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碎梦》晃悠甲与乙

6、 四

　　田衡晓在二中也算个名人了。一表人材，家世优越。毕业于西南师范大学的他，丰中很早就抛来了“绣球”,可他没去，而是到了他的母校二中任教。这也算是对母校栽培的回报吧！他已经教了两届高中数学了，杜娟这一届是第三届。短短的几年，他在教学方面的成绩有目共睹：多次获得有份量的教学大奖，年纪轻轻的就评上了中学高级职称，还获得了“全国优秀教师”荣誉称号，尤其是后者，很多教师即使熬到灯枯油尽也未必能获得此殊荣。最近，他又被提拔为教务处处长。在事业上如此通达，简直人神共嫉！可近三十岁的田衡晓对这些荣誉似乎并没表现出让人羡妒的踌躇满志。他坐在宽敞明亮的新办公室里，埋头做着刚接手的一些工作。过了一段时间，他抬起来了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搓了搓那张英俊的脸，目光就望向了窗外的操场。本来他教两个班的数学课，担任着高一年级组组长和一个班的班主任，这够他忙的了。上周人事变动突然，前教务处长调到县团委了，校长没事先通知他就当众宣布了他新的职务，且不容更改。而且宣布后私下里找到他说如果不服从命令就去找他的老战友，田衡晓的父亲。一想到父亲那张“革命利益高于一切”的写意面孔，他就投降了。他知道他很快就能胜任新的工作。只是他觉得有些厌倦了学校的生活。每一届的学生是新鲜的，可教材还是六年前的教材。他似乎每天都在讲着年年岁岁相似的教案，虽然教案的设计已经无可挑剔了。这就像一个人，每天都吃着几乎一样的饭菜，时间久了，一看见就倒胃想吐。田衡晓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并且很强烈。本来，他对教师这一职业，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他当学生的那个年代，什么兴趣爱好统统靠边站，家长老师的意愿是第一位的。他本来想靠个好大学学经济的。他的志愿与时俱进，毕竟国家对外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了。可父亲母亲……哎……天知道,他怎么那么受上帝的恩宠!不是很感冒的教师这一职业也从事得有声有色。可能是天分或者遗传，他母亲也是教师，也很优秀。担任教务处长，上高一一班的数学，工作量已经饱和了，但他实在舍不得一班，或者确切地说，私心所致，舍不得心中的那份恋旧。所以他自称年青，精力充沛，加上客观上二中教师紧张，于时，现在的他仍然是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其实一班的学生素质还不错，再加上很得力的班干部团队，这个班他都没怎么操心就管理得井井有条。他在事业方面的运气也实在太旺了。可上帝对每个人也是公平的，给了你这方面，就让你其他方面有缺憾，甚至荆棘丛生。让田衡晓心中万分郁结的是他的感情之路。近三十岁的男人，只喜欢过一个女孩，同班同学，还是初恋，，他不顾一切狂追，却伤痕累累。大学里没动过心，工作后被父母拉着相亲，都是干部女儿，有些工作姿色都不错，可他仍然心静如水，也有对他死缠烂打的，他都一一冷漠地处理了。或许那一场痛苦的初恋让他不会爱了或许他想要的是那种一见就怦然心动的感情吧！
　　思绪漫游的田衡晓眼睛突然明亮起来，而后演变成一条缝，脸上笑容荡漾。顺着他的目光，操场上，一班正上体育课，女生正在练习跳远。杜娟助跑了几步，使劲一跃，不知怎么地，就一屁股坐到了沙子上了，这可不是跳远啊！而田衡晓恰好看到了这一幕。这个叫杜娟的学生，像，真地太像那个“她”了。刚见到来报名的杜娟时，他就怔住了，一头齐脖的碎短发，耳朵边的短发夹到了耳后，显得清爽俏皮。白衬衫，黑裤，球鞋包裹着已经发育了的身体，细又浓的眉毛，大眼，丰满稍翘的嘴唇，如雪的肌肤，一身都洋溢着逼人的青春气息。那微带笑意的面孔好像曾经心中的那个“她”啊！
　　“老师，这是高一一班吗？”
　　“是”回过神来的田衡晓答到。
　　“我来报名。”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后来她略带幽默感的自我介绍和专注的神情都让他难忘。杜娟在这个班的中考成绩名列前茅。开学的第一天，鬼使神差地，他让她当了数学课代表。后来民主推选的时候，因为她那一手漂亮的字，所以全班推举她为宣传委员。各课代表没变，仍是内定的。每次上数学课，他有意无意地朝她那个方向望，一双认真纯净的眼眸也望着他这个方向，有时还略带笑意，有时像醒悟了似的轻点头。他知道她在认真听课，不知为何，一见到她，田衡晓讲起课来就激情澎湃，似乎有使不完的劲。难道因为相似，让他已经封冻的心又蠢蠢欲动了？可她只有十五岁，还是他的学生，怎么可能？田衡晓苦恼地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个折磨的人难题。也许，我们中的很多人，对于我们的第一次恋情倾情投入，却得不到那个人。于是，某一天，当遇到和那个人很像的男女时，除了惊叹相像外，内心没来由地升起对他或她的好感。随着接触的增加和时间的流逝，那第一次的遗憾不由自主地想在这个相似的人身上单方面地弥补，那第一次夭折的恋爱愿望不由自主地想在这个相似的人身上延续，做着同第一次一样瑰丽的爱情梦。田衡晓，一个够成熟够理智的优秀教师，也没有清醒地察觉到，在他的潜意识里，对他的学生——杜娟产生的莫名难抑的情愫正不由自主地疯狂滋长……
　　而单纯的杜娟却浑然不知。毕竟从小学到初中，她的班主任都喜欢她，她也没感觉到田老师对她的喜欢和关爱和以前的班主任有什么不同。她的心思全放在学习上。她心里明白这个新的环境和以前的四中截然不同。以前稍微努力努力就能夺人眼目，而现在得加倍努力才不会落后，毕竟她的身边很多是像她这样底子好又好学勤奋的学生。再加上杜兴男每次写信都不厌其烦地向她灌输这样一个信念“你只有考上大学才有出路！”。所以杜娟心无旁骛，专心读书。她到二中，就是为三年后考大学而来，至少目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