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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血肉工厂之谣(上) ...

  •   街边不知何时围起了警戒线,施工车辆和人员聚集,似乎是在进行路面维修。

      路过的提着菜篮子的居民皱着眉停下脚步:

      “最近这种施工越来越多了,市政厅到底在干什么……”

      每次都说维修,可这路越修越破。

      不远处一名穿着笔挺西装的业务员熟练地给工头递上香烟,低声道:

      “老规矩,这次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您看……”

      戴着口罩的工头接过烟,却没有立刻点燃,他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

      “不是我们想抬价,而是最近这类‘事故’实在有点频繁。处理起来麻烦也需要时间,兄弟们也得担风险……”

      就在他们讨价还价之际,一根老旧的电线杆旁,一只蝇头咒灵悄无声息地探出了脑袋,复眼机械地转动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随后,它晃晃悠悠地飞起,离开了这片河岸边的老旧街区。

      类似的情景,在城市的其他角落也在上演。

      散布在各处的、最不起眼的蝇头咒灵们,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晃晃悠悠地前进。

      ……

      中控室内。

      一只蝇头咒灵穿过特制的结界,摇摇晃晃地飞了进来,最终落在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亲昵地蹭了蹭,随后,它便飞向房间一角。

      那里,站着一个极不协调的存在——它撑着一把材质诡异、仿佛由血肉筋膜制成的小洋伞,身着夸张的欧式大裙摆,裙摆的褶皱间似乎有细微的肉芽在蠕动,那蝇头融入它的躯体,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伴随着这只蝇头咒灵的归位,那东西对着椅子上的男人微微欠身,整个形体开始坍缩、凝聚,最终化为一枚咒灵玉,悬浮在空中。

      夏油杰刚抬手,准备收回自己的咒灵,另一只手却更快一步,捡起了那枚咒灵玉:

      “任天堂没找你要版权费吗?”

      “我参考的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属于公共文化资源,不收费。”夏油杰语气平淡地回应,伸手将咒灵玉拿了回来。

      这是他早年沉迷于将大量低阶咒灵粉碎重塑以期获得更强大或更特殊的咒灵时,产生的意外产物。

      当时他觉得这些最低级的蝇头咒灵连当“材料”都嫌占地方,却没想到它们在某种特定的聚合方式下竟诞生了这样一个奇特的存在。

      特级咒灵,别西卜。

      它的核心能力并非直接的破坏力,而是近乎无限的“分身”与“信息吸收”。无论吸收多少都可以,并且最重要的是随时可以分身又吸收,而每一只被它分离出去、或吸收进来的低级咒灵,都拥有着独立的行动轨迹,同时遵从它的指令。

      每一只都可以是他的眼睛。

      除开现存的事务所链条网络外还有什么更细致的监控方法吗?

      当然是有的。

      这也是业界一直不乏抨击他们将咒术界当做自己私有物的言论的原因——虽然从事实来看的确没错,但相比起自己吃肉也不给大家喝肉汤的御三家比起来,一起赚钱、共享部分情报、至少在表面上维持着秩序与平衡的事务所体制明显还是有些优势的。

      毕竟这么多年唯一能让那些家伙彰显自己存在感的也就是嘴皮子了。

      刚刚他就借它“听见”了施工队的谈话。

      “上一个谣言的影响还没平息,新的怪谈又出现了,”夏油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将咒灵玉收起,“间隔不过半个月,已经有不少涉及相关施工地点的工人连续失踪……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在伤亡升级前做好战斗的准备吧,”他抬起头,看向五条悟,“对现在的咒术界而言,已经很多年没打过这种硬仗了。”

      “硬仗?”五条悟嗤笑一声,随意地靠在控制台上,长腿交叠,“对面可没把我们当硬仗。”

      他晃了晃手机:

      “甚尔那边有动静了。他好像找到了什么,直接往废弃处理厂去了。”

      “但他拒绝了支援,选择单独行动。”夏油杰挑眉。

      五条悟几乎要笑出声:

      “所以你是在担心那家伙?”

      “不,”夏油杰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我是在担心我的亲学生。”

      要是他学了他老子那套,以后有得他头疼的。

      他叹了口气:

      “有时候真觉得硝子运气不错,捡来的新学生虽然经历坎坷,但式神能力特殊,性格也……相对省心。”

      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想着单挑特级,或者试图用物理方式解决一切咒力问题。

      五条悟摊了摊手,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仿佛忘了自己的问题学生不久前刚出问题:

      “她一向如此。那边你别操心,我会盯着。”
      “你亲自去?”

      “当然,我可不比你这位所长大人日理万机。”五条悟站起身,拉伸了一下身体,“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这么多年没活动开,也是时候重新松松筋骨了。”

      他嘴角的笑容扩大,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看看是什么东西,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夏油杰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博弈。

      对手的影子无处不在,却又捕捉不到实体,而其背后代表的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目的似乎不仅仅是制造混乱和恐惧。

      当舆论开始掀起,就会跟海浪一样,连绵不绝,拍碎一切阻碍,直到到达——它们想要的真相。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他从入局开始,似乎就没有胜算。

      握着老师交给他的、代表着事务所地下网络权限的光钥,稍微给予了他一点慰藉。

      他不能退。

      “通知所有一级及以上咒术师,提高警戒等级。”给真奈美下达指令时,夏油杰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决断,“必要时启动应急协议。”

      ……

      话分两头。

      很难想象在事务所及其下属机构业务范围扩张了十几年,监控网络日益完善的当下,还有真正意义上的、“野生”的、未被登记的咒术师存在。

      这句话似乎在不久前出现过,但事实的确如此。

      在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以及其合作的德文希尔特殊事务咨询所承诺将承担母亲吉野凪的后续治疗费用后,吉野顺平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有拒绝转学的理由了,尤其是在知道有可能通过咒术师的渠道找到治愈母亲的办法后。

      毕竟他对原来的学校也没什么感情。

      只是……

      “只能在生得领域里‘看见’的搭档?”胖达对此陷入了沉思。

      “只有你一个人能看见的‘朋友’?确定不是某种特殊的咒灵影响?或者精神压力导致的……幻觉?”工龄大于学龄的真希摩挲着下巴。

      “大芥?”狗卷棘担忧地看向这位命途多舛新入学的学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吉野顺平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几个字:

      “我没病啊!”

      丽贝卡在他旁边已经笑得前仰后合,都快抽过去了,对面学长学姐的表情却好像听小孩子讲话一样严肃认真,甚至胖达还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表示他们家弟弟(夜蛾正道的儿子,前文提及)小时候也这样,总幻想有个看不见的朋友陪他玩积木,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因此歧视笑话他的。

      真的经历过那场凶险的战斗、亲眼见过顺平当时状态的钉崎野蔷薇决定维护同期,提出了一个有力的质问: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是怎么撑到我们进去的?”

      按照事后复盘写报告的内容来看,这个刚刚觉醒术式不久的家伙可是自己一个人沿着路径找进去还一直战斗到找到核心为止。

      同样母亲在重症监护室还没醒来、经常神游天外、心绪不宁的伏黑惠也点了点头,难得地加入了讨论:

      “那种强度的战斗一个人是很困难的。”

      而按照这几天的训练课效果来看,即使吉野顺平的水母式神术式特殊,带有罕见的毒素,但他本体的体术和持续作战能力,也绝无可能一个人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在特级咒灵展开的领域里坚持那么久。

      对此,体内有个千年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虎杖悠仁颇为乐观地表示:

      “说不定吉野同学和我的情况差不多呢?”

      “不,我觉得还是你特殊点。”一个带着调侃意味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不知何时,家入硝子刷新在了教室门口,白大褂一如既往地随意穿着,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

      “家入老师!”

      不知为何,钉崎野蔷薇老觉得虎杖悠仁在的场合总会不知从哪里刷新出老师来。

      家入硝子没理会众人的问候,目光直接落在吉野顺平身上,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她顿了顿,看着吉野顺平瞬间紧张起来的脸,继续说道:

      “结果显示,你确实拥有生得术式,咒力总量也达到了能看到咒灵的水平,但你的大脑构造却依然是普通人的状态。”

      “所以我很好奇,”她说,“你是怎么使用你的术式的?”

      吉野顺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身旁空无一人的位置——在其他人眼中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在他眼中,丽贝卡正对他做着鼓励的手势。

      带他熟悉学校环境的灰原雄老师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阳光的笑容让人安心:

      “别怕,如实说就行,她人很好的,只是对未知的事情比较好奇。”

      入学都体验过家入硝子“抽一管(血)”乃至更详细检查全套礼包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露出微妙的表情:……也就只有灰原老师你会这样觉得啊!

      吉野顺平深吸一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在众人或好奇或鼓励或看好戏的目光中,终于说出了那个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答案:

      “魔法,是魔法。”

      “唉???”

      “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魔法啊!”

      “是某种特殊的术式吗?”

      “和咒力不一样吗?”

      就知道会是这样……吉野顺平捂着脸,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曾想下一秒家入硝子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她向前迈了一步,声音突然压低:

      “你说的……是‘魔法’对吧?不是咒力,不是术式,是‘魔法’。 ”

      她重复着这个关键词,然后不容分说地抓住吉野顺平的手腕:

      “把你和那位‘精灵’小姐的事,从头到尾,给我详细讲一遍。走,去我实验室。”

      众人面面相觑。

      胖达挠了挠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新学弟一入学就要经历这么恐怖的实验吗?那很命苦了。

      “明太子!”狗卷棘用力点了点头,拉高了衣领。

      真希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咒具,思绪却飘向了远方——说起来,真依今天的实习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吉野顺平几乎是同手同脚、脑子一片空白地跟着家入硝子离开了教室走廊,留下身后一众表情各异、窃窃私语的同学们。

      丽贝卡回头对众人做了一个俏皮又无奈的表情,虽然没人看见,她还是跟上了顺平的脚步。

      “魔法……他刚才确实说的是‘魔法’对吧?”虎杖悠仁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

      “看来新同学的秘密比我们想的要多啊。”钉崎野蔷薇抱着胳膊,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伏黑惠没说话,只是看着顺平离开的方向,眉头微蹙。

      他想起在领域里看到的那抹淡蓝色光晕,以及顺平身边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难道那真的不是式神?

      只是这份好奇很快就被母亲在病床上的样子盖过,想起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给自己发的那条消息,他不由得攥紧了掌心的手机。

      随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猛地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就往教室外走去。

      “伏黑,你要去哪里?”虎杖悠仁对他的突然起身表示疑问,脸上带着关切。

      伏黑惠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沉闷:

      “我去看看我妈妈。”

      小时候记忆里看着母亲病逝的虎杖悠仁眼神一暗,表示理解,拍了拍他的肩:

      “那你小心点。听说最近因为一些不明原因,校外实习任务都大幅减少了,上面好像很紧张。”

      伏黑惠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

      废弃处理厂外围,伏黑甚尔靠在一堵残破的墙壁上,指尖夹着一根即将燃尽的香烟。烟灰簌簌落下,在他脚边积成一小堆。

      他闭着眼睛,仿佛在假寐,但周身肌肉却处于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松弛状态。

      “别躲了,出来吧。”

      阴影处,不知何时已经长到比自己肩膀还高的少年沉默着走出来,身上还穿着高专的黑色制服,在荒凉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

      “那小子干什么吃的,嘴上说的‘戒严’,就这样让你一个在读学生出来了?”伏黑甚尔皱着眉,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蒂弹飞,火星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我要投诉,还不如跟着老子……”

      他习惯性地抱怨着,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心。

      伏黑惠打断了他的碎碎念,声音平静无波:

      “我自己来的。”

      “没打报告?没告诉那帮‘保姆’?”伏黑甚尔挑眉,似乎有点意外。

      伏黑惠点了点头,抿紧了嘴唇,不说话了。

      “……艹。”伏黑甚尔低声骂了一句,用鞋底狠狠碾灭地上的烟头,仿佛在发泄某种情绪。

      “既然来了,就好好跟着。”

      他打量着儿子,想起病房里妻子日渐消瘦的容颜,直起身,将随意靠在墙边的特级咒具“天逆鉾”扛上肩头,低声道:

      “走吧。”

      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度:

      “……去救你妈妈。”

      这父子俩似乎天生不对付。

      更多是尴尬和不熟。

      但在此刻为了拯救同一个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们被迫共同行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血肉工厂之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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