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安息》端木山风

10、第九章

　　撒加踏入客厅的时候，穆和童虎正在红木矮桌前对坐着饮茶。“老师，穆！”他搂着贵鬼，垂下手恭敬地打招呼。

　　“贵鬼？！”穆放下茶杯，讶然站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生！”贵鬼挣开撒加扑向穆。他细幼的胳膊紧紧搂住穆的身体，头脸深深埋进穆怀中。

　　穆只感温暖的潮湿渗透衣衫在胸膛弥漫着渗开。“贵鬼，”他轻轻蹲下，一手扶住贵鬼肩头，一手抹去贵鬼脸上的泪水，柔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先生，”贵鬼定定地看着他，再一次放声大哭。

　　“别怕，别怕，先生在这里，”穆搂着贵鬼，一面安抚地摩挲着他的脊背，一面抬头望向撒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撒加在童虎的示意下，走到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智慧女神的人绑架了这孩子的伯父，莎尔娜无奈之下才将他带回圣域。”他看着穆的眼睛，“我现在将他送来给你，并为使他受到惊吓而道歉。”

　　“智慧女神的人绑架了襄？”穆不由质疑，“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撒加嘴角上挑，“你说呢？你自己又是为什么这十年来一直都留在阿库？”

　　穆站起身坐回椅内，将还在抹着眼泪的贵鬼抱在膝头。“为什么肯定是智慧女神的人？”

　　“绑架襄的人叫米罗，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但我查过档案，十年前，他就职于圣域集团保安部。这点当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撒加顿了顿补充说，“我有可靠消息表示他同一个人非常亲密，而这个人，我怀疑就是智慧女神的首脑。”

　　“这个人是艾欧利亚？”穆问。

　　“你的头脑和反应比起十年前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撒加答非所问地感叹，“如此浪费不觉得可惜么？”

　　“‘浪费’一词并不是完全按照你理解的定义。”穆不动声色地把话顶回去。“那么关于智慧女神，你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他们还有两个成员，修罗、奥菲路，还有，”撒加看了看总算止住了哭泣皱着眉头擦眼睛的贵鬼，“他们想杀贵鬼和莎尔娜，甚至不惜动用枪支，幸好被阿布罗迪阻止。另外，雅典娜也在他们手里。”

　　“从智慧女神这个名号你就应该老早想到雅典娜还活着吧？”穆说，“只是，我不能相信他们会杀人，而且还用枪。”

　　“为什么？”撒加反问。

　　穆并没有正面回答，“虽然我们和艾欧利亚仅有数面之缘，但他执着的性格你应该看得出来。如果他们有能力搞到并使用枪支，又是真想什么的话，”他调整了下姿势，抱着贵鬼让他坐得再靠近自己一些，“光凭阿布罗迪和莎尔娜是不可能平安的。”

　　“那很可能是因为当时和莎尔娜在一起的还有个少年，他同智慧女神关系匪浅，但对于艾欧利亚的所做所为显然一无所知。只是穆，”撒加眯了眯眼睛，“究竟是你对于智慧女神的哪一点了解才会让你断言阿布罗迪和莎尔娜不够看？我想不仅仅因为米罗和艾欧利亚吧。毕竟莎尔娜是我特意训练的，而阿布罗迪在担任公关之前和米罗同样就职于保安部。”

　　穆避而不答，反问说，“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撒加太了解穆的个性，所以也不追问，只说，“我不打算做什么，我只是想把贵鬼送到你身边，我知道你在乎他们。对了，”他环顾四周，“怎么没见到哈迪斯？那孩子在里面休息吗？”

　　穆捧起杯子呷了口茶，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说，“瞬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说、什、么？！”撒加霍地拍案而起，“你再说一遍！”

　　“我说瞬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穆顿了顿又补充说，“我只答应了不把他送去艾欧利亚那边，并没有其他。”

　　撒加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望着穆。看见那好似要杀人般的眼神，贵鬼不由往穆怀里缩缩。而穆则仰起头与撒加对视，眼底神情似笑非笑。

　　“咳咳，你们两个小子太礼貌了，”最后还是一直没有开口的童虎出来打圆场。“一个呢，”他看看穆，“师兄来了就完全忘记我存在了。另一个呢，”他顺手从茶托里拿出杯子，斟上茶，放在撒加面前，“到了我这里连茶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就谈公事。”

　　“对不起，让老师见笑了。”撒加顺势坐下，举起杯子啜了一口，夸赞说，“真是好茶。”

　　“贵鬼，”穆也揉揉贵鬼的脑袋，向他介绍说，“这是童虎爷爷。是我老师的挚友。”

　　“童虎爷爷好！”贵鬼乖巧地说。

　　“哎，贵鬼真乖。”童虎笑眯眯地应了声，然后冲客厅门口方向喊，“春丽啊，点心好了没有？”

　　“刚刚好。”伴随着清脆的话语声，从门口进来一个清丽秀气的少女。她将手中的托盘搁在桌上，施施然向穆赫撒加行过礼，便退到童虎身后。

　　“这位是？”撒加上下打量着少女。

　　“这是春丽，紫龙去后我收养的女娃儿，本来只是为聊解膝下无子的寂寞，但春丽她漂亮懂事，温柔体贴，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所以现在我可是把她当成亲孙女一般看待。”童虎转身将春丽拉到跟前，后者羞红了脸低下头。童虎见状嘿嘿一笑，“这孩子就是夸不得，一夸就害臊，”他指着春丽刚刚拿来的点心对撒加和穆说，“来尝尝春丽做的龙凤糕。她的手艺，我敢担保整个圣域都再找不到更好的了。”他说完自己便先抓了来吃。

　　撒加和穆见状也各自伸手挑了一块。

　　“真是好吃，”撒加整块儿塞进嘴里。

　　“的确不错，”穆优雅地尝了一小口，然后放在自己的茶碟里，低头问贵鬼，“贵鬼你要不要也吃点？”

　　“嗯，”贵鬼点头。

　　“厨房还有没有多的糕了？”童虎问春丽。

　　“还有一些。”春丽回答。

　　“那你带贵鬼去厨房专门那些，然后领他去休息室，给他些玩具和书。”童虎吩咐说。

　　“先生，”贵鬼伸手勾住穆的脖子，轻声说，“我要和先生在一起。”

　　“贵鬼不用怕，去和春丽姐姐玩吧，”穆拿开他的手臂，放他下地。“先生有些要紧事，要同这位撒加叔叔说清楚。”

　　“可是刚才撒加叔叔说有人绑架了伯父。”贵鬼仰起小脸，担忧地说。

　　“贵鬼听话，先生答应你，只要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还有你伯父。”这句话与其是说给贵鬼听，倒不如说是对撒加的警告。

　　撒加望着穆严肃的神情，突然觉得很侥幸。如果昨日贵鬼遇害，自己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愤怒的穆将会是令人绝望的对手。艾欧利亚，你想玩？那我就好好陪你玩玩。看着春丽和贵鬼走出客厅，撒加转向穆，“哈迪斯到底在哪里？”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穆回答。

　　童虎站起身来，“你们俩慢慢谈，我去书房了。”

　　“如果童虎老师觉得我这样不礼貌，那我们可以喝完茶吃完点心以后再谈，”撒加连忙也站起来挽留说，“还请老师您留下。”

　　“我不是想要你们两个迁就我这老人家，”童虎摇摇头，严肃地对撒加说，“撒加，你要明白，自从紫龙出事后，我就辞了职，退了股，跑到这里来隐居。我不再是圣域的市长，也和集团再没有任何瓜葛。我今天只是提供一个场地，你和穆的事情，或者说，你们和圣域所有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可是老师，集团发展毕竟也有你很多心血在里头……”撒加还想再说什么，然而童虎摆摆手制止了他。“你不用多说。我老早退休了，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春丽找户好人家，其他我一概不管。”他说着便踱出客厅。

　　撒加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沉吟半晌，然后转向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应该带着哈迪斯过来这里的吗？”

　　“没错，我的确遇见了瞬，也的确打算载他来这里。只是在进入五老峰市的前一个加油站，我去买早餐，熟睡在车里的瞬就被人掳走了。”

　　“这不可能。”撒加睁大眼睛，“进来之前我刚刚还察看了定位器，上面明明显示哈迪斯在这里，五老峰瀑布顶路一号。”

　　“定位程序？”穆微笑，“看来瞬果真是你放走的。”

　　撒加愣了愣，“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就被你看透了。”

　　“其实很简单，瞬那样性格的孩子，出逃本来就是很不可思议的，就算真逃出来，肯定也很容易能够劝回去。再说了，你还不是一样看透了我，就算我明知道是陷阱，也没有办法不往下跳。”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我现在也不用烦了。”

　　“很简单，你让那些人看我所看到的，感受我所感受到的。”穆捻起糕点，轻咬一口，“你就那么相信定位程序？”

　　想起今天凌晨那一幕，撒加的语气略有些犹豫，“程序是沙加写的。”

　　“是吗？让我看看？”

　　“好。”撒加领着穆走出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回来重新在桌旁坐下。

　　“你认为怎么样？”撒加问。

　　穆啜了口茶，“你也看到了，有人破解了沙加的程序，将定位那一段改作注释，然后按照行进路线添加了部分脚本。”

　　“其实修改和添加都不难，但要破解沙加的加密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还有一点，”穆补充说，“这个人还要很清楚我的动向，对了，你看了今天的晨报没有？”他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报纸递过去。

　　撒加的脸在瞥见标题的霎那变得铁青。“袭击贵鬼，攻击波塞冬的程序BUG，调换定向程序，绑架哈迪斯，向媒体发布消息，这一切果然都是有联系的，”沉吟片刻，他冷笑起来，“艾欧利亚果然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孩子了，不光懂得设计布局，还居然能在我身边安插内应。只是，艾欧利亚啊，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杀你哥哥的人不是我。”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穆问。

　　“还能怎么办？他要战，那便战！我忍他这么多年，不代表我怕了他！”

　　“我倒是认为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穆将糕点吃完，双手握着茶杯，沉吟片刻，又开口说，“我认为你应该和首先谈一下。”

　　“谈一下？智慧女神，尤其是艾欧利亚，要是他们肯相信我的话，十年前就已经相信了，用不着等到今天。”

　　“我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想，”穆看了他一眼，“现在正好有个能够让双方谈一下的机会。”

　　“什么机会？”

　　“我不相信米罗会绑架襄，我会让贵鬼打电话给襄。他们两个人和圣域和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穆加重语气，“我不希望看见他们被牵扯进来。”

　　“那好，”撒加看着他，“是你做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