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外传》邱霄

2、 大起犹大落

　　“大饼，这件衣服真好看啊。这真的是给我的吗？”裹儿如今已十三岁了，生得亭亭玉立，乡下的粗布衣服也掩盖不了的光彩。她此刻轻轻抚摸着案上的丝绸衣裙。大饼看她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手上的茧弄坏衣服的样子，慢慢呼出一口长气。“大饼，你想去京城吗？我求了阿妈，她同意你跟着一起走。”少女的眼中闪着光，让人很难拒绝。大饼点了点头。他在李家已经八年，托李裹儿的福，如今他有吃有穿。在这个年代即使是太平日子，寻常百姓的生活也都是朝不保夕。冒犯了贵人，糟了天灾，犯了人祸，件件都是鬼门关。“大饼，你说京城是什么样？”李裹儿终于放下衣服，和大饼并排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有大房子吧。”大饼说，声音低沉如洪钟。他如今有十六岁了，长得身高体长，脸色黝黑，眼神坚毅。是那种走在街上，会有人看他的样子。李裹儿发起呆来，那种对未来生活的雀跃有点退却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不要害怕，还有我。”大饼安慰她，似乎也是安慰自己。“谢谢你，大饼。”李裹儿知道是安慰，但也觉得稍稍心安一些。“早些安置吧。”大饼说着，站起身走了。“大饼。”裹儿叫他。他回过头，看着李裹儿眼里的光，笑了笑。蒙尘珍珠怎么也不可能终老在这荒山野岭的。第二天，天刚亮，李家人轻车简从出发了。走得静悄悄的，和来得时候一样。大饼坐在最后一架车上，车上坐的是几个李家兄弟。赶车的是京城来的侍卫，一句话也没和大饼说，好像根本没看到他这个人。大饼知道自己身份，一路无言，只递水做些杂事。行了一天车，到了一个小城，都是李家大哥出去打点，大饼拿着银钱包裹跟着他。李家大哥二哥已是成人，可在房州乡下地方，早过了娶妻年纪还没成亲。京城来的官员并不愿和李家众人深交，但需要的时候他们都是跟在李家大哥身后，并不多言，但态度恭谨。这让李家一家人都放心不少。“大爷，这一层都是空着的。”驿站官员微微躬身双手捧着京城随行官员递上的腰牌，看李家大哥的眼神都闪着精光。一路恭维话个不停，听得李家大哥直皱眉头。“就这里吧。”李家大哥对着大饼说，说完就赶紧要出去。大饼拿出早早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驿站官员哪敢要，还变着法的要给大饼银钱。大饼拿出扑克脸冷冷瞧过去，驿站官员只能悻悻作罢。回到车队，李裹儿和她的几个姐姐已经下了车。李裹儿看到大饼，眼睛亮亮的。她穿着新衣服，一张素颜添了几分妩媚。大饼只轻轻点头，马上移开眼神，开始收拾行李。晚上，他和另一个老仆也得一件下房。老仆看着并不太高兴，其实李家每个人大都这个状态，进京城是福是祸大家都说不好。老仆为了安心些，在絮絮叨叨说着他之前在京城的威风。说了半天，大饼也听出来，也没有风光太久。和老爷最好的是章怀太子。章怀太子被废后，老爷就被立为太子。太子说着风光，可他们一家人活得跟惊弓之鸟差不多。后来就更不用说了，老仆觉得自己还能捡回一条命都是上辈子积了大德。直到夜深，老仆说累了，大饼才睡着了。第二天，驿站来了书信。之后，车队的速度可是日夜兼程。大饼并不晕车，也觉得整日头昏眼花。他都如此，李裹儿更是难过。可当然，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十五日后，他们在城外等了大半夜，赶在开城门的时候第一个进了京城。老爷一到京城，换了衣服就去宫里。他们其他人只能战战兢兢的在宫外等着。这一天众人都是滴水未进。看到晚霞的时候，才有个油头粉面的太监来传旨接人进宫。大饼和老仆当然都被留在宫外，可连裹儿姐妹和小的几位哥也留了下来。只有夫人带着李家大哥进宫了。老仆对着护送他们的太监念念叨叨地谢天谢地，他们就被领进了据说是老爷之前的府邸。府邸衰败不堪，感觉很多房子都快倒了。他们一共不到二十个人，只张罗着把老爷之前的院落简单收拾了。老爷夫人也没回府，一行人闹到快天亮，只得和衣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