹哭了远徵少爷,才被二小姐惩罚。”
      宫尚角猛然抬眼,怒瞪金复,金复心中一哆嗦,跪下请罪:“主子赎罪,是奴才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思,惹哭了远徵公子,请主子责罚。”
      宫尚角当然了解自己的绿玉侍,金复跟着自己十几年了,自然是跟着自己一条心的,是自己身边最忠心的一个人,但就算如此,也不应当随意伤害远徵。
      “你和远徵说了什么?”宫尚角开口,语气冰冷。
      “奴才和远徵少爷,说明了那盏灯的印记,和远徵少爷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金复将头埋得更低了。
      这八个字,让宫尚角怒视金复:“你······”这八个字对宫远徵来讲,不仅仅是一种伤害,难怪宫白徵那么生气:“一会去刑堂领五十棍,”宫尚角阴沉着脸站起来,抬脚往外走:“记住,朗弟弟于我是弟弟,远徵于我是妻子,于你是主母。”
      “下次再有冒犯主母的情况,我就把你送给宫白徵当药人。”宫尚角留下一句话,匆匆忙忙的赶往徵宫。
      这八个字让弟弟听见,远徵得有多伤心啊,他得赶紧去哄一哄宫远徵,不然依照远徵的性子,和他离心是绝不可能的,但远徵的委屈肯定只能远徵自己吞进去,他的远徵有多么忍辱负重多么贴心,宫尚角是清楚的,当然,他也清楚,如果今天不把远徵哄好了,宫白徵说不准,就彻底将宫远徵带走,再也不让他见到了。
      午饭时间还没有到,宫尚角就赶到了徵宫,守门的是金莱,他看着宫尚角走进来的身影,眼神闪了闪:“角公子,主人让我告诉您,云为杉和上官浅二位姑娘,身上都有半月之蝇。”
      两人都有同样的毒,几乎可以证实两人同为无锋,宫尚角的眼神闪了闪。
      但这个目前而言,并不重要。
      宫尚角抿了抿嘴,开口询问:“远徵在做什么?”
      金莱的目光在听见远徵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转向了金复那张肿着腮的脸上,又将目光转向了宫尚角:“远徵主人昨夜在角宫门口哭了一夜,早上被主人领回来之后,刚睡下。”
      这两句话的意思十分明白,昨天晚上宫远徵在你屋门口哭了一夜,你连个话都没有,还是我主人一早将人带了回来,这会好不容易被主人哄好了才睡下,你过来干什么?
      宫尚角歪着头看了看紧闭的寝宫大门:“我要进去看远徵。”
      金莱眨巴眼睛看了看宫尚角,向中间阻挡了一步:“主人有令,谁也不能打扰远徵主人休息。”
      宫尚角没料到被阻挡,眉头忍不住一皱,但随即冷着一张脸开口:“滚开,我要去见远徵。”
      金莱好似假装阻拦了一下,就让开了身影,瞧着宫尚角走进去的背影,金莱一把抓住了想跟进去的金复:“你就在外面候着吧,进去做什么?”
      金复一愣,但却停住了脚步,眼睛看着宫尚角推门而入的身影,若有所思。
      宫尚角走进宫远徵的寝殿,眼神愣了愣,这间屋子与其称作寝宫,好像叫做药庐更合适,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罐子,瓶瓶罐罐的药物,还有小桌上被好好保护起来的三盆闪着微光的植物。
      那是宫远徵专门栽培出来的传说中的药物,出云重莲,这种只在药典中才出现的传说中的植物,有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药用,但绝迹多年。
      谁也不知道宫远徵是怎么培育出来的,七岁的宫远徵就培育出了一朵盛开的出云重莲,兴高采烈的准备送给自己当礼物,最后却被宫鸿羽抢走送给了宫唤羽。
      这件事宫尚角是知道的,他只当是宫远徵孩童心性舍不得礼物而已,宫尚角劝了宫远徵很久,宫远徵却依旧一提起这件事还是满肚子怨气,可爱的像只炸毛的小奶猫。
      想到这,宫尚角忍不住扯开嘴角笑了,他慢慢的走到那几朵还未盛开的出云重莲的边上,静静地看着几朵还未开的花,花盆旁边有一个白玉盏,里面还有暗红色液体的残余痕迹,想来是宫远徵每日浇灌出云重莲的器皿。
      宫尚角好奇的端起白玉盏,凑近鼻尖轻轻嗅闻里面的味道,那个味道带着一股清淡的药香。
      以及极其平淡和细微的,血腥味。
      宫尚角脸上的表情愣住了,他看着三朵尚未盛开的花朵,目光游移不定,他咬了咬牙,站了起来走向榻前。
      床榻前的小桌上放着一壶茶水,以及一盏香炉,香炉里的香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氤氲的昙花香气,在屋子里萦绕。
      宫远徵睡得很熟,窝在被子里,脸上还带着未擦干的泪痕,宫尚角有些心疼,伸出手握住宫远徵被子里的手,少年细瘦的胳膊上零散布满了伤口,有新有旧,还有一条细小的伤口尚未愈合。
      宫尚角心里猜到了那个伤口大概是因为什么才出现的,心里的心疼瞬间弥漫全身,疼的宫尚角有些抽搐。
      他可能知道宫远徵是如何培育出那朵出云重莲的,只是他现在不知道的是,那朵花,花费了远徵多久的时间,多久的心血。
      全部都是为了自己。
      “哥,别哭。”宫远徵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睁眼就看着宫尚角握着自己的手,泪眼婆娑。
      不知道哥哥经过什么心里路程的宫远徵满脸惊愕的做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开口询问:“哥,我姐姐抽你了?”
      宫尚角突然噗嗤笑了:“我还没遇见白徵,她可能还没顾上来揍我。”
      宫尚角握着宫远徵的手,轻声开口:“对不起啊,哥昨天不应该吼你的。”
      宫远徵面上有些委屈,但还是低着头开口认错:“哥,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朗弟弟的东西的。”
      宫尚角看着宫远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这是哥哥的不对,有些话是哥哥不好意思,没有提前和你说清,伤了你的心。”
      宫远徵意识到哥哥好像要和自己说什么,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宫尚角要和自己说什么,他知道在宫尚角的心里,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朗弟弟,他自己在哥哥心理,就是朗弟弟的替身,现在哥哥终于要把话都挑明了吗?
      宫尚角放开宫远徵的手,在宫远徵委屈惊恐的面色下,双手捧住宫远徵的手:“朗弟弟是我的亲弟弟,是任何人不能替代的,”
      宫远徵的面色白了一分,眼睛里大颗的眼泪滑落,但他没有开口,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宫尚角继续开口:“但你与我而言,却并非兄弟。”
      果然,话挑明了就连兄弟都做不了了吗?
      宫远徵的眼泪连成了线,面上的委屈加剧,宫尚角双手擦拭着弟弟忍不住流下的眼泪,开口继续说道:“远徵别哭,你听哥哥说,你与我而言,确实并非兄弟,因为哥哥爱你,你于我而言,是妻。”
      宫远徵泪眼婆娑的抬头看着宫尚角,仿佛没听懂刚刚宫尚角说的话。
      宫尚角轻柔的擦去弟弟脸上的眼泪,轻轻轻吻弟弟的额头,将人紧紧搂进怀里:“所以,朗弟弟是我的弟弟,而你,是我的夫人,你与朗弟弟是不同的,于我同样重要。所以,别再偷着伤心了,我的小妻子。”
      宫远徵窝在哥哥怀里,听着哥哥罕见的说着甜言蜜语,噗嗤笑出了声。
      宫尚角摸了摸弟弟的后脑,心里突然踏实了很多:“笑了,既然笑了,原谅哥哥吧。”
      宫远徵伸手搂住哥哥:“哥哥没做错什么,不用和我道歉。”
      金莱和金复站在门口,听着屋里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金复深深吐出一口气,金莱撇撇嘴。
      远徵主人可真好哄。
      就这么过去了?
      宫尚角紧紧抱着弟弟,好半晌才开口:“还有件事要问下我的宝贝远徵,出云重莲是用什么浇灌的啊?”
      宫远徵刚刚还娇羞一片的脸上,瞬间没了笑容,他抿着嘴从哥哥怀里坐直了身子,看着宫尚角良久没有说话。
      宫白徵背着手站在门口,看着自家弟弟已经被宫尚角哄好了,早就没了早上那种委委屈屈的表情,满心甜蜜的和宫尚角说着悄悄话。
      “哎呀,这么容易就被哄好了?”宫白徵无奈的叹了口气,端着一碗清白如水般的汤药走进了屋子。
      “喝药。”宫白徵将汤碗塞给弟弟,一屁股挤走了宫尚角,宫尚角知道宫白徵心里有气,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干脆转身坐在宫远徵的背后,从身后紧紧搂着宫远徵。
      宫远徵双手捧着碗,仔细嗅了嗅汤碗的药汤,仔细分辨着汤碗中的药材,一味一味的拼凑在一起,宫白徵的眼神从姐姐的脸上游离。
      那是一碗宫白徵特意熬制的,安胎药。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