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凰曦柔

58、第 58 章

　　这是一顿无言的早餐。
　　她们坐在桌子的两端，在黄落梅的视角里，她可以看到晨光在凰曦柔身后展露的样子。
　　那是凰曦柔世界的太阳，它灼目耀眼，但在它之下的凰曦柔是昏暗的。
　　她听到勺子在碗里搅拌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她听到咀嚼声、吞咽声，那些原本并不刺耳的声音，突然变得庞大起来。
　　她坐在桌子的这一端，看向另一端的凰曦柔，知道这就是她们现在的距离。

　　凰曦柔把碗里的肉挑出来。
　　挑肉的时候她在想，自己似乎很负责。
　　要知道现实里她很少给小花准备肉。
　　现实的小花和这里的小花很不一样，她挑食胃口又小，有的时候打开的罐头一天都吃不完，于是干涸发棕的罐头就只能被她扔到垃圾桶里，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但小花是贪吃的，她早上吃，晚上吃，半夜也吃。
　　咔嚓咔嚓，她蹲在食盆前用嘴巴咀嚼里面的粮食。
　　那个时候她就站在自己的门口和她对视，小花会看她一下，然后继续吃。
　　凰曦柔是，不懂小花的。
　　她不懂的东西很多。
　　她不懂父亲为什么什么都不和自己说，也不懂母亲为什么要拿自己和她身边的人不断比较。
　　凰曦柔把肉完全挑出来。
　　她感觉背后暖暖的。
　　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清晨的太阳都这么温暖。
　　盘子里的粥已经喝完了，她把挑出来的肉收好，站起身说：“我吃完了。”
　　太阳的光好像没有那么温暖了。
　　凰曦柔注视着眼前的女性想。
　　“吃完了。”女性低下头看向她的碗，又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碗，“我还剩一点，我...”
　　“你就在我屋子里吃完吧。”凰曦柔收拾好自己的盘子。
　　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什么，笑着对黄落梅说：“这顿早餐我还是吃得很开心的。”
　　她关上门，踩着楼梯下楼。

　　哒哒哒的脚步声远去，黄落梅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我错过和她好好说话的机会了。
　　她想。
　　我本来想和她说很多很多东西的，想问她感觉怎么样，想问她会不会很难过，想问她...
　　黄落梅把手捂在自己的脸上。
　　想问她有没有想过自己。
　　她知道答案的，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个问题答案，如果凰曦柔的回答不是那个答案，她还会觉得对方是在骗她。
　　黄落梅想要叹气，想要发泄自己的情绪，可是叹气以后又能怎么样？那些情绪还得她自己捡回来处理。
　　她坐起来，把碗里最后的粥吃完。
　　她其实没有一定要吃完东西的习惯，只是凰曦柔有，她就有了。
　　哦，她又想起凰曦柔了。
　　黄落梅放下勺子。
　　“好失败。”她说。

　　凰曦柔走在街上，太阳只是刚刚升起，时间还有很多，她摸到口袋里的地图，翻出来打算顺着地图去她没去过的地方看看。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小花，小花很开心，问她：“这算不算旅行。”
　　“大概算吧。”凰曦柔把地图折两下拿在手上说。
　　小花从凰曦柔后面绕到另一边问：“你去过哪旅游。”
　　“学校组织的地点。”凰曦柔说：“那几个地方离我住的城市很近，一般坐大巴车花上大半天就能到，小一点的时候就是在城市里找个公园、游乐场玩玩。要说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挺贵的。”
　　“旅游会很开心吗？”小花问她。
　　“不知道，因为学校的旅游总是以写感悟为结尾。我不是很喜欢写那些，感觉写了也没什么用。我记得小学最常写的是今天玩的很开心，初中最常写的是收获很多新知识。”
　　“是真心话吗？”
　　“怎么可能。”凰曦柔摆摆手，她站在一个岔路口，有些不记得两边分别通向哪，她点兵点将最后选左边的路。
　　她说：“大部分时候，这些话都是场面话。我记得我初中出去玩的时候，老师会提前说回来要写什么东西，我就会在路上记那些导游的介绍，一点乐趣都没有，记不住的回家还得自己查资料。初中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就是这点不好，虽然实际上也没什么好事。”
　　左边的路通向一条小路，凰曦柔不知道这里是哪，只能翻开手上的地图看，这才发现在自己的指引下，她们走到了居住旅馆隔壁的小道上，绕了好大一个圈。
　　“我也不太会带路。”她弯下腰抱起小花，把地图放在她肚子上。
　　“我们怎么绕回来了。”小花的双眼扫过地图说。
　　“不知道。跟我没什么关系。”凰曦柔直视前方，地图上前面是个死路，所以她只能转身顺着原路返回。
　　小花用爪子勾着地图，她的爪子有点尖，勾破了地图，导致地图挂在她的爪子上，她看着地图问凰曦柔：“那你喜欢旅游吗？”
　　“有的时候。”凰曦柔根据记忆再一次走回岔路口，这一次她打算走右边。
　　“有的时候？”小花记完地图，她想用自己的爪子把地图折好，但一阵捣鼓最后反而弄烂地图的一角。
　　凰曦柔看到了，她单手抱住小花——所幸这里的小花有的时候没有那么重，另一只手艰难地取下地图折好。
　　“我蛮喜欢和大家一起出去玩的。”她把地图胡乱塞进口袋里，把收好的肉丢到小花肚子上，再一次抱好小花。
　　“一起的话会很开心吗？”
　　“那倒不一定，得看我的情况，我情况差的时候也有当着大家面发疯的。不过也就几次吧。”她补充道。
　　沿着右边的路她们走回大街上，凰曦柔并不想来大街逛，所以她抱着小花去找下一个岔路口。
　　大多数时候凰曦柔都不会主动说话，小花发现，好像这种类似一个人走路的时间里她都是沉默的。
　　沉默地行走，沉默地观察，偶尔小花会检测到她起伏的情绪，但更多时候都是平静的直线。
　　小花吃完一半的肉，凰曦柔也带着她又走完一个小巷。
　　她总是走到死路，然后站在死路前盯着看，最后转身沿着路往回走。
　　小花问：“你累吗？”
　　凰曦柔摇摇头，“这算不上累。”
　　她们看完一大半的小路，最后走回大路上。
　　凰曦柔把小花放下来，熟悉的旅馆门口站着熟悉的服务员。凰曦柔走过去，对着服务员挥挥手。

　　时间是中午，大概是中午。
　　凰曦柔坐在店里，她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只是看天觉得比早上更热，觉得时间应该是中午。
　　服务员问她要吃些什么，还把菜单递过来。
　　凰曦柔没接，只是让服务员按照昨晚的套餐再送一份，不过考虑到小花一路都在吃吃喝喝，她特地嘱咐服务员把额外的肉打包好，方便自己外带。
　　上菜的时候，服务员顺便把凰曦柔需要的信息递给她。
　　也许是因为凰曦柔已经从他们家拿走许多纸张的缘故，这次她额外给凰曦柔准备几张纸和笔。
　　谢过服务员，凰曦柔开始读手上的情报。
　　情报有点多，写了好几张纸，庆幸的是全能的服务员在每张纸的开头都写了这张纸的主题，方便凰曦柔去整理。
　　第一张纸简单介绍那户人家，笔墨最多的是父母。上面写这家人一直住在这个城镇上，他们早出晚归，一天都在外面工作，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需要钱去抚养自己的女儿。
　　但，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女儿。虽然偶尔有人听到他们家里有其他人的声音，但几乎没人见过他们的女儿出门，关于女儿的描述他们大多都是从父母口中听到的。
　　在父母口中，他们的女儿玛雅是一个手脚灵活、聪明机智的女孩，她承包家里大部分家务，会照顾忙碌一天回家的父母。
　　“她虽是完美的，却也有不足。”纸上写道。
　　偶尔，经过的人也会听到打骂声，那些声音穿过并不厚重的木板，带着撕心裂肺的吼叫落在行人身边。
　　“但这是常见的，”纸上说：“父母打骂孩子的事处处皆是。”
　　第一张纸的内容并不多，总结下来就是这些东西，除此以外纸上还写“在收集信息过程中遇到对方记忆逐渐缺失的情况，根据对这家人的了解程度来看，越了解的遗忘得越慢，越陌生的遗忘得越快，无法解释此现象，因此大部分消息在记录后便无法二次求证。”
　　凰曦柔本来以为这家旅馆的人不会遇到这些事，毕竟怎么看他们都不是普通人，至少比她神秘好多。
　　不过系统一视同仁，也许这也是一种信息，说不定那家人发生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不过这些都是凰曦柔的猜测，实际如何还得等她第二次进入那个家看看。
　　凰曦柔拿起第二张纸。
　　第二张纸的内容比较简单，它更像是对这家父母的记录，里面简单描述父母对外的形象以及周围人记得的他们说过的话。
　　凰曦柔草草读一遍，觉得这家人并不爱自己的女儿。
　　在他们的言语中女儿大部分时候是一个好女孩，承担家务、任劳任怨、从不反抗，这些词总是会出现在他们夸赞女儿的语句中。
　　除此以外，他们也会辱骂自己的女儿，每当前一天发生争吵，第二天他们就会推翻自己给女儿树立的完美形象，把女儿塑造成一个好吃懒做，只会拖累他们的累赘。
　　他们说过的最多的话是“我很爱她，为她倾注了所有”。
　　这句话频繁出现，每一次他们介绍自己的女儿前都会说上这样一句话，不论是夸赞还是辱骂，只有说完这句话他们才会告诉对方自己的女儿怎样怎样。
　　相比起第一张，这张纸更详细地描述了父母眼中的女儿玛雅，同时这一张纸里最多的也是父母眼中的女儿玛雅。
　　她是矛盾的，时好时坏的，是父母最爱的，却也是他们最恨的。
　　与其说这张纸描写了父母，倒不如说它写出了一个玛雅。
　　纸张的最后，服务员依旧提醒凰曦柔这是无法求证的信息。
　　凰曦柔收好第二张纸，拿起第三张纸。这张纸记录的东西没有前两张多，上面写的全是一个人对玛雅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