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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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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张翩然眉眼微垂,像是有什么苦说不出口,片刻之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今日去太后处请安,定然是听到了她们在对我议论纷纷了吧?”
贵妃娘娘要嫁之人,另有其人。霍洗忧听闻贤嫔是这么说的。
但这些话,画眉不能说。他害怕会伤了张翩然。
幸亏这眉答应她为人的确机灵,小嘴一憋嚷着喊痛,张翩然去拿金疮药为她上药,这么一打岔子,话就断了,霍洗忧松了一口气,不枉费他提拔她进宫。
张翩然盯着那嘴角淤青,手轻轻的,嘴上嗔怪着,“真可怜,她们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霍洗忧的头也跟着闷得厉害,如今是白日他并未饮酒,这让带来他不适之感的人是她。
他可以想到她柔软的鹅黄寝衣,拂过画眉的面。他站在外头,手指微微攥紧了一些,整个人都拧巴着,像被主人赶到外头抛弃的兽。
风吹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但敲不开那女人的窗户。
霍洗忧意识到张翩然再次对他关闭了心门。
画眉道,“那些娘娘是见不得妾承宠,故意抓破妾的脸,好让妾躲起来,不敢见陛下!可妾偏不如她们的意!等陛下一来,还有好戏看呢!”
张翩然想不愧是霍洗忧选出来的人,身上的这股子不服输的气儿,都快要烧起来了,这样的人,为她所用,才是上策。
“你入宫前叫什么名?”
这已是贵妃娘娘第二次询问她的名,画眉心里头稍稍一暖,“奴婢在家时,曾有一个乳名。”
张翩然面上浅浅微笑,问,“你可以愿意告诉我?”
这笑就如同雨后甘霖滋润着画眉的心口,她顿时觉得被后宫嫔妃羞辱的痛,脸上的淤青也没那么不堪了,“奴婢贱名,恐污了贵人的耳。”
“不会。”她温柔语气,神色更是宽容,“你愿意开口说,我自然愿意听的。”
画眉鼻头一酸,“奴婢在家排行老二,娘在世时,便唤奴婢二丫头。”
“二丫头……”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脑子里电光火石一现,是霍洗忧的身影时刻提醒着她,此时并不是回忆过往的时候。她又道,“那四下无人之时,我唤你二丫头可好?”
“奴婢诚惶诚恐。”画眉有片刻的犹豫,入宫这些时日,她早已经不是懵懂无知之人。
“你如此乖巧懂事,为我笼络住陛下,这已经是极好的事了,我对你爱惜些也是人之常情。”张翩然别过脸去,见那高大身影越行越远,眼底里闪过一丝厌恶。
……
午膳之时,朱荀来了万安宫。
“这荔枝是极其难得物件,旁人宫里可没有。大伴,你说是吧?”
“陛下体恤娘娘怀胎辛苦,特让御膳房剥干净荔枝果肉,加了蜂蜜,做成荔枝饮给娘娘享用。”霍洗忧站在一侧,抬起手,缓缓将荔枝饮倒入张翩然的杯中。
荔枝的清香扑面而来,她把身子偏了偏,衣袖轻挡住口鼻,“多谢陛下关怀,臣妾近日不爱吃这些甜腻之物。”
“是么?”朱荀念及她腹中是他唯一子嗣,担忧的想要去摸她的肚子,问,“莫非是贵妃身子哪里不舒服?”
张翩然余光瞥了霍洗忧一眼,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朱荀觉得古怪,“那便是底下人伺候的不好,眉答应今日怎的也不在?”
张翩然慢慢抬起眼,漆黑的眼眸,“陛下有所不知,眉答应去太后宫中请安之时,冲撞了几位后宫嫔妃,被打了脸,现如今在屋子里躲起来。”
朱荀提步走开,“眉答应发生了何事?朕去看看她。”
这人一走,就只剩下霍洗忧与张翩然了。他拿起她的杯子,将里头的荔枝饮喝了干净,显然就是做样子给她看的。
他面色本就苍白,喝了这荔枝饮也没多少变化,只靠近她时,散着淡淡的香气。
“娘娘,躲什么?”
朱荀刚走,他就原形毕露!
张翩然生怕朱荀半路回来,看到他们这幅样子,“霍公公,你们这些宦官可真是有两副面孔。”
“除了我,娘娘还让认识你哪个宦官?”霍洗忧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薄凉的语气,仿佛她是个什么人都能睡的娼妇。
他俯下身,下巴都快靠到她的肩膀上了,声音多了几分狠厉,“不准让他摸你。”
“公公,说的是不准摸哪里?”
“哪里都不成。”
他靠得近,张翩然躲不开,着急的额上都起了汗,声音软和和,“我连自己的寝房都让给画眉睡了,自个儿搬去了偏殿,如何还会再让他碰我?”
“他方才就快摸到了!”霍洗忧压抑着胸中的愤怒,好生奇怪,他的声音低声下来,反复他们之间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离他远一些!”
张翩然漠然。
这宦官,怕不是因为朱荀想摸她的肚子,所以就醋了吧?
还未来得及细想,便有一阵吹过来似的,如那五月春风里的杏花微雨,勾起少女的心弦。是哪家名门闺秀,春日出游,后头还跟着一匹上好的高头大马。
“你在家中可有乳名?”
少女羞涩又恼他怎能如此唐突,“女子的乳名哪里是能就这么说出来的!枉费太子殿下读了这么多圣贤书,连这都不知!”
那人连说抱歉,可过了没多会儿,却说,“你我是微服私访出游,便不要再称呼我为太子殿下。”
“那我唤你哥哥可好?”
那人咳嗽一声,闪动的眸子里,藏不住相思之情,也正因如此才能撇下尊贵身份,与她如寻常人说话,“你在家中排行第二,我便唤你二丫头可好?”
“不好!”少女气恼,“二丫头像是奴婢的名字,我可不想当个奴婢似的伺候你!”
那人笑的声音愉悦极了,随着风越荡越远。
等她扭过头去,哪里还看得到说话之人。
“娘娘,这又是在思念何人?”霍洗忧的声音,充斥入她耳里。
“你够了。”
围绕在二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慢慢的退散,霍洗忧凝神看着她,目光始终在追随着她的唇,眼角眉梢都透着精明之色,“娘娘放心,今日之事我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
狗奴才,现在胆子大到在她面前自称我了。
“你还不闭嘴!”她轻抿嘴角,唇齿间已经是淡淡的荔枝香气,“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告诉陛下,你觊觎后妃,罪不容诛!”
霍洗忧被她勾的起心动念,他心情很不好。
他安静的站回朱荀身后,有些心烦的看着眉答应演上一出戏。
“妾不想让陛下看到这幅姿容,更愧对贵妃娘娘的照拂,妾真恨不得以此谢罪,这般才好不再碍她们的眼里!”
朱荀心疼的不行,“是谁!如此欺负朕的爱妃?”
“后宫嫔妃众多,可自打柔妃来后便已她为尊。”张翩然声音微愣,惊讶道,“陛下不知情?看来,是臣妾多嘴了。”
“你说柔妃仗势欺人?大伴,可有此事?”
霍洗忧作为朱荀在后宫里的耳目,他没有把此事上报,也算是个小失职了。他却声音平淡,道,“后宫嫔妃私下里争宠手段颇多,这事又涉及一件极要紧的事,奴才怕陛下听闻后,会迁怒贵妃娘娘。”
张翩然挑着眉。
果然,如此。这宦官的眼随着她动,他以为他对她的监视做的悄无声息,实则漏洞百出。
张翩然轻垂着眼,“多谢公公为本贵妃考虑,那一定是受陛下所托吧?”
朱荀,“朕对贵妃的心意日月可鉴,大伴是都看在眼里的!”
霍洗忧的面目阴郁,并未吱声。
她见霍洗忧附在朱荀耳边说了几句话,看那唇语她依稀猜到,太子殿下诸如此类……她唉声叹气,手落在小腹,“皇儿,你的母妃真是无用。”
今日的贵妃娘娘,手中好似有温柔刀。
霍洗忧从张翩然故意示好画眉,他就知道个中缘由。贵妃娘娘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却又不得不对他多加利用。
他得多显自个儿是把好用的利刃,“宫中无后位,人心难免动荡。这三言两语就被挑拨,难保日后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朱荀顾不上以后,想让此事平息。他拍了桌子,只能避重就轻,“岂有此理!贤嫔是越发的放肆了!”
张翩然挪到朱荀身边,“还请陛下为我们做主。”
霍洗忧的脸上笼着浓浓的云雾,斟酌片刻后,又道,“贤嫔不足为惧,她不过是仗着陛下宽厚,不处置那散播谣言之人。”
朱荀总不能真处置了柔妃,但眉答应哭哭啼啼,却也烦得很。
张翩然低声呢喃,“陛下,再这么下去,怕折辱了您的一世英名!那可得不偿失。”
“贵妃也当真如此以为?”
“臣妾仰仗的只有陛下。”张翩然现在可以确定,霍洗忧看重她腹中骨肉,更重于她百倍。这宦官为达目的不择时段,他要她腹中骨肉成为太子殿下。
她相信,很快,就能入住坤宁宫。
她抬头看向霍洗忧,“公公,你说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