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进他的山谷》魏丛良

2、第 2 章

　　第二章

　　“我饿了。”
　　苏蝶抓住他的手指，微昂起头，像还是小狐狸那样子，张开嘴咬住了应雀的指尖。
　　应雀一愣，反应过来，缩回手时，指腹还是被苏蝶舔了一下。
　　他无奈道：“你现在可不是狐狸的样子，不能这样做。”
　　“那我该怎么做？”苏蝶又要伸手去抓他，被应雀圈住抱起。

　　应雀没有抱小孩的经验，提着他夹在胳膊下面，苏蝶晃了两下腿，倒是乖乖不动了。
　　他被放在了桌子上，那小桌子是应雀自己做的，桌面磨得没那么平滑，凹凸不平的有些硌人。苏蝶不太舒服，扭了扭屁股。
　　应雀注意到了，重新把他抱起来。苏蝶低头看他，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声音闷闷，“应雀，我觉得这里空空的，有些难受。”
　　消除了大半记忆，小狐狸应该是还无法适应。应雀听他这么说，倒是不担心。他反手握住苏蝶的手，捏在掌心里轻轻晃了晃，就跟哄小孩似道：“没事的，吃点东西，就不难受了。”

　　大部分神族其实都已经不太会去吃人间的食物，只是应雀觉得神族的生命太过漫长，在这枯燥乏味的时光里，没有一点口腹之欲来解闷，实在是会让他郁闷。
　　只是无尽山中没有其它活物，应雀做出来的也都是素菜。
　　小狐狸蹲在椅子上盯着摆在饭桌上的一盘盘绿叶菜，伸手就要抓。应雀按住他的手，“用筷子。”
　　苏蝶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菜叶子吃在嘴里的感觉怪怪的，特别陌生。他心里虽然是空荡荡的，好像是有一段东西没了，可也并非是完全失忆。
　　他扒拉着绿叶，依稀想起来，狐狸似乎应该是吃荤的。

　　小狐狸吃不到肉，维持人形的时间都少了。狐狸毛大把大把掉下来，剩下的毛色也都是黯淡无光。
　　应雀见他这样无精打采很是伤神，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小狐狸，可不能因为吃不到肉就没了。应雀为了维持小狐狸的生命力，便偷偷在小狐狸喝的水中混入几滴自己的血。
　　神族体内流淌的血是在外可遇不可求的宝物，到了应雀这，却是日日给小狐狸喂着。
　　一连半月喂养下来，小狐狸总算是又能化成人形，而且那模样似乎还长大了些，至少不再是四五岁幼童的外形了。
　　不过虽然应雀的血效果虽好，但也不能这样天天靠这来喂养小狐狸。

　　无尽山多日来的阴雨，总算放晴。
　　天边白云挨着山头，应雀站在屋檐下，看着苍蓝的天。
　　小狐狸走到他身后，苏蝶没有化形，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应雀的小腿。
　　应雀回头，苏蝶就趴在地上翻了个滚，四脚朝天。
　　应雀见他这样，觉得好笑，蹲了下来，用手勾住小狐狸的前爪，翘着嘴角笑眯眯道：“小东西，你当自己是小狗吗？”
　　苏蝶抬起另外一只爪子，两爪抚着应雀的手，仰起头，脸颊往应雀掌心里蹭。

　　应雀抚摸着他的狐狸脑袋，歪着头含笑问：“我带你出去玩如何？带你去吃烧鸡。”
　　小狐狸一骨碌爬了起来，蹲坐望着应雀。
　　苏蝶在思考什么是烧鸡？反应了好一会儿，想起来后，狐狸尾巴都立了起来，像只小狗晃来晃去。
　　他直接在应雀面前化成了人形，是个十五六岁少年模样，浑身上下雪白雪白，一脑袋扎到应雀怀里，开怀乐道：“烧鸡，烧鸡，去吃烧鸡。”

　　“你把衣服穿上，怎么光不溜秋的。”应雀无奈，脱了自己的外衣披在苏蝶身上。
　　苏蝶赤着足站在地上，应雀的袍子对他来说有些长，他走了几步，差点被绊倒。
　　应雀只能重新抱起他，抱十五六岁和五六岁还是有区别的，应雀没办法像是提货一样夹在胳膊里了，只能拦腰横抱着。苏蝶很轻，抱起来的时候也很乖，一动不动，跟个漂亮的小玩偶似的。
　　苏蝶蜷在应雀怀里，茅屋不大，从门前走到卧房，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他念着“烧鸡”足足念了几十次。
　　应雀哭笑不得，只觉得这小狐狸是馋疯了。

　　不过他也是该出山了，这无尽山里住了三百年，也住够了。
　　是要出去转转，让外头那些狗苟蝇营知道，这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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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丰大地自主居住着世间万物。
　　万物被分为了人、仙、神、妖、魔，其中人族数量最多，再则便是仙和妖，而神、魔在千年前千金陵大战死伤无数。
　　人族散布云丰大地，仙门聚集诸峰山间，神族居于千金陵上，魔物则被困在极寒之地，而妖分百种，或分散或群居在山野林木之间。

　　距离无尽山万千公里的千金陵上，众多神族齐聚大殿之内，望君坐在最高位，殿内大家纷纷讨论着无尽山之事。
　　“无尽山里什么都没有了，应雀他出山了。”
　　“他怎么出来的？那座山不是下满了禁制吗？”
　　望君嗤笑一声，对那说话的神族说：“你当真觉得那些区区禁制就能困住应雀？别忘了若没有他，千年前这千金陵怕是就没了。”
　　众神噤声，听到望君此话，不知该如何作答。

　　过了片刻，一个声音响起。
　　“望君，那我们该如何？就这样让应雀离开无尽山吗？”
　　望君抬眸，看到是一个年轻的神族。
　　他靠坐在君座上，换了个姿势道：“青丘一族没了，仙门近些年做得太过了。就你吧，你去找到应雀，告诉他，让他去压仙门一道，让他们明白，神族尚在。”
　　小神族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一说，竟被丢来了个这么大的活儿，震惊得语无伦次，“望君……我……我……去找应雀吗？”

　　望君没再回答他，云袖挥扬，一瞬呼吸后，已消失在了君座之上。
　　千金陵大殿之上，小神族呆呆站着，边上的神族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干，这活不简单，干好了回头望君给你升神阶。”
　　小神族张张嘴，干巴巴道：“应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
　　“你不知道他，你接纳一茬嘴做什么？”
　　“我……嘴贱。”小神族欲哭无泪。
　　“走吧，我和你边走边说。”他们从大殿出来，走在深深暗暗的长廊，光影斜堆在墙面上那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
　　“那是千年前魔族来犯时，他们的武器留在墙壁上的痕迹。当时，我还小，只记得整个千金陵像是被火光包围了一样，燃烧了一夜。第二日，父亲带我出来，我们站在城墙下，看到一堆堆魔族的尸体被运了出去。”
　　“而那么多的魔族，都是应雀一神所杀。”

　　小神族缓缓睁大眼，看着那一墙伤口，只觉得昔日的战火如烈焰一般喷涌到了自己眼前。他禁不住后退一步，又听身边神族低声道：“他几乎歼灭了整个魔族，所以现在你能想象他是个什么样的神了吧。”
　　“残酷、狠毒、凶恶……一个比魔更像魔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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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丰大地须臾城内，被传说凶狠恶毒的大魔王此刻正提着两只烧鸡和一壶酒犯愁。
　　他回头四处张望，叫了两声苏蝶，也无回应。
　　就在方才，他买烧鸡的功夫，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狐狸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