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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8 ...


  •   小镇的娱乐不多,加上小孩喜好的限定条件就更少。希尔沿着灯火的痕迹往镇子上走,入夜的街道总比白天更喧嚣,而海贼们的加入无疑是为这座不起波澜的城镇注入一针强心剂,她确定自己看到不苟言笑的航海士和厨师勾肩搭背地在大街上跳起奇异的战舞,头顶横穿街道的挂灯下有猴子吱吱尖笑着飘荡而过,两个喝得满面通红的年轻姑娘趴在酒馆外面的栏杆处吹风,被耶稣布枪支顶部蹿出的礼花般的火焰逗得咯咯直笑。

      从这样的街道穿行而过很难独善其身,“希尔医生!”炒热的气氛让许多人比平时更为大胆,竟也有人朝她搭话,“不来一杯吗?”

      如果是平时当然免谈,别说她本人对酒精不感兴趣,就是这一年的在外生活也足以让她认清不是亲眼看见制作过程的食物不要轻易下肚这个道理,但今天她心情极好,也许是长达三个月的努力终于要迎来回收期,她向柜台后的侍者抛去几个硬币,接过对方递来的加大份量酒杯,镇上的规矩,被人邀酒的第一杯不能小气,起哄声和拍手声随之响成一片,众目睽睽之下她端起杯底,一饮而尽。

      空杯倒置,内部滴酒未剩,欢呼声自人群中炸开,气氛被炒热,接踵而来的是得寸进尺的“再一杯!”“再一杯!”,可惜她没打算久留,冷淡的拒绝才刚起个头,就硬生生被人截断。

      “朝女人劝酒算什么本事,”从旁蹿出的海贼——名字是本奇还是滨治来着,她记不清——单手揽住烂醉如泥的男人,加大的嗓门直接盖过了人群的喧闹。她趁机朝人群外挪出几步,回头望时正好对上对方转过脸,对视间闪过一抹心照不宣的示意。

      跟着就又转回头去,隔了好远还能听见他的笑骂:“过来,让本治大爷陪你喝!”

      原来是本治。

      发音自繁杂的脑内一闪而过,迅速化成冰冷的信息。她垂下眼,本治·宾治,战斗员,不是特别相熟的对象,大概也就在诊疗时说过几句话,这两天的任务是陪船长上山探索,更是没什么路遇碰面的机会,此刻帮忙解围除了本人是个好人以外,没有其他合理解释。

      而她大概已经失去相信好人的能力了。

      思绪纷杂,她索性将其暂且压后,原地转身,身体却似乎失了平时的灵敏,大脑昏沉,肩膀率先迎来冲击,跟着是被人扶住的体温,“——哇。”被撞的人倒先笑起来,“怎么了,一脸复杂的表情。”

      她将视线上移,黑色的大衣,白色的内衬,耀眼的红发,三道伤疤贯穿左眼,整座城镇也独一无二的长相,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一秒,她快速退开,视野从这一点开始重新明晰,扩向四周,喧嚣的长街,橙黄的灯火,拥挤的人群,她甚至能看清稍远处蹲在小摊翻拣的女孩,许久未出门闲逛,难掩的一脸兴奋之意。

      她张了张嘴:“……谢谢,没有,”信口扯谎,“只是觉得太闹。”

      “啊哈,”香克斯笑了,往远处望望,很快见到格外闹腾的那处,“果然还是不习惯?”

      “我只是觉得有精力不如拿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她道,反问,“你们海贼不是吗?明明是朝不保夕的行当。”

      话说的不客气,男人却似乎不觉冒犯,笑着摆手:“就是因为朝不保夕,枪支也不是随意能持有的东西,以大海的辽阔,可能明天就不是杀人而是被杀,所以在能快活的时候干嘛不呢?何况,”

      距离忽然拉近,他俯下身体,在她头顶上方嗅了一嗅,又迅速离开,挂上窥破般的微笑。

      “你这不也会偶尔喝酒的吗?”

      ……让人不悦。

      她不动声色地垂眸,跟着抬手从衣袋内侧翻出药瓶,对照着光线辨认片刻,取出其中一粒自顾自服下,这让对方笃定的神情不免稍稍褪去一些。

      “这么说来,你提醒我了。”

      “……什么?”

      “解酒药。”

      更精准的说法是对神经类毒素普遍通用的一种阻断剂,也是极少有人知道的她那堪称酒豪一样酒量背后的原因。她冷倪着回视,视线放肆,大有阁下还有何高见的意思。香克斯很快在这阵对视中败下阵来,笑声带起胸腔的震动,禁不住地从喉间流出些许气音:“你真是……”

      太严肃,太理性,亦或者太无趣?她等着他的评语,自小这类评价就没少听过,往往在试图逗她未果的大人口中,而她则带着几分恶劣的胜利感顺理成章地收下,这样的想法带来微醺般的错觉,莫非是药剂还未起效,她竟然把眼前和过往重叠。

      思索间他的后半句已经落地:“不认输的人。”

      出乎意料又正中红心。她高昂的心情像是被勾子重重一扯,坠回冰冷的雪地,昏沉的大脑霎时清醒,现实回笼,她记起她来这里的原因。

      好在,赶在任何人再来得及开口之前,“——香克斯!”,稍远处的女孩似乎对眼前的杂货丧失兴趣,抬头搜索一番后炮弹似地冲向男人,一把抱住大腿后才笑嘻嘻地扬起脸,“啊,希尔医生也晚上好。”

      “晚上好。”她说。

      而负责带小孩的人则考虑得更深一层,香克斯叹息地笑着蹲下:“这里已经玩腻了?”

      “城镇到处都一样啦……”乌塔撇撇嘴,“还有别的吗?”

      “嗯……我想想,去逛逛海边?”

      “那个不是一直以来在做的嘛……”

      一时争执不下,她隔着几步之遥凝视,温和的家长和任性的女孩,像那座城镇中随处可见的普通家庭,落雪将城镇染成别无二致的洁白,恍惚中让人以为也许还能回去。

      回去那平和的,吵闹的……

      ……虚假的,幻象。

      “那样的话。”

      她听见自己说,轻而易举地打断了这场争执。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花?”

      寒风呼啸。

      三更半夜爬雪山并不是个轻松的活计,但有些人骨子里天生就是迎难而上。乌塔到底是人小身上裹了两层,面部捂得密不透风,被香克斯放在肩上随身携带,而希尔相对而言轻松些,她只负责找路,两片增强五感的药物服下,空气中便传来隐隐的花香。

      路途遥远,她没话找话:“我以为你会劝她不要来。”

      香克斯配合地接话:“为什么?”

      “山上很冷,还很危险。”

      “所以?”

      “自以为给孩子最好的,父母不都这样。”

      “嗯……我觉得我是比较开明的家长。”

      “尊重孩子的意见?”

      “尊重孩子的人生。”他笑了,“总有一处在呼唤你的地方,旅行的意义就在这里。”

      话说得云里雾里,她有意想问,鼻尖的花香却忽然浓郁起来,大抵是已经靠得很近,却因着过于浓厚的气息而失去可供辨别的方向,她连打几个喷嚏,正准备再服一片药物减轻负担,身后的香克斯却忽然上前,与她擦肩而过:“到这里就差不多能认出来了……我看看,”他脚下转过一个弯,对她招招手,“这边。”

      来不及惊愕,她跟着前方的人影走过几道弯,钻进狭长的雪道,再走几步,如同洞窟般低矮的通道豁然开朗,此处是个位于夹角的小型山洞,大约不足一百平方米,顶部有些许裂缝供月光投下,在雪地里折射出满室辉光,而比那些莹白的雪更夺人瞩目的——

      “——花!”

      包裹在外衣中的女孩率先叫起来,急匆匆地从肩头跃下,竟也不怕冷了,径直奔向满堂盛开的花树,一如被采摘下来的细白花瓣,那些细细密密的纯白花朵开得如火如荼,几欲淹没视线,希尔有那么几秒失去了声音,而后。

      她意识到:“你早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香克斯并不隐瞒:“猛士达在山林里的搜索效率可比人类高多了。”

      “……你说那只猴子?”她恍然。

      “我的同伴。”他温温地纠正,“猛士达是我们中的一员。”

      不稀奇,见识过这般景象后还能当作无事发生的人,将什么当作同伴都不稀奇,她暗自劝说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感到被愚弄而咬牙:“那为什么还答应带她来?你也听贝克曼说了吧……”

      “啊啊,误入宝库又随后一命呜呼的乐师。”

      香克斯抬头,透过花树的遮掩窥视着洞窟顶部,“确实,如果那座宫殿如传说般有停滞时间的魔力,那能令花树在严寒中开放也理所应当,三十年来只有一位老乐师找到过通道入口,那大概也是有一定的筛选机制……你的想法和我一样,乌塔应该是这座岛上唯一能打开入口的人。”

      “所以,”她的声音有冷然的意味,大抵还有被小看的怒火,“你是在说你自大到情愿与一个敌我不分的人一起共享宝藏入口?”

      “我只是在说,”

      收回四处巡视的目光,红发的男人向她转过身,每一侧度都让那个心不在焉的笨拙父亲形象褪去一分,直到站在她面前的终于变回了君临众人之上的红发海贼团船长。

      “我的音乐家答应了你的邀请,说想和你一起来看花。”

      风声似乎突然大了起来。

      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女孩率先感应到什么,她扬起头,忽然停下了一切动作,这就是个讯号。“有声音,”她说,一种细语似的呢喃,“从那边……”

      “不对,是这边。”她喃喃地自我反驳,自地上站起,在空地上游荡,试图从呼啸的风声中捕捉什么常人难以辨别的频率,“是……”

      终于站定,她在山风和雪夜里哼唱出第一个音节。

      “……D。”

      像是一直遮蔽着听觉的耳罩被骤然剥离,于是希尔也听到了。从那个音节开始,从山脉深处,从洞窟的底下,从海洋的底部,林涛,海浪,雪落下的震动,她听见她在歌唱,它们在歌唱,这座岛屿似乎为此苏醒,节奏鼓动,脚下的大地震颤着,仿若人的呼吸与脉搏——

      “等下。”

      香克斯道,警觉地低头,但似乎太慢了,封尘了许久的历史等不及它的客人,脚下的土石登时瓦解,和覆于其上的雪层一起崩坏下去,强烈的失重感掌控了身体,在所有人来得及逃开前。

      ——坠落。

      极速的坠落,封尘的土石以土崩瓦解之势落下,身体不由自主地下坠,头发和衣襟则反之上飘,宽广的通道内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抓紧的支点,她听见香克斯以长刀刺破岩壁的声音,刀刃的冷锋割过风雪,他在呼喊中辨别剩余两人的方向,乌塔微弱的声音近乎要被震动吞噬,可是来不及,她匆匆瞥过通道底端反射的碎光用以判断,下落的速度不断增加,最多只还有不到五秒。脑海里光怪陆离的片段飞雪般闪过,夕阳,帆船,汉考斯,折断右腿的乐师,女孩不足她腰部的身高,裹在双层外衣中的,明媚的笑脸。

      “我的音乐家答应了你的邀请,”有人说,“说想和你一起来看花。”

      她咬紧牙关,忽然朝底部伸出手。

      狂风大作,气流忽而自地底喷涌而上,仿佛凭空生成小型的旋风,扑向不断坠落的人体,却又足够轻柔,微风般包裹着全身,下落的速度因此而减缓,继而更缓……

      最终,他们落地了。

      寂静。

      没人开口,或许是因为鼓动的心跳声已足够强烈,头顶的土层不知何时再次封闭起来,漆黑的洞穴里仅有雪地折射着定点光源,她凭此判断出对面的落点,警惕地和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

      暴露了。

      她冷静地对自己说。

      这世上神态相似的人有许多,擅长医学的也不少,但恶魔果实的能力却绝对独一无二。

      “所以果真你是……”

      对面之人缓缓开口,昏暗得看不清表情。

      “前海军科学部特级生命科学研究员,气流果实的盗窃犯,赏金2000万贝利,死活不论。”

      “布里登博(Bridenbaugh)·希尔利(Sealey)·卡伦(Karen)。”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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