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凰曦柔

59、第 59 章

　　“玛雅是个不善言辞的女孩”，开篇第一句话写了一个不同于父母眼中的玛雅。
　　“我很少能见到玛雅，虽然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但玛雅说她父母不喜欢她出门，所以我们一个月可能也见不到一次。
　　我们最常做的是在玛雅父母出门后，隔着她家的木门偷偷聊天，那个时候我会小声说：‘今天你想买点什么东西？’
　　玛雅就会笑着说：‘想买你的故事。’然后我就会和她说我这几天发生的事。
　　她会附和，会笑，但做完这些她就会沉默。
　　玛雅从不说自己的故事，她最常做的是隔着门听或者透过窗户看我说话。但我只是普通的学徒，在一个老木匠那，和一堆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抢着学手艺，我没有多么好听的故事，偶尔从路边人听到的生活总比我的更有趣。
　　但玛雅，玛雅总是会认真地听我说，仿佛我说的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故事。
　　玛雅并不好看，她很普通，常年劳务让她的手上长满茧子。
　　但她也是好看的，她笑起来好看，看着我的时候也很好看。
　　玛雅很温柔，她比我妈温柔好多，不过我觉得她的温柔是一种胆小，她从不敢说一句‘不’，她只是忍受着那些痛苦，承受不住后才会找个时间在角落里哭泣。
　　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哭泣，家里永远忙不完的家务总会打乱她的计划。
　　偶尔我会听出她声音里的难过，我就会说：‘玛雅，隔着门，你哭一哭吧，哭一哭就好了。’
　　玛雅会说：‘但我更想听你的故事。’
　　然后我就会更卖力去说我的故事，可重复的日常不管怎么努力装点也总是无趣的，可玛雅听完会笑，她说：‘真好，真好。’
　　玛雅是想出门的，她不想呆在屋子里，可她也不想抛下自己的父母，她会偷偷出来和我拥抱，听我说话，然后再偷偷回去。
　　她很笨，藏不好自己的行踪，每次这样都会被发现，然后挨打。
　　最开始的时候我会隔着门听，为她难过，后来的时候我就不敢听了。
　　我劝过玛雅不要出门，或者离开这里，可她却会说：‘我想见你，听你说自己的故事，呆在你的身边。我也想呆在父母的身边，他们会看着我的伤口流泪，也会给我买最好的东西。我只是有点贪心，想全部都要。’
　　然后玛雅会回去面对熟悉的打骂。
　　我觉得玛雅并不贪心，她只是在两个选择中选择放弃自己而已。
　　她是，玛雅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最好的。”
　　这张纸上只有这些东西，最下面没有附上之前的提醒，反倒是写了一个名字“大卫”。
　　凰曦柔不认识这个名字，不过她觉得这应该是书里面和玛雅私奔的男孩，可是现在看这情况，就大卫描写的那样，玛雅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大卫私奔的人。
　　凰曦柔觉得这一次的故事有很大的不同，它似乎跳出故事的框架，成为了新的故事，她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系统又做了什么吗？
　　凰曦柔把第三张纸收好，最后她翻开第四张纸。
　　第四张纸记录的不是什么回忆、描述。
　　第四张纸是一张地图，一张小的像家里布局的地图，却又大的匹配她记忆里那个城镇的地图。
　　凰曦柔把所有的纸收起来塞进袋子里。

　　吃完午饭，凰曦柔没有急着回去，她把东西收拾好后问服务员：“你对玛雅一家怎么评价？”
　　她问的时候服务员刚好在收桌子，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只是说：“我并不觉得我有资格去评价这些事情。”
　　凰曦柔吃饭的时候会自己稍微收拾一下，所以服务员收得很快，等所有东西都堆在托盘上后，她说：“相反，客人您自己觉得您该怎么评价这家人呢。”
　　“普通的。”凰曦柔靠在椅子上说：“只是普通的而已。”
　　服务员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她站在桌子边，许久后才附和道：“是的，他们只是普通的一家三口。”

　　离开旅馆后，凰曦柔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从服务员这里收获的信息很多，她打算之后从玛雅那边下手。
　　虽然根据服务员的信息来看，大卫也是很特殊的，不过凰曦柔觉得大卫并不是突破口，她觉得真正的点应该在玛雅身上。说到底现在的玛雅依旧是别人口中的玛雅，她是父母口中的、大卫口中的，但独独不是自己口中的。
　　只是真的要进去那个城镇，自己得先准备一些东西，以防万一。
　　于是在回家前，凰曦柔打算先去集市买点东西。
　　其实凰曦柔并没有买很多东西。
　　她不太确定什么是该买的，什么是不该买的，在集市逛完挑挑拣拣最后只是买了几个自己喜欢的。
　　她喜欢的东西很少，书本、食物还有刀，不过她没有买刀，因为刀是不能被人发现的东西。
　　现实里她喜欢悄悄买刀，然后藏在自己的书柜里、枕头底下、被单里，悄悄拿出来用。
　　她拿着刀做过很多事，割过纸片、切过肉，看过红色的卡纸变成碎屑，也看过花花的猪肉切成条。
　　凰曦柔最后买的，只有几袋可以放一段时间的食物。
　　她觉得，也许玛雅其实并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就像她从来没有品尝过什么是自己一样。

　　凰曦柔回去了。
　　东西买的不多，走回去的路很顺畅。
　　她开始想要是遇到黄落梅自己该怎么说。
　　她没买书就是因为她知道黄落梅并不喜欢自己看的书，她观察过黄落梅，虽然她拿着书的时候确实在阅读，但也仅仅是在阅读，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她会比看书时更开心。
　　凰曦柔知道，她不喜欢的是自己的书，所以她觉得要是自己真的打算买书，应该和黄落梅一起去看，然后挑一挑两个人都喜欢的书。
　　凰曦柔回到客房里，她的屋子里没有人，空空荡荡的，只有偶尔从窗外走进来的风。
　　凰曦柔又觉得，她也没必要这样去做，她和黄落梅关系不好，那么在意对方的情绪对她又没有好处。
　　她走到窗前，关上窗户。
　　外面天还没有黑，凰曦柔看到在阳光下行走的人，他们很薄，没有重量没有厚度，但凰曦柔觉得也许他们比自己拥有的东西更多。
　　她走在屋子里，收拾好自己带来的东西。
　　她也没带什么东西，系统的要求就是进入游戏后没法带衣物以外的东西，反正衣服也不会脏，所以凰曦柔也没想过要换。她只是把所有的消息和买来的零食塞在一起，放在床头。
　　旅游的时候，她也会像这样自己收拾自己的书包。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小了，父母说你要独立，所以要自己学着收拾东西。
　　她会说好，然后自己去整理。
　　她整理不好的，她记不得什么没带什么带了，也不知道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整理到最后父母会重新看一遍她的包，然后再帮她整理一遍。
　　那个时候她就会笑着和父母说，下次自己会整理得更好。
　　已经没有下次了。
　　凰曦柔躺在床上想。
　　已经没有下次了，她放弃了。放弃了旅游，放弃了离开，在可以做出的选择中，她选择了最伤害自己也最伤害别人的选项。
　　不过，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她，心情依旧很好。

　　黄落梅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
　　凰曦柔躺在床上，首先听到的就是对方的脚步声，倒也不是凰曦柔刻意去记，只是相比于记面貌、记名字，凰曦柔更容易记住对方的背影、气质和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口，凰曦柔听到黄落梅敲敲门，她问：“在吗？”
　　“在。”凰曦柔躺在床上回答道。
　　黄落梅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听到凰曦柔的脚步声，这才自己推开门走进来。
　　她注意到凰曦柔放在床头的袋子。
　　凰曦柔似乎没想把这东西收起来，就大大方方放在那里。
　　“晚上你要在我屋里吃晚饭吗？”
　　听到凰曦柔和她搭话，黄落梅收回视线说：“不可以吗？”
　　“没有，你要是想留下来，就下去帮我买份饭吧，钱等你回来后我再给你。”
　　黄落梅点头答好，下楼帮凰曦柔买饭。
　　买饭并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很快楼道里再次响起黄落梅的脚步声，等她回到凰曦柔屋子里的时候，凰曦柔已经从床上起来，坐到桌子旁了。
　　她坐的位置和早上吃饭时的位置一样，黄落梅走过去放下晚饭，告诉对方价钱，凰曦柔没多问把钱还给她。
　　“你要出门吗？”黄落梅终究还是阻挡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她落坐在桌子的另一边问道。
　　“合适的日子，应该会吧。”凰曦柔把晚饭摆在自己面前说道。
　　“如果你要去旅游的话，你会去哪？”
　　凰曦柔看着眼前的盘子，她说：“一个我能真正放松的地方吧。”
　　“什么算是真的放松？”黄落梅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我并不是说这样的地方很难找到，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眼里什么算得上放松。”
　　凰曦柔注意到黄落梅的视线，她没有抬头，只是看着眼前的晚饭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这样岂不是永远找不到自己旅行的地点，如果一直在路上走，你会很累吧？”
　　“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路上走了。”凰曦柔吃下一口晚饭说：“虽然不走路的时候算不上放松，但也算不上累。那你呢？黄落梅，要是有时间，你会去哪里旅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