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怪谈）带着神明去留学》琚光

3、第三章

　　确切地说，仁科理佳，是丰岛裕二的“前前女友”，二人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因参加同一个社团而互相结识。作为大学生的表哥曾在一次家庭聚会上给尚是初中生的远山未来看自己大学社团的合照，指着其中一个蛮娟秀的女生不无得意地说“她对哥哥很有好感哦”，远山说“那她是哥哥的女朋友了吧”，“还不算啦，只是约着出去吃过饭而已”，远山还记得当时表哥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不久以后，表哥在脸书上po出了他与社团另一个学妹的合照——甜蜜官宣。远山看得出这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生更加漂亮，是哥哥的菜。“什么嘛。”她心里小小嘀咕一声，例行公事地点赞后，迅速将这条消息划了下去。

　　那个女生也没能成为远山的嫂嫂，二人在临近毕业时分道扬镳，表哥回到大阪找工作，为了通勤方便，他从家里搬了出去，租了套单身公寓独立生活。由于表哥租的房子离自己家很近，两家母亲又是很要好的亲姊妹，所以妈妈经常吩咐女儿去表哥住处给他带这带那，也隔三差五邀他来家里吃饭。

　　就在上个周六，远山的妈妈做了很多点心，精致地包装过后，让女儿带去给裕二表哥。开门迎接她的表哥脸色很差，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勉强，远山进门看到沙发上坐着个长头发穿白色无袖洋装的女人，秋风乍起的季节，穿这么单薄的衣服在远山看来有点奇怪。“仁科理佳，是我的女朋友，未来酱就叫姐姐吧，也许过不了多久就改口叫嫂嫂了，哈哈，哈哈。”表哥笑声生硬，他的样子与其说是笑，不如是说把脸扭成笑的样子，敏感的远山，能从中感觉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表哥的女朋友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远山向她问好，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致意。“姐姐的样子，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然后表哥说理佳是他的大学同学，二人短暂地交往过一段时间，“未来酱看过照片的。”

　　她和表哥聊了些有的没的，仁科理佳依旧一言不发。表哥话锋一转说“时间不早，你该回家了”，远山才坐下不到十五分钟，放在以前，哥哥总会极力挽留她多待一会儿，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啊。不过她也对此时三人间的气氛感到不适，尤其仁科理佳虽然不说话，但一双黑多白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神情实在称不上和善。“大概我破坏了他俩的二人世界，让人不快了吧。”少女想道。

　　表哥起身送她出门，仁科理佳默默跟在后面。

　　“这样，哥哥，我回家咯。”

　　“嗯，保重。”

　　保重？

　　门口的哥哥，神色有些悲伤地向她笑了笑。远山目光飞跃他的肩膀，落在后面的女人身上。

　　女人，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唉，哥哥房里还有其她人么？远山恍恍惚惚地想道，她只能这么想。

　　不知何时换了张脸的“仁科理佳”，在悲伤微笑的哥哥身后，五官倏忽扭曲成极其骇人的形状，宛如地狱修罗。

　　远山本能地惨叫一声，逃出了公寓大楼。此时，她终于读懂哥哥的神情为何如此不自然，他在恐惧，深深地恐惧。

　　“啊！！！”读书俱乐部的其余四个女生听到这里，也尖叫起来。

　　小岛葵：“未来酱，有写恐怖小说的潜质。”

　　小川猛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未来酱，将来去当恐怖片大导演的编剧吧！”

　　灵貅摸着下巴猜测：“你哥哥是不是去了奇怪的地方，把不干净的东西惹回家了？”她第一时间想到东京练马区的那幢“遭咒之屋”。

　　小川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世上真有那种东西吗？”

　　望月道：“不好说，我小时候和奶奶——就是妈妈的母亲，一起在乡下生活，确实听过、看过些难以理解的东西，一些恐怖小说家，还有做怪谈视频的博主，不也经常收到读者讲述自身古怪经历的来信么？”

　　灵貅忙问：“是什么东西啊？八尺大人、河童还是雨女？”

　　“没那么夸张，就是有时听到仓库里有怪响、轻微的说话声，打开又什么都没有——类似这种事情。”

　　灵貅自然地说：“可能是物老成精吧，我中国乡下的老家也有这种情况，大部分没什么危害。”

　　小川不屑之：“这明显是老鼠干的。”

　　小岛开口：“诸位，安静点，让未来继续讲嘛。”

　　远山苦苦一笑。

　　回到家后，她和妈妈讲述可怕的经历，说“哥哥的女朋友好恐怖”，妈妈却说她眼花了，还责骂她没礼貌。远山发誓再也不去表哥家，却不能不担心表哥的安危，经常在Line上问他过得如何，看到那边回复“一切都好”，提起的心才安定一点。

　　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那天以后，她经常有被“窥视”的感觉，上学路上、放学路上、在学校独处之时，看不到的地方仿佛始终有道满怀恶意的目光在凝视，犹如跗骨之蛆，偶尔，会在学校盥洗室的镜子里看到匆匆跑过的白影，转身又空无一物。

　　灵貅评价：“我在恐怖片里见过，这鬼东西的手段挺老套的。对了，你在家里也有奇怪的感觉吗？”

　　远山摇头。“那东西”似乎没追到她家里来，紧绷的神经总在进门的刹那蓦然放松，无论是独自在房间写作业时，还是洗澡时，都没遇到奇怪的事，睡眠也很正常，没做噩梦。

　　小岛啜了口红茶，她居然还有心情喝茶。“未来酱，似乎有家神保佑。”

　　但远山的手机会接到奇怪的电话，正来自哥哥的女朋友仁科理佳，向远山询问家庭住址，她应裕二表哥所托，要给她家里送东西，以报谢远山及其母亲的好意。太奇怪了，要知道她家住哪儿，直接问哥哥就完事了。远山不敢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读书俱乐部的其余四个女生一起叫：“太拙劣了，这手段！”

　　“是鬼来电，我在恐怖片里也见过！”

　　就在昨天，远山放学回家，妈妈跟她说白天座机响个不停，每次她要去接电话时铃声就戛然而止了。妈妈愤愤不平：“好讨厌，一定是有人恶作剧！”远山头皮发麻，那东西call她手机不成，开始打家里的座机电话。它要闯到她家里来！

　　“但是，”望月指出，“你妈妈没有一次接到电话，这一点也挺幸运的，不知情的大人肯定不会想那么多，对‘哥哥的女朋友’直接报出自家的地址。”

　　灵貅说：“我不知道你们这边怎样，我们那边有说法，好人家的民宅有‘家神’、‘门神’福佑，居心不良的恶鬼无法擅自闯入，所以鬼会用诡计骗取主人的邀请，一旦收到主人邀请进门的讯息，神灵就没有办法保护你了。”她想了想，“一个猜测，不一定对，你们家，好像有力量在阻止它进门。”

　　她继续追问：“你看到的白影是怎样的，是穿白衣服长头发的女鬼吗？”

　　远山打了个寒战，摇头否认：“不，感觉矮矮的，小小的。”

　　矮矮的，小小的。

　　小岛想起了之前的事：“貅酱，刚刚对着门外大叫，是看到了什么吗？”

　　灵貅点开浏览器的“历史”，迅速找到陈说五年前佐伯一家命案的文章，她指着照片里的小男孩俊雄说：“刚刚我看到的，是这个。”

　　远山抬起颤抖的手指：“我在哥哥家看到的女人，是她——”伽椰子。

　　“骗人吧，你是说门外有小孩，我怎么看不到？”尽管小川玲也一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却被诡异的气氛感染得不行。

　　灵貅瞅她一眼：“看不到是好事，除去本身有阴阳眼的人，鬼如果让普通人看到，则意味着它已经缠上你了。”

　　小岛皱眉：“唔，你们的意思是，这家的女主人死后变成了鬼吗？小孩子，也变成了鬼？”

　　小川说：“那佐伯刚雄——男主人呢，我记得是他杀了老婆吧，怎么看都是他最凶最坏。”

　　远山缓缓道：“佐伯家的命案，我知道，我有一个住在东京的姑姑，名叫远山响子，曾经是很出色的警察，这是她负责的第一桩大案子，血案发生后，她就以‘个人原因’为由从警署辞职了。”

　　望月道：“今天我和貅酱回顾了五年间和练马区那幢房子相关的命案——可以说都是悬案，受害者多数死得非常奇怪，心脏病和失踪的人就不说了，好几个死者，如小林俊介外表没有任何伤痕，新闻报导说死因不明。像这种案件，媒体的信息都得自警察吧，警方不披露，媒体也不能瞎写。警方为了调查死法会对死者进行解剖（灵貅小声：“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死掉的。”），未来酱的姑姑突然从警署辞职，有没有可能……她知道什么，抑或，感觉到了什么？”

　　远山嘴唇发白：“我知道了，我今晚问问她。”

　　然后，望月说天色不早，宣布读书俱乐部今日社团活动结束。出了这样的事情，每个人心头都被恐怖的乌云笼罩，小川和小岛活了十六年，所得教育让她们知道世上有很多科学难解的事情，基于生活经验，她们却未曾在现实见过任何超出认知的现象，因而对远山的话将信将疑，但又深知对方的恐惧绝不是假装。其实，正如灵貅所言，“看不到”是好事情。

　　望月不放心，让自家司机把每一个女孩送到家门口。远山下车时，灵貅叮嘱她：“如果看到奇怪的东西，大胆地对它说‘滚’，越凶越好，因为，人的语言是有力量的。”

　　晚上，灵貅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读书俱乐部成员的五人小群，远山的效率非常高，她把自己和表哥裕二的遭遇告诉了姑姑响子，响子十分担心侄女的安危，跟她吐露了当年警方不敢向社会公布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真相：刺死佐伯刚雄的厚刃菜刀的刀柄上的指纹，正来自当时应已死去的伽椰子。对外宣称死因不明的小林俊介，身上看不到任何致命外伤，而法医的解剖结果是，小林俊介的内脏器官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硬币大小的孔洞。

　　如今，又有多人死在那幢房子里，甚至殃及到了至亲，响子说她不能再退缩了。此外，她提出想见灵貅——在几个朋友中间宣称有灵能力的灵貅。

　　灵貅打字：“那见吧，明天周六怎样？”按下发送键。

　　按命案发生的特性，伽椰子貌似只害进过她家房子的人，饱览怪谈和恐怖片的灵貅很容易就联想到这一点。远山响子并非住户，及时从案件里抽身，故至今安然无恙。

　　为何会缠上丰岛裕二？丰岛裕二是仁科理佳喜欢的人……仁科理佳……伽椰子……难道理佳进过“遭咒之屋”么？灵貅只能这么想。但伽椰子没有害死理佳，这一点挺有趣的，按未来的描述，她看到的现象，应该是“附身”。附身她人，又带她找昔日旧情人，这是什么心态什么动机？灵貅不能理解。

　　丰岛裕二的处境很危险，并已意识到眼前的“仁科理佳”实非本人，故不愿让表妹在自己家久待。

　　但是，恶鬼仍然不讲道理地缠上了远山。

　　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个名字应该是俊雄的小鬼的尊容，灵貅感到深深的恶心。不害怕，只是恶心，类似看到肉虫的感觉，肉虫无法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能用令人作呕的外形狠狠地蹂/躏她的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