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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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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狱里,惨叫声如雷贯耳,连带着还有些咒骂,身无完肉却不死心地辱骂着这座大狱的主人——闻仲。
陶珂躲在关押野兽的牢笼后,依靠其庞大的躯体掩盖身形。
昨日,她跟随殷郊一起来到朝歌,踏入这座大狱后就失了魂般身体颓靡不堪。只怕是闻仲在狱房高处放了什么法宝,用以削弱大狱中犯人的修为。
殷郊被闻仲截胡关进了水牢,听候发落,甚至叫着他的随身弟子余庆日夜看守,只怕是一时难以救出。
余庆乃截教四代弟子,手持金丝网、挥铜刀,锁人精魂,砍人骨血,勇猛无比。弱电状态下,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殷郊是反贼,闻仲作为励志为商除奸佞的功臣良将,破天荒地留了他一条命。
若是顾念旧情而网开一面,那怕是闻仲吃错了药了;亦可能是闻仲听去了殷寿的所作所为,心存疑虑。
毕竟,比干如何死的,许多人都是亲眼目睹的。
嫌隙由小及大,由浅及深,一切变化都在细枝末节。
陶珂就躲在水牢不远处的兽笼旁,一动不动寻找着机会。
几个侍卫走近水牢,出示了证件,要求带殷郊前去给闻仲问话。
余庆并未在意,随意说了几句就放任了。
殷郊自水牢里出来,浑身湿透,还好现在还是夏日,不算难熬。身上被绑着的锁链跟随走路的步调叮当作响,衣服破破烂烂的,谁能想到这样狼狈的人,几个月前还是万众瞩目的太子。
陶珂跟上去,大老远就闻到了狐妖味儿,自从上次被咬伤,妲己的妖气入体,在她的周身乱窜,叫她时刻不忘那将死的痛楚。
纣王应该假借了闻仲之名,欲亲手处去殷郊。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冲上去就和侍卫扭打起来……
殷郊被她推搡着躲在墙角,打斗声很快就传遍了空旷的牢狱,监牢里的罪犯不嫌事大地高呼着,一时间热闹非凡。
甚至还有几个邋遢的老怪指导着她,以此出着气,“打他耳后!”
“女娃娃,小心你后面那头猪!”
“哈哈哈哈,女娃娃你的昆仑功夫实在不行,换老夫,早把他们几个吃了。”
闲言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搞得陶珂都有些分心。
“哟,那个女王八来了……”
一把双刀朝她袭来,千钧一发,她用玉如意抵挡住了刀刃。
业火与玄铁之间碰撞出了青色的火花,向四周溅落。
只见对方滑铲着接住自己的双刀,丹凤眼高傲着微眯,居高临下地审视起陶珂。她利落干脆地擦干刀刃上血迹,陶珂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角破了个大洞,其中的皮肤正渗着血水。
这!这件衣服是!她用草药铺第一个月的工资全款买下的成衣!
还是她最喜欢的裙裾和束袖的组合,既美观又实用的款式!就这么被刮破了,要知道平常她怎么说都会小心用玉如意的仙法保护着它!昆仑的衣服除了白就是灰,她穿了二十多年,后来去了朝歌碰到了姬发,他给她准备很多漂亮衣服和首饰,让她穿了个过瘾。现在好不容易打拼到靠自己买了件新衣服,转头没穿几次就被刮破了……
“你赔我衣裳!”她气急败坏,冲上去指着她就开骂,“你知不知道,这是我打工挣来的,我每天起早贪黑晒草药,捡坏根子儿,还得去街上推销叫卖,一个月里,我无休啊!就为了买这件衣裳……你赔我!!!”
脑热地冲了上去,把那女子逼得节节败退,“一件衣裳罢了……”
“你懂个屁!对于喜欢漂亮衣裳的人来讲,你这样的举动就是杀了她的孩子!”
那女子侧头承受着陶珂“强大”的威压,脸上一时流露了几分尴尬。
陶珂死盯着她,“你不许走,给我写了欠条再走!”说着转头去掏刻刀和竹片,“你叫什么?写上去。”
“我……我叫邓婵玉……”她红着脸只觉窘迫,从小被养在军营里的她,很少和这等貌美娇蛮的姑娘来往,也不懂所谓的爱美之心。
邓婵玉?!
她就是邓婵玉啊……好生潇洒帅气的女将军。
陶珂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后者被盯得握刀柄刻字的手都颤了颤。
“我……”清了清喉咙,“我钱暂时还没这么多,你不介意的话,待我年底回三山关,取了老家藏的压岁钱,再还你,可好?”
“都行,先欠着。”
邓婵玉松了口气。
“哈哈哈哈哈,昆仑小丫头可真行啊!不如你娶了她吧~哈哈哈哈哈!”
“打我们的时候也没见找你如此温柔体贴啊!?”
牢狱中的疯言疯语一点就着。邓婵玉严肃着脸,猛地敲击铁栏门,以示威胁。
陶珂转头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殷郊,挥手给他打了个暗号,趁邓婵玉不备,火速抓起他的衣领,往狱门冲去。
五光石紧随其后,划破空气中的尘埃,留下五色豪光的尾羽,狠狠捶打在殷郊的后背上,疼得他直发抖。
五光石百发百中,系邓婵玉不琢之神兵石器,一旦掷出即可化身数万,就像一座五色璀璨的光网,使得敌人无从藏匿遁形。
“喂,你怎么用暗器偷袭呢!”
“你不也准备逃跑吗?把他们带去见太师。”
两人被架着来到一处宽阔的室内圆台,红漆木料泛旧结皮,靠近一看,那哪是红漆明明是陈年干涸的血迹……
青面獠牙的青铜雕塑高高伫立于堂间,圆瞪的双眼狠戾地看着他们,正中央的高座被饕餮拥着,这地方虽然阴森冷厉,却隐隐可见后世公堂、狱堂的影子。
“叛贼殷郊可知罪?”殷寿坐在青铜铸就的宝座上,睥睨他们。
多日不见,他看着更加容光焕发了。原本被姬发刺中的致命伤奇迹般愈合,不见痕迹。听闻他夜夜笙歌,寻欢作乐,鹿台奢靡之风更盛从前……
妲己则立在一旁,盯着陶珂。
“陛下,容臣审问一二。”
闻仲自后堂阴影中走出,手持判词,刀锋眉上扬如剑,犀利又不失正气,他走过妲己时,斜眼瞥了她一眼,仅一眼便叫她望而生畏。
“太师何须多言,叛贼造反证据确凿,家喻户晓……”殷寿吹着胡须说到一半却被打断。
“大王,任何刑法在实施前都需要严格审查,臣不会错杀任何一位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位坏人。”闻仲微微弯腰鞠躬,以示尊敬。“殷郊,你可知罪?”
殷郊被压在地上,脸被挤得变形,嘴里还是含糊不清地骂着殷寿。
“殷寿弑父杀妻,残害无辜,太师为何不去问他的罪。”陶珂双手撑起身躯,替殷郊回答道,“您的好友比干都是被他逼死的,您还看不清吗?”
“真相不是你的一面之词就可盖棺定论的。”他瞪着眼睛,显然不愿相信。
“太师……我们都是亲眼所见……我造反是真,殷寿逼迫也是真,若我有罪,那他更有罪啊!太师!”他匍匐前进,声嘶力竭地控诉着,这一刻他的人生充满了无力。永远做着求别人“清醒一点”的角色,下不了狠心也放不下仁心,当一个人的生命只剩下乞求时,结局就已经见分晓了。
闻仲蓄满胡髭的脸有了几分不清不白的动容,可这些出于怜悯的动容怎么抵得过多年衷心朝商的信仰。
一缕丝线从殷郊破烂的袖口中缓缓钻出,悄无声息地环上他的脖颈,在场所有人冰冷的视线下,紧紧扣住了他的脖子,细微的丝线原本只是竹简书信上的挂绳,此刻却成了勒死人的凶器。
陶珂听到殷郊痛苦地呻吟,似乎已经喘不过气了,她想撑起身,摆脱压迫去救他,大狱中的法宝吸食着她的仙法,身后的压力越来越重,她开始大叫,喊着殷郊的名字,无人应答她。
手边突然有着温热的液体流淌过,她不断抖动身体,浑身都散发着阴冷。喘息归于平静之时,殷郊的头颅滚动了几圈来到她眼前,充血的面孔、狰狞的表情深深刻入她的脑海,一时间万千情绪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他的躯体无力倒在地上,广袖里露出了那封来自殷寿的信,句句都化做丝线,勒死了殷郊的精神与肉、体。
她红着眼,恶狠狠地盯着上座的两个人,一个丧尽天良,恶事做尽,连亲儿子都下得了手杀;另一个是非不分,独断专行,他即使忠义,却也是恶人的护法,是帮凶!
风呼啸在高台楼阁之上,嘲笑着这场人间悲剧。
他有五百年王朝气运又如何,最终不还是被亲生的父亲了结了一生。
“太师,逆贼已受到惩罚,他身上的封神榜也应该归于本王。”殷寿牵着妲己走进儿子的尸体,心中不免畅快淋漓,父权受到挑战时的愤怒,在此刻终于得到了疏解。
哼,死于血亲?把血亲全杀了不就好了。姬昌你的预言算不过人为啊……
“爱妃,那女人现在归你了。”
“谢大王。”
妲己扭着腰向她靠近,脚步像打鼓,一步一步击锤在她身上。
陶珂气急,冲着过去要阻止殷寿,却被妲己抓住,妖尾缠住她的腰身,使她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封神榜被拿走。
为什么妲己没有被削弱?!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她附耳悄声说道。
封神榜的流苏摇曳,似乎在告诉她,看吧,我早说过他不够格。
她张着手,苦着脸,不愿相信事实。
师兄千辛万苦,牺牲百年修为保护的封神榜,怎么可以就此落入殷寿的怀抱……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爆发的力量,竟然让她浑身浴火,青色的本命莲火灼烧妲己的狐尾,让她放松了困锁。
她冲过去,一把抓住封神榜,用力踹开殷寿。
仙不能触碰封神榜,这是条铁律。
她感觉仙力从身上缓缓流逝,皮肤也变得松弛粗糙,趁着还有力气,运力逃出了生天。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