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塘》沉稳的香菇君

12、第11章

　　“什么啊！你居然也要出差去做节目的小助理了！”

　　对比一惊一乍的杜乔，林贺倒是淡定了很多，一直给杜乔做小声点的手势，毕竟杜乔的嗓门大，一嚷嚷引得日料店里所有人都在回头看她们了。

　　“天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离你心心念念的节目总导演又近了一步！……”杜乔把声音压低了点，却仍旧忍不住笑意，脸颊笑得堆满了肉花，两只手捧着味增汤的碗壁，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林贺只是笑，拿筷子去夹日式火锅里的和牛，一面绾绾头发道：“你这也想得太远了，我就是跟着我mentor去出个差，你怎么都扯到总导演了？……”

　　“林贺！你得有点雄心壮志！”杜乔撇撇嘴道，“多少人想做你这一行啊，看着光鲜亮丽，还有趣。”

　　“是啊……”林贺把头重重点了两下，“光鲜亮丽又有趣……哪有那么好的事啊，就给我开那点工资，现在出差，估计又是天天熬大夜班喽。”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筷子伸进变棕了的汤里舀金针菇，杜乔听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那你一个人在那边……有没有人照顾你啊？”

　　“你千万别天天熬夜啊，我那天看节目，说有24岁的码农，年纪轻轻的就猝死了！……”

　　“林贺，要不我陪你去吧，我做你的小助理，怎么样！万一那些明星使唤你，我立刻！……立刻就……”

　　林贺觉得她越说越离谱了，扑哧笑了笑，忙压住杜乔的胳膊道：“好啦，你别这么紧张，你就当我是普通的公事出差而已，我当然会照顾好自己啦……再说，真要说熬夜猝死，你每天晚上打游戏打到两点，好像更容易吧？”

　　杜乔委屈巴巴地撅起嘴巴，带着哭腔撒娇道：“你怎么和我妈说的话一样呢……”

　　“所以啊，你别担心我啦！有什么事情，我也第一时间向你报备，这样好了吧？”林贺打了个响指，眨眨眼睛道，“赶紧吃饭吧，你看都开锅了。”

　　小电炉子的火加到马力有点足，汤直接溅了出来，杜乔慌忙将火往小了拧，又叫了服务员过来擦。

　　火锅里飘着的雾一直阑珊到林贺眼前，林贺放空了大脑嚼着嘴里的那块肉，嚼着嚼着，思绪却不觉飘向另一个地方。

　　夏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就是一场梦一样……徐新航，雨夜，派出所，还有发烧的陈烨……到最后，陈烨在第二天不告而别，据杜乔的说法是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妈妈那边的朋友圈里倒是再次出现了陈烨的影子，让惴惴不安两天了的林贺微微松了口气，再然后……就是稀松平淡的生活。

　　平淡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贺还是会上网去看徐新航最新的资讯，不过徐新航最近好像没什么动静，就是隔几天发一条微博营业而已。看着那些营业的照片，林贺有些恍惚，她有时候在想，要是那时候她真的加了徐新航的联系方式，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哪有什么不一样啊……她忽然哑笑，就算是加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不想和徐新航以这种方式联络，也不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和徐新航在一起，却只能被徐新航藏在身后，做那个没有人看好，拖累徐新航的事业，又栖息在黑夜里的所谓“嫂子”。

　　她不需要。

　　“哎林贺，你说你这次会不会遇见徐新航啊？”仿佛怕什么来什么，杜乔忽然对林贺说，林贺正在拿勺子挖堆成小山的土豆沙拉，听到这句话勺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不、不会吧。”林贺很快笑了起来，掩饰自己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小九九，“哪有那么巧的？再说这就是个糊糊综艺而已……”

　　“说的好像你家徐新航不是糊糊一样。”杜乔一针见血。

　　林贺翻了个白眼，却忽然察觉到了华点：“喂！他才不是我家的……”

　　“对啊对啊，我才是你家的……哎呦富婆姐姐包养我……”杜乔伸出两只手，做出一副警察姐姐逮捕我的样子，林贺无奈地往她手腕上碰了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那你呢？”

　　“什么我呢？”杜乔不明所以。

　　“我不在家了啊，你打算怎么弄？继续住我这儿吗？”林贺接着说，这样确实最好，她出差应该也只是一个月左右，以后还是要长期在这里租的，那栋公寓住得很舒服，她暂时也没有搬出去的想法。

　　“嗯……应该是的，在你这里继续备考。”杜乔很严肃地说，只不过她越严肃，林贺就越想笑，想起她之前好几次考编考公考研都失败的样子……很难说杜乔是不是以此为借口来逃离工作，继续做全职女儿。

　　但是……想到这里林贺的心忽然落了下去，杜乔这样其实也是因为她有退路，有钱够又爱她的父母，真的这样一直啃老下去，也不至于太差，她却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自己，还有现在这份工资微薄的工作。

　　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林贺往嘴里放了沙拉，要是能有一天，她能买得起临江的房子，真的在这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家就好了。

　　脑子里闪过一个温馨的画面，秋天的凉风沿着店门吹进来，那个画面又慢慢地散了。

　　林贺咀嚼着土豆沙拉，右肩却好像还残留着徐新航曾经揉过的温度。

　　—

　　“……恋综？”徐新航很少见地皱了皱眉，眼里第一次闪过一丝不快和排斥。

　　“嗯对恋综……”他的经纪人Linda小心翼翼地回答，从徐新航的表情里，她隐约察觉到徐新航好像不怎么喜欢这项新工作。

　　“我吗？和素人？”只不过下一秒徐新航就笑了，好像刚才的不愉快压根不存在似的，还是那样风度翩翩，什么都能掌控。

　　他伸手拿了马克杯，走到公司的饮水机旁边去接水。

　　“嗯不是……是和之前你合作过的一个女明星，就是那个公益短剧，叫叶妤佳……”Linda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策划文本，又抬头道。

　　徐新航的动作一顿：“叶妤佳？”

　　“嗯对。”Linda解释，“这次的恋综应该是节目组想弄一些流量，所以找过去的都是一些有过绯闻关系的……爱豆演员一类……”

　　徐新航笑了：“你怎么给我接这种节目，我还是爱豆诶。”

　　Linda抿抿嘴：“话是这么说，但现在爱豆这个行业这么不景气，公司那边还是希望你转型去做演员……而且，节目里还请了张雨秋，你知道磕你们俩cp的粉丝也不少的，从这个角度说，恋综只是幌子，这个节目更像个生活慢综一点。”

　　徐新航停了一会，整理了一番思路：“所以就是背着恋综幌子的慢综？”

　　“嗯。”Linda点头，“主要的一些内容也没有绑定女嘉宾，只是男常驻和女常驻数量相同，且很多活动是男女一起去完成，所以……会炒一些cp……”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徐新航接好了水，又款步走回来，“那小叶团队那边，就麻烦你对接了。”

　　“当然了。”Linda说。

　　等她转身出去了，徐新航才开始在脑子里回忆叶妤佳，但可惜的是，他其实不怎么记得那个女孩的长相了。

　　所谓的公益广告就是一个禁烟的项目，拍的时候徐新航甚至在想如果其他人知道他是个怎样的烟鬼会怎么想，其中叶妤佳扮演的是他的“女朋友”，很短的几个片段而已，却也吸了些慕名而来的cpf。

　　不过那个时候Linda就和他叮嘱过，千万不能太过了，毕竟说是cpf，更多的估计还是他的梦女，把自己代入叶妤佳了而已。

　　“当然不会过啊，我又没有喜欢小叶小姐。”徐新航无奈地应对Linda的杞人忧天，“姐你放心吧，反正不会有问题的。”

　　确实没有问题。他文质彬彬又得体地面对叶妤佳，cpf磕得开心，唯粉也能代入，算是共赢。

　　只是……他的眼前浮光掠影一般飘过一个女孩的脸，那个女孩出现在他视野里的瞬间，他脸上平常的笑容就忽然消失了。

　　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啊……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徐新航低头抠着手指，他其实想和她一起去恋综啊……

　　不是因为爱豆才不去恋综的，而是因为他的心早就被她牢牢占领了吧？……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一点都不对的，徐新航趴在桌子上，压抑地望向窗外。秋天过后的太阳没有那么炽热，街道上的林木泛黄，片片叶子被风吹着裹向大地。

　　他从未像此刻一般想念夏天，也从未像此刻一样有一种强烈的，想退圈的想法。

　　当初进这个圈子到底是为什么来着？……应该就是很简单的：为了钱，为了活下去，为了有一天能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也为了有一天也许能再和那个女孩遇见。

　　现在他遇见了，在一个不恰当的时刻，以一个不恰当的身份遇见了。

　　只是现在的他，好像才配得上她……稍微抬起眼睛来看他一眼吧……

　　电话忽然响起，徐新航垂眸瞥了一眼，在看到“张雨秋”三个字以后熟练地接起电话。

　　“怎么了？”徐新航拿着马克杯往练习室走去，下午还有两个舞要练。

　　走着走着他顿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会手机以后道：“你没看错吧？林贺？是她？不是同名同姓？……”

　　—

　　飞机咆哮着从头顶掠过，林贺推着有自己半人高的箱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座新城市。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江津市，一直在南方长大，没想到这才十月中旬而已，江津就已经冷得个位数了。

　　而她也不负众望地……因为穿少了衣服，第一天的开机仪式之前就喷嚏连天地感冒了。

　　开机仪式前一天是惯例来的宴会，地点在录制场所附近的一家装潢华贵的酒楼，林贺在车里睡得死沉，以至于到的时候，她是被同行的袁挚拍醒的。袁挚是她认识的同组新朋友，和她一样都是临时被抽调过来的，因此很快就熟络起来。

　　袁挚比她还小一岁，还在上大学，是实习生，拍醒她的时候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似乎有点惊慌，声音发着点颤：“林贺姐，你是不是发烧了？……”

　　林贺懵懵地摸了一下额头，手心和额头没什么温差，身上的乏力感好像也正常，便哑着嗓子回答：“没有吧？……”

　　“真的假的啊，林贺姐，要不你回房间休息吧。”袁挚扶着林贺起身，不自觉低声劝道，“我去和mentor说。”

　　林贺觉得不好：“哪有上班第一天就不去的啊，我还是去吧。”

　　她勉强扶了扶额头，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摆脱了袁挚好心的搀扶慢慢下了车，袁挚一直跟在她身后轻声说“可以吗？”和“要不还是算了吧？”，她咬了咬牙，还是对袁挚摇摇头。

　　“我们打工的哪有病假啊……”林贺说，按了二楼的电梯。

　　这场宴会被称为接风宴，又或者说是让各路大神在录制之前先碰面，认识认识，以免录制当天太过尴尬。工作人员就按照三六九等分在不同的桌子上，林贺自然是和袁挚坐在离主桌最远的地方，落座以后袁挚好像还挺兴奋的，不断地伸着脖子往主桌那边看，一边激动地和林贺说着各种话。

　　“林贺姐，我看了嘉宾名单，里面好像有叶妤佳诶！你可能不认识她，她是之前一个校园剧的女主，我觉得她长得特别甜特别好看。”

　　“我听说这次总是烫波波头的那个女星也会来，我看过她好多职场剧，特别喜欢特别喜欢。”

　　“哎姐，我感觉男生这边就没有女生那么期待了，都是些爱豆啊什么的……你听说过张雨秋吗？感觉都十八线了吧……”

　　她念念叨叨着，林贺头晕晕的，就浑浑噩噩地附和，直到袁挚忽然点到这个名字，林贺混沌不堪的脑子仿佛被一束激光击中似的。

　　“谁？”林贺一个激灵，眼睛亮了起来，看着袁挚认真地问。

　　袁挚有点被吓到了，没想到林贺怎么忽然反应这么大，想了想又笑起来，大概林贺是那个人的粉丝吧？……便笑吟吟地回道：“张雨秋啊，我都没怎么听过这个人诶，怎么了姐姐，是你喜欢的爱豆吗？”

　　她看着林贺肉眼可见地又萎靡了下去，淡淡地点了两下头，哦了一声。

　　咦？难道是自己的猜测错了，她在意的其实并非张雨秋这个人，而是张雨秋身边的……？

　　“姐，你不会是……徐新航的粉丝吧？”袁挚在脑子里做了一通加减乘除的计算，然后惴惴不安地问道。

　　她看到林贺的眼睛始终黯淡，林贺轻轻摇了摇头，回答她说：“只是听说过，不算粉丝。”

　　门外的喧闹声忽然响了起来，吵到足以打断这边二人的寒喧，袁挚和林贺一同抬头看过去，是一行艺人到了，为首的那个正和节目总导演握手，笑得春风和煦又得体，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袁挚不禁发出一声喃喃的惊叹：“好帅啊……”

　　早就听说过徐新航很帅了，今日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这样一等一的帅哥，简直精品。

　　这样的帅哥居然不火，天理难容啊！

　　袁挚正想回头去和林贺说什么，却看到林贺站起身，有些仓促地拉上口罩，一边对她说：“小挚，我去下洗手间哈，等会有紧急的事情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