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凰曦柔

60、第 60 章

　　黄落梅从没想过这个话题，她对旅行的定义甚至没有凰曦柔的完整。
　　她没去过什么地方，虽然生活的世界很大，可是属于她的世界很小，今天和明天最该考虑的永远是怎么活着，那些娱乐只是附加体验，有或没有都不是很重要。
　　“你也没有答案。”她听到凰曦柔带着笑意说出这句话，好像每当她有什么事和凰曦柔一样烂的时候，对方就会像这样放宽对她的评价，对着她笑。
　　她知道，这笑没有附加任何情绪，是毫无恶意的，但她不喜欢凰曦柔因为这样的事对她笑。
　　凰曦柔好像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问题，她咳嗽两声说：“好吧，这也不是什么一定要知道的东西，反正只要认为现在的自己足够开心，怎么活都是自由的。”
　　黄落梅没有想到会从凰曦柔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好奇地问：“你心情不错？”
　　凰曦柔点点头，“也许吧，反正不差。”
　　“那晚上吃完饭，我可以在你屋子里待一会吗？”
　　凰曦柔犹豫一下，就在黄落梅以为对方要拒绝的时候，她说：“你想的话，也可以。”
　　黄落梅顺理成章留下来了。
　　不是她死皮赖脸求着留下来，也不是因为凰曦柔睡着自己偷偷留下来，这一次是凰曦柔同意让她留下来。
　　这样历史性的进步让黄落梅十分开心，她觉得自己和凰曦柔之间的关系，也许更上一层楼了，可开心的劲过去后，黄落梅也知道会这样只是因为凰曦柔心情好。
　　因为心情好，所以她才不会在意自己的任何行动。

　　吃完晚饭，黄落梅帮着凰曦柔收拾桌子，两人一块下楼还餐具，回去前凰曦柔要了一份茶水，说要拿这个来招待黄落梅。
　　两人回到屋子里，凰曦柔准备好茶具，倒上茶，她把其中一个杯子递给黄落梅，自己拿着另一个杯子坐在床上。
　　咔哒，她把自己手上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说：“这么想来，我似乎都不怎么了解你。”
　　黄落梅的手放在杯壁上，“我也没什么好被人知道的事情，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别人这么说我会信，你这么说我反而不信了。”凰曦柔双手撑在床铺上说：“不过今晚我就相信你说的这些东西吧，毕竟是我邀请你留下来的。”
　　“你为什么没打算让我离开呢？”
　　“嗯，可能是因为偶尔我还是想和别人聊聊天吧。你想，什么事都自己想、自己解决，最后苦恼的也是自己吧。”凰曦柔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丢到床上。黄落梅顺着她抛东西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块的床铺是凹陷的，不过晚上烛火不够明亮，她不太确定那一块趴着什么东西。
　　“啊，不过我说这些也不是因为我想和你聊天，就像我回答的那样，我的心情很好，所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凰曦柔看向黄落梅说。
　　“你之前心情不好吗？”
　　“你怎么会觉得我之前心情很好？”
　　回忆一下那几次游戏发生的事，黄落梅觉得这个问题确实有点没经过大脑思考。
　　“但也不能说坏吧。”凰曦柔说：“就像你的情绪一直都保持在零分，感觉不到什么好，也体会不到什么坏，所以猛然跌到负一百的时候才会情绪崩溃，做出，各种各样的事。
　　不过，话先说在前面，虽然做某些事的时候我可能状态确实不对，但做这件事的人是我，做出的时候我已经考虑过会遭受什么了，你不要多想。”
　　“比如？”
　　凰曦柔没说话，她往床铺里面坐坐，靠在墙上。
　　“好吧。那，你对这样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说我是想来了解你的，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么多东西。”凰曦柔打断黄落梅的话。
　　黄落梅张张嘴，迟疑半晌后说：“我叫黄落梅。”
　　“嗯。”
　　“我对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至少我的过去算得上快乐吧？”
　　“干嘛用疑问句。”
　　黄落梅笑笑，她摩挲着杯壁继续说：“不过我也只能对我的过去做出评价，毕竟我还没经历过未来，我觉得一切都有可能。”
　　“不错的想法。”
　　“你怎么老是这样附和我。”
　　“说明我在认真听你说话，”凰曦柔似乎觉得靠在墙上也不是很舒服，她移动到床沿，拿起杯子站起来说：“认真听别人说话，做出合适的反馈，会让说话的人感觉自己被重视。”
　　“但这种重视只是一种礼貌。”
　　“至少我对你礼貌了。”凰曦柔拿着茶杯，拖来椅子坐到黄落梅对面。
　　“谢谢。”黄落梅笑着说：“我还需要继续介绍自己吗？”
　　凰曦柔点点头。
　　“让我想想。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幽灵。你知道吗？幽灵，那些最常用的鬼故事载体，不过我不是鬼故事，我是，嗯，普通的故事。”黄落梅把茶杯递到自己的嘴边。
　　咕嘟。
　　她喉咙动动，温热的茶水下肚，黄落梅继续说：“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普通，也许所有人都是普通的，也许所有人都是不普通的，我无法知道别人眼里的我，所以我对自己的评价是普通，很自我的评价。”
　　“你的评价好简单，大家不是或多或少都会夸夸自己吗？你不打算说说你有多厉害？”
　　黄落梅摇摇头，“夸奖、不夸奖，其实我都没有改变，也许把我说得更厉害一点，确实能提高别人对我的评价，不过有的时候为了成为言语中的自我，付出的努力、承担的痛苦远比做一个普通人更多。普通，就足够了。”
　　凰曦柔撇撇嘴，她似乎有点不太喜欢黄落梅对自己的评价，不过她也只是撇嘴，没有说什么不满。
　　黄落梅喝完杯里的茶水，茶水味道很淡，毕竟茶这种东西也不便宜。
　　她放下杯子，问凰曦柔：“既然我已经说了我自己，那你要说说你自己吗？”
　　寂静。
　　黄落梅首先察觉到的是寂静，好像呼吸都停止的寂静。
　　接着是椅子因凰曦柔起身而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凰曦柔不是很急促的呼吸声。
　　“我是个坏人。”这些声音的最后，凰曦柔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也是个罪人。”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这一刻的凰曦柔像是站在第三方对自己做出最“客观”的评价。
　　凰曦柔也喝完自己杯中的水。
　　她们没有再倒第二杯水，两个茶杯放在桌子上靠在一起，凰曦柔在烛火的微光中走回床铺。
　　她坐下来，靠着床头。
　　“我想去旅游。”话题突然又被扯回到最开始。
　　“不是旅游有多好，只是想要给自己休息的时间。也许也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因为我想要离开。”凰曦柔的头埋在床头的木板上，阴影打在她的脸上，黄落梅读不出她的感情。
　　她还在说话，自顾自地说：“但没有目的地。我既没有计划，也没有目的地，我只会歇斯底里地喊叫。一声，两声，这喊叫响在我的心里，响在我的耳边，响在我活着的每时每刻。”
　　“你想去旅游吗？”她问。
　　黄落梅依旧没有自己的答案，她是幽灵，是过去的时光，是无法找到未来的墓碑。
　　旅游，这是一个只有活着才能去执行的事，而她这样一个幽灵又怎能去踏上旅程呢。
　　她闭上眼，却说：“我也想去旅游，去走自己想走的路，去看自己想看的风景。我也想旅游。”
　　凰曦柔不带感情的笑，再一次在这个房间内响起。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
　　黄落梅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记得昨晚自己和凰曦柔聊的东西，也记得凰曦柔最后的笑，她记得昨晚听到那些话后的自己默默收拾屋子离开，给凰曦柔个人空间缓解情绪。
　　当时的她还想着，第二天要早点去见凰曦柔，至少凰曦柔起来的时候不应该是一个人。
　　但，凰曦柔依旧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黄落梅站在门口深呼吸，最后走进房间里。
　　床铺还带着温度，凰曦柔应该没走多久。桌子上的茶壶还放在昨天的位置上，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寥寥几片茶叶落在壶底，随着她的晃动而晃动。
　　黄落梅坐在桌子旁。
　　凰曦柔的房间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东西，虽然一部分原因是系统不允许玩家带个人物品进来，但黄落梅觉得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凰曦柔自己不想要。
　　她见过一些玩家的房间，他们的欲望比凰曦柔的更明显，多余的资金总会被他们拿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凰曦柔从来没有买过这些，她只会剩钱，从不会用完钱。
　　黄落梅的视线扫过房间里的摆设，她长叹一口气，最后走出凰曦柔的房间来到楼下。

　　得益于凰曦柔极不稳定的睡眠质量，即使昨晚和黄落梅聊天花了不少时间，今早凰曦柔还是很早就睡醒了。
　　起床后她把床头整理好的东西拎着，再把熟睡的小花塞进袋子里走出房间。
　　她并没有退房，甚至还像往常一样和前台打招呼。
　　清晨的路是空空荡荡的，凰曦柔沿着熟悉的路往玛雅家的方向走。
　　小花从袋子里冒出头来，她问：“我们就这样走了？”
　　“对，早点解决比较好。”
　　小花拍拍凰曦柔的手臂，然后从袋子里跳出来。
　　她走在凰曦柔的身边，在清晨的光芒中，陪着她走进玛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