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鸾》司渺

52、八荒秘闻

　　事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的毒日都会发作，只有在水中才能减轻毒发的痛苦。此毒瘀滞于经脉千年，灵力对它已经毫无作用。每次毒发，剧烈的疼痛只能硬抗。
　　我从未听见过澜容毒发时的声音，只是每每入夜，屋外水声晃荡作响。
　　月光渐渐从我这边移到了水池旁。
　　澜容闷哼一声，沉入了水底。
　　五将彩斑斓的鳞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鱼尾在水面砸出水花，水底却很是平静。
　　我药瓶拾起，我能将他救醒，却救不了他的心。
　　我望向惆怅的月光。
　　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阿娘，若不寻仇，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一夜过后，白潆与重踅已经提前离去。
　　他们解决了族中败类后，打算去拜访琰月，而后周游六界。
　　她在离别信中道，‘希炩，我虽与你相识不久，但我知你心思纯善。就像从前尊上劝我那般，一切已逝去，不必要再追。如今我也想将此话说给你听。尊上他对你情深，莫等失去后才追悔。’
　　她留下一撮狐毛，感谢我在雪山为狐族所做的一切。日后若有需要她时，只需用灵力催动狐毛，她便会前来相助。
　　我将狐毛收下，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我与白潆虽未交往太深，但也算是共患难过。我在她身上看到些许桑朵的影子，为了族人可以不顾一切。她重感情，却不似桑朵那般被感情掣肘。她自尊自强，她敢爱敢恨也敢放下。她不拘泥于儿女情长，她仅凭一己之力便能与狼族周旋，为整个狐族撑起一片庇荫之处。
　　从始至终，我是敬佩她的。
　　我轻叹一声，埋藏在心里深处的不自信再次破土而出。
　　我这般脆弱不堪，又有何处值得琰月对我情深呢？
　　澜容好似是听见我的叹息，从水里冒了出来，“怎么？过去的恩怨还是放不下？”
　　我摆头。
　　“那是......不赞同她所言？”
　　我不知如何说与他听，只是一昧摇头。
　　澜容道，“我虽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你的身份，以及你对赭羽的仇恨，以及他们说有关于琰月，约莫能猜出几分。”
　　我有些惊讶，“你猜到了什么？”
　　“让我猜猜。当初赭羽杀了你的族人，是琰月救了你？”
　　“不错。”
　　“而后，你与琰月相处，相互暗生了情愫？”
　　“......也算。”
　　虽然我不知道琰月是何时对我有了心意，但我们已经......也算是心意相通了。
　　“然后你与上古神族对立，发现了一些事情有可能是琰月造成的，因此与他分道而行。”
　　“嗯。”
　　“最后你从神泉中将我抢走，以此要挟青霓交出赭羽，她不肯，你们大战了一场。而琰月站在了青霓那边？”
　　我摆头，“他站在了天道正义那边。”
　　“天道正义？”他吃惊，“难道你违背了天道正义？”
　　我忍不住重新打量我起来。
　　我将我如今的身份以及与上古神族的恩怨一一说与他听。
　　他听完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你与幽噬融合，成为了新的神焱，并且可以吸收其他神焱的神力？！”
　　“嗯。”我点头。
　　“这......这不可能！”他一反常态，无比吃惊。
　　他好像知道些什么，我疑问道，“为何？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道，“天地初开，分为四海八荒。在万物苏醒之前，最先醒过来的是上古神族。他们互相厮杀，争夺领地。原本众多神族，最后只剩七位。然而他们斗争惨烈，四海八荒被血腥覆盖。因此上天降下天罚，将他们都打回了原形，隐匿于各个角落，重新修炼。”
　　“那七位就是如今的七位？”
　　“不错。他们再次苏醒后，四海八荒万物皆醒，也各自为界。因此他们便占据在各自的山脉，与六界共存。”
　　“等等。”我突然回过神来，“既然如此，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澜容道，“这是八荒秘闻中记载的，我也是从父王口中听说关于上古神族的传闻。而且这八荒秘闻分八本，散落在四海八荒各个角落。八荒秘闻每一本的内容都不同，有些记载着八荒之史，有些记载着禁忌之术。”
　　我充满疑惑，“既然他们是存活下来的上古神族，那么又是谁编撰的八荒秘闻？”
　　他突然愣住，被我问住了。他大惊，“我倒是从未思考过此事。”
　　“那天罚又是如何形式？”
　　澜容摇头，“我从未见过。我们水族有一本八荒秘闻。在水族之首，北海龙族手中。而当年我们东海鲛人族，西海黑水族与南海蛟族同时求娶北海公主沁心，她的嫁妆便是八荒秘闻其四。”
　　“最后你们东海与北海联姻，西海与南海不服，因此发起了四海大战。”
　　“不错。北海提出三个条件，第一，四海比武获胜，第二，沙漠之心，第三，雪山之泪。达成这三个条件之人便能迎娶北海公主。”
　　“所以，你都做到了？”
　　“不错。雪山之泪在极北雪山之巅的溶洞最深处，由溶洞最低的石柱滴落下的眼泪千年结晶而成。洞底最深处布满锋利尖锐的石柱，不小心手滑或者脚滑便会当场丧命，被石柱穿心而亡。南海与西海的世子皆命葬在那里。”
　　我不敢置信，“你拿到了？！”
　　“不错。”他点头，“我也险些丧命，但万幸，我并未。”
　　我再次打量他，想必他不仅容貌俊美，从前也是实力不凡，水族佼佼者，万里挑一之人。
　　“我与沁心年幼便相识，我们早已私定终生。因此在少年时，沁心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将八荒秘闻其四带来让我翻阅。其中所记载内容，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为何？”
　　“因为里面记载了一种禁术。修炼此术可将身体中的邪念抽丝剥茧般提炼出来，从而达到掌握至纯之灵与至邪之灵。至邪之灵能够吸收天地间所有的邪念以不断壮大。会此术之人，若是能做到不被邪灵吞噬，便能同时掌握两种天地间至强之灵，四海八荒，无人能敌。”
　　“什么？”我瞠目结舌，“这竟是禁术？”
　　“不错。”澜容道，“当年西海北海受他人挑拨，认定了他们世子之死是我们东海从中加害，因此发起了战争。最后在青霓与琰月的相助下，北海东海险胜，而其他水族也在此战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沁心也在战乱中丧命。”
　　“那这八荒秘闻其四应该还在北海水族手中，神族又如何得知此禁术？”
　　澜容道，“这我便不清楚了，所以我才不敢相信你所言。若想弄清楚此事，需回水族打探。”
　　我看着他如今的状况，叹了口气，“罢了。不需去打探也知道现下那秘闻其四已经在清霄的手中了。”
　　“确实如此。”
　　梦中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身子变得僵硬，久久不敢转身。
　　“琰月？”澜容双眸放光，他尾巴在池水中左右拍打了几下，“好久不见。”
　　“澜容，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如往常一般，轻易便能噬我骨髓。
　　澜容大喜，“你竟知道我的本名？”
　　琰月浅笑，“我本是不知的，昨日他们回来，都告诉我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似已经完全恢复了，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悄悄地落了下来。
　　澜容瞟了眼我，又看向琰月，顿时困意上头，“那什么，昨夜睡得太晚，我突然有些困倦。我先去歇息片刻，你们先叙叙旧。”
　　我眼眸顿时瞪得如铜铃一般，看向他，质问他要干嘛。
　　琰月轻轻一笑，“不必了，听他们说你醒了。我此番前来就是来看望你的。”
　　“探望我？”澜容对着他朝我的方向使了个眼神。
　　我低头转身，“那你们叙旧，我就不在此打扰了。”
　　琰月拉住我的手腕，而后察觉自己失态，又松开了，“阿......你在此，不打扰。”
　　“好。”我仍低着头，不敢看他。
　　澜容见我与琰月并不从容，挑开话题，“你方才说确实如此，意思是八荒秘闻其四真在清霄手中？”
　　“不错。”琰月道，“前几日我们从窟魔山离开后，我总觉得所有发生的事情太过奇怪。特别是兄......清霄对待希炩的态度。”
　　“从何说起？”
　　“神族不能有情，这是我们自醒来并不知道的事情。后来有神族动情，而是神族动情，九霄天外便会降下天罚。这是其他神族受到惩罚后，才有的心照不宣的规矩。但青霓对你动情，清霄却能帮助她一直保存你的躯壳。而我对阿炩动情，他却要对阿炩赶尽杀绝。当然，此间不排除是因为阿炩如今与幽噬一体。但当时我们在帝羽山时，他也只是一昧的维护小羽，并未将金銮族与孔鸟族所受的苦难放在眼中。而后前来封印阿炩，我在千灵山替阿炩求过很多次情，他都从未动容。我想不明白。”
　　“天罚？”
　　那他可已经受了天罚？我忍不住担心地看向他。
　　他对我淡淡一笑，“我虽动情了，但却还未受到天罚。”
　　我好奇心油然而生，那到底是谁在实施天罚，难道九霄天外仍有其他神族？
　　“此次回去，我找出了当年的藏书，是八荒秘闻其五。里面介绍了如何化解至邪之物。当年他们也是因为此书，才会圈养培育金鸾族。”
　　“原来是这样。”澜容道，“所以希炩便是由他们培育出来的至纯之物。”
　　“不错。”琰月垂眸，“也是因为如此，才会导致阿炩变成如今模样。”
　　澜容叹息，“此事并不怪你。若是你想到仅自己的一句话，会造成金鸾族千年的痛苦，我想你是断断不会将书中的内容告诉他们的。”
　　琰月叹了口气，“无论如何，皆因我而起，我无法推脱在其中的责任。”
　　“那你是如何想到跟八荒秘闻其四有关的？”
　　琰月道，“那日濯阳所言，一直在我的耳畔萦绕。因此我回去在藏书阁中找出了第五册，再次翻阅后心中有不少疑惑，为何这一本会讲如何化解至邪之物。思来想去想必是前面的讲了如何创造至邪之物。”
　　“不错。”澜容笑道，“万年过去了，你还是当年我认识的那个琰月。”
　　“因此所有的事情都连接上了。我分别问过濯阳，沉熹与冥吟。当年首先提出要抽出体内邪念的便是清霄，而冥吟不小心撞破了神泉的秘密，在幽噬的蛊惑下，才一时疏忽，让幽噬入侵了他体内。他并不会此禁术，因此无法同时控制两种灵体，从而元灵逐渐被幽噬占据。”
　　原来冥吟并非玩笑，他当年确实是因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