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凰曦柔

98、第 98 章

　　凰曦柔移动着自己的四肢，除了小花靠着的那半边手臂略微有些麻以外，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凰曦柔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和人形的对话还历历在目，那些话语、那些提示此刻想来确实可以解决她不少问题。
　　只是最后，落下去以前，她似乎看到对方张嘴说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凰曦柔移动自己的左手臂，确认不麻后轻轻拍着小花的背部。
　　熟睡的小花悠悠转醒，贴在床上的尾巴扫过凰曦柔放在她背部上的手臂。
　　回忆着最后与人形的对视，凰曦柔发现自己并不记得对方的口型。
　　那也许不是在说话。
　　她坐起来，看向床头柜的闹钟。
　　毕竟人形只是张嘴，也许她有张嘴呼吸的习惯。
　　时间是下午五点。
　　凰曦柔的大脑骤然清醒，她放弃思考那无意义的问题，转而看向小花说：“晚上五点了。”
　　小花还没有完全清醒，虽然尾巴摇得欢快，但嘴里嘟囔着说不出一句话。
　　“晚上五点了。”凰曦柔重复着，她从床上站起，穿好自己的鞋子。
　　“晚上五点了！”小花猛然睁开眼睛，惊讶道：“怎么这么晚了。”
　　“应该是我们两个都睡着了的缘故。”凰曦柔走到窗前往外看。
　　盛夏的晚上五点依旧可以看到天边的太阳，除了太阳位置有点低外，其他的和白天基本一样。
　　凰曦柔顺手把窗帘拉上，“你要先吃晚饭吗？”
　　“不去小草那边吗？”
　　“这么晚了，去一趟再回来就错过黄落梅贴心的话聊时间了。你是下去吃还是让服务员把饭菜送上来？”
　　小花轻巧地跳到地面上，她舔舔自己的毛发说：“下去吧。”
　　于是两人拿走房卡，搭乘电梯下楼。

　　酒店的一楼有个自助餐厅，购买自助餐服务的客人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内去餐厅吃饭，而凰曦柔订房间的时候刚好买了几天的自助餐。
　　晚上五点，餐厅人并不多，食物香气却早已满溢在走廊中。
　　凰曦柔向餐厅门口的服务生出示自己的购买记录，对方确认没问题后递给她盘子和夹子，放她进去。
　　餐厅很大，两侧摆着数不清的餐盘，暖黄色的灯光落在餐厅准备好的食物上，看着格外诱人。
　　凰曦柔拿着托盘与小花一边走一边商量该拿什么东西吃，拿满一盘子的食物后她们便找了一个较为安静的地点吃晚饭。
　　考虑到两人饭量的问题，凰曦柔并没有拿很多食物，她把肉放在自己哪来的空碗摆在小花面前。
　　见小花低头吃肉后，凰曦柔给自己倒杯水，她喝口水，拿起筷子说：“吃完晚饭后，你去找一下小草吧。”
　　小花把头从肉堆里抬起来，她看着凰曦柔问：“就我自己去吗？你呢？”
　　“我之前不是说要待在这边等黄落梅吗？”
　　“可我，我还以为是我们两个一起等。”
　　“那样太浪费时间了，而且你只是去看看小草他们有没有准备好我要的信息。要是他们准备好了你就拿回来，要是没有你就自己回来。”
　　说到这，凰曦柔眉头一皱，她问小花：“小草是不是可以看见你。”
　　小花默默低下头吃饭。
　　欲盖弥彰不敢说，八成就是可以。
　　凰曦柔在心里叹气。
　　她对小草的认知还停留在几个游戏前，要不是刚刚回想起人形与她的对话，她都不会意识到现在的小草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的她是主系统的一部分，自然有能力看见同为主系统一部分的小花。
　　凰曦柔并不希望小花与小草交流，倒不是可疑的占有欲，只是单纯的担心，担心如此纯粹的小花在小草手下撑不过一轮，要是小花被对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困住。
　　天哪，想想她都会觉得自己完全不会有把小花救下的意愿。
　　于是在决定让小花自己去找小草之前，凰曦柔先郑重问她，“你觉得，你自己去安全吗？”
　　“什么...”刚听到这个问题的小花有些懵，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凰曦柔担心的点，立马回答道：“我觉得安全回来还是可以的，毕竟我还是你的私人系统，在游戏结束前，它们应该不会对我下狠手。”
　　“那游戏结束后呢？”
　　小花咽下最后一块肉，她舔舔自己的嘴唇说：“到时候你也离开了，怎么样不都可以吗？”
　　凰曦柔盯着面前如此回答的小花。说实在的，她有点想问对方是不是真的这样想，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没有询问的权利，毕竟这个问题放在她身上得到的也会是“怎样都可以”的回答。
　　凰曦柔沉默着给小花倒上一杯水，对方把自己的爪子伸进茶杯里，一点一点蘸水喝。
　　“那，你愿意去吗？”许久的沉默后，凰曦柔问道。
　　小花放下沾有水渍的前爪，她端坐在桌面上，尾巴微微摇晃着，她说：“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可以做。”

　　凰曦柔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插上房卡，换上酒店的拖鞋，打开空调趴在酒店舒适的大床上。
　　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倾泻于她的眼眸之上，她微微眯起双眼，想要适应眼前的光亮，可是人的双眸永远也无法适应光的亮度，就像她永远也适应不了社会的温度。
　　走廊响起略微有些熟悉的脚步声。
　　这个房间不隔音吗？
　　凰曦柔在心里想着。她从床上坐起，搬来两个椅子摆在桌子旁，随后拿出之前在下面带回来的热水。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凰曦柔取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倒上水，边倒水边说：“请进！”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熟悉的人站在门口，“打扰了。”
　　黄落梅如是说道。

　　门内，凰曦柔坐在桌子的一边，她的手边放着一个还在冒热气的纸杯，而她的对面同样放着一个纸杯。
　　黄落梅走进屋内，她关上门坐在凰曦柔对面。
　　“晚上好。”她说。
　　凰曦柔点点头，她端起自己手边的水杯靠在椅子上，“你刚来吗？”
　　“是的，毕竟我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黄落梅也拿起凰曦柔提前到好的水杯，她问凰曦柔：“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熟悉。”凰曦柔实话实说。
　　“那你想要留在这里吗？”
　　凰曦柔摇摇头，“我还有想要完成的事。”
　　“你一直都有想要完成的事。”黄落梅端起水杯递到嘴边，“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这件事呢？”
　　凰曦柔不答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
　　黄落梅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凰曦柔却直接开口道：“不是什么做朋友的话，就算这是你的真心，可是走到现在，你还能用那么纯粹的想法回答我的问题吗？”
　　沉默的黄落梅缓缓摇头。
　　“你知道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对吧？”
　　黄落梅没有说话。
　　“你也知道我的痛苦、我的过去、我的迷茫。”
　　黄落梅放下手中的水杯。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往前走呢？”
　　“可这不是前进。”黄落梅开口道：“这只是逃避。”
　　“但我的齿轮确实前进了。”
　　黄落梅注视着凰曦柔的侧脸，对方盯着她进来的门继续说道：“既然都是前进，为什么这种前进不可以？”
　　“因为你还...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怎么样才算是做好准备。”
　　黄落梅听见凰曦柔这样问她，她移开自己的视线，同凰曦柔一样注视着她走进来的大门。
　　她听到自己说：“就是承担起许愿过后的责任。”

　　房间的灯依旧闪耀着，落下的光照亮所有的角落，黄落梅听到凰曦柔轻轻笑着，那笑声很轻很短，要不是黄落梅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凰曦柔身上，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责任。”
　　凰曦柔说，纸杯放在桌面上。
　　“我还能承担起怎样的责任呢？对生命的敬畏？对人生的希望？对未来的向往？这些责任，这些我应当理解的概念，此刻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黄落梅，我不想和你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也许之前的我还愿意听你说这些无意义的话，但现在的我很累很累。我已经走在这条路上很久很久了，此刻终点就在眼前我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就算终点摆放的奖励会穿过我的心脏，我想我也是甘之如饴的。”
　　“你从不曾相信我说的话。”黄落梅收回视线，她望向身边的凰曦柔说：“你也从没有想过也许我所说的就是真相。”
　　凰曦柔没有收回视线，她依旧注视着那扇门扉，仿佛这样就可以打开什么。
　　“但我都理解的。”黄落梅的语气很平静，她并没有凰曦柔所想的愤怒，也没有凰曦柔所想的悲伤，可她的语气里也没有快乐与喜悦，就像一条拉长的直线没有起伏、没有高低，她说：
　　“早在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了。”
　　黄落梅为自己重新倒满水，即使纸杯里的茶水她只喝了一口。
　　温热的水温透过纸杯的杯壁传到黄落梅的手心里，她端着这杯水，坐在椅子上。
　　房间的空调吹着冷风，黄落梅不知道这空调的温度，只觉得房间里很冷很冷，此刻只有手心握着的这杯茶水可以给自己带来温暖。
　　可这温暖也是不够的。
　　她知道，自己渴求的并不是手心中这不断下降的温度，她渴求的是永远不会降温的爱意。
　　就像凰曦柔一直追寻的东西一样，她也在追寻那遥不可及的爱。
　　黄落梅低头注视着水面飘起的白雾，缓缓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