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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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昌在生前便留下话语，他死后满城不可裹素，不可禁荤，不可禁嫁娶，人间美满的日子要照旧着过下去……
是以，满街的红绸鲜花依旧灿烂夺目，只是人们都低头不敢说话。
万籁寂静中，烛火渐熄，只余灵堂中的二人还在守灵。
姬发与陶珂跪在姬昌的棺板前，聆听深夜的虫鸣。
年少夫妻匆匆成婚后不久，就要送走高堂。
“阿珂，我没有父亲了……”白日里故作坚强的姬发，终还是放声哭泣。
陶珂爬过去，拥住他，轻拍他的背，一下又一下，什么都未说，却什么都说了。她噙着泪眼，侧头望向他，为他抹去泪珠。
“父亲的遗愿就是世间太平，人族兴盛，只可惜他还未看到。那这些事，就得我们替他去看了。你说对吗？”
姬发埋在她的颈窝里，瓮声回应着。
二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殷郊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捏着一封来信，信中明言姬昌拥立他为王后，纣王大为震惊，怒火中烧下，抓了他母族的族人，欲以此相要挟。
言语狠辣，甚至要对他们施以炮烙之刑。这怎么可以？！他的小姨去年刚生产，表妹还在襁褓，外祖父母已然头发花白，年迈体弱，原本他们就已经为姜王后去世一事深受打击，如今又被他所牵连……
都怪他，应该提前安顿他们来西岐的，如今东方兵甲势弱，又群龙无首，给了殷寿可乘之机……
殷寿要他即刻带着封神榜独自回去交换族人的性命，否则他将在西岐与朝歌边境的城镇里见到几百具熟透的尸首悬挂在城墙之上。
关心则乱，他竟真拿着封神榜，匆匆离去，未留下只言片语。
当陶珂与姜子牙察觉不对劲时，殷郊已出西岐奔波在山野路上了。
“一声不吭也不说去哪里，蠢货！”姜子牙狠狠地啐了一口。眼下正是需要稳住民心之际，姬昌临死前还在为他鞠躬尽瘁，铺下了如此宽敞的阳关大道，他却不懂珍惜，擅自离开！枉费他人的良苦用心！
陶珂也很急，现在的局势并不乐观，从姬昌宣布反纣开始，战争就已经打响了。领导怎么能缺席？主心骨一走，就军心涣散，群龙无首了！
也不管殷郊会否真是同书中一样被申公豹归劝回到商营，哪怕是他一个不留神被纣王痛下杀手死在路上，那也是对刚起步的新商叛军致命的打击。
而那边闻太师也已回朝，不日便会派下截教弟子前来平叛，他这时候走得干脆，西岐人的死活没人管吗？！
“我去找他。”姬发现已继任西伯侯之位，穿着老成的宽袍眉头紧锁，少年的身上担子比天重。
陶珂拦住他，拉着他走回去，“我去，你是现如今唯一可坐镇之人，西岐的百姓都只能仰仗着你了。”
“好吧，你一定要小心些。”他眷恋地抚摸她，极其不舍。
“你乖乖等我归家。”陶珂伸手点点他的鼻尖，转头又对姜子牙嘱咐道，“师兄辅佐姬发好生处理国事，哪吒与杨戬明日起闭关两个月，万事你们自己得小心。若是有什么会法力的人士寻上门来，能拖便拖着，忽悠一段时日再说。”
“你放心，我知晓的。”
“若可以，师兄去信一趟昆仑，求得师兄前来相助，泼皮打赖也好，诚恳求情也罢，总之就是得有昆仑在后撑腰。否则……”她欲言又止，阐截相争的事，不可妄言。
姜子牙催促她快走，她才施法飞天赶起路来。
殷郊跑了一天一夜，她并不知该去何处寻他，搜寻术也不能捕捉到他的踪迹，只怕是身上有着术法的禁制……
他难道与什么其他仙人有勾结吗？周全细致到连踪迹都可帮忙掩盖。
从白日寻至夜月高悬，陶珂坐在玉如意化身的莲座中，静心聆听万物变化。气流突然自西南方涌动逃窜，她跑去查看，果然在金丝网里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殷郊。
他浑身浴血，被牢牢压在泥地里，不得动弹。
捉拿他的人，靠在磐石上，嘴中不停念叨着，“十年未见，再见却是奉命捉拿你。真是打死我都想不到，你会造你爹的反。怎么？你想做高位等你爹死了不就好了，反正他也就你一个儿子。”
那人蓄着胡渣，说到深处，跑过去蹲在殷郊面前问东问西。
“他杀了我母亲，逼死我叔祖，勾结狐妖弑其父，现在还要挟我灭我母族！难道要我任他搓磨，受他凌辱吗？”殷郊恨得咬牙切齿，嘴边的泥浆因他的控诉炸开几朵泥花。
“天下罪宗，唯不忠不孝首当其冲，你听着民间的几句传谣，就断定王上弑父杀妻？不觉可笑吗？”
“余庆，我亲眼见他包庇狐妖，亲耳听他嘲讽祖宗，烧毁宗庙，面对叔祖质问默认了罪行，太师效忠殷商，可歌可敬，但也请太师擦亮双眼，看清殷寿的真面目！”
“太师自有分寸。”
余庆居高临下斜眼瞧他，抬手一挥金丝网就聚拢成一团，裹着蜷缩起来的殷郊往朝歌飞去。
陶珂一直躲在暗处，也算是从二人对话中获得些情报。殷郊的母族受到了牵连，火急火燎地他打算单刀赴会，被埋伏在暗的闻仲弟子余庆半路捉住，定是闻太师截胡，否则殷郊进了鹿台，怕是绝无可能生还了。
她抬手指上明月，朦胧月华化作细纱落在她的头顶，遮盖了她的行迹。
随后也跟着前往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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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郊这一走，满朝文武皆是怨言，姬发代替主持着国事，忙碌中度过了相思的时光。
他最近患得患失了很多，亲人相继离世，唯一的幼弟尚且牙牙学语，陶珂仿佛成了他心中的依存。
时时刻刻牵挂着她早些归家，回到他的身边。
“侯爷，这是您上回托人找的东海贝珠。”
姬发回头见五彩斑斓的珍珠，一时愣住，“我何时要这了？”顿了顿，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奥……对我是有提过……”
他拿起那些珍贵的珠子，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喜爱……
明明当初在吩咐时，急不可耐地想马上见到实物来着……
“此外，散大夫求见您。”
散宜生迈步走进内室，屏退了闲人，上前递去了一块血迹斑斑的帛巾。
姬发小心打开，一个大大的“周”字映入眼帘。
“老侯爷临终前便有料想过今日之景，西岐奋起反纣，不是看在殷郊的面儿上的，而是为了天下人族都能活下去。殷郊心软，若真是反悔投入商营，西岐也必该做好万全之策应对。”散宜生突然跪下，求道：“侯爷请牢记此字，西岐命运、人族命运绝不能系于飘渺，必要时恳请您下定狠心，把这条路走下去……”
姬发沉默地抚摸这块藕色的帛巾，上头用丝线绣了西岐的图腾，那是预备翻飞腾空的凤鸟，正昂首鸣叫着。
“我明白了，容我想想。”他回答。
只是这思虑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三日后埋于朝歌的暗探来报，殷郊已死于闻仲之手，首级悬于商旗之上，旗帜所到之处皆有其鲜血滴落，洒满了整座朝歌城，以儆效尤。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二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