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鸾》司渺

46、神焱诞世

　　琰月的脸苍白的吓人，好似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他看着我，眼里有柔色，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须臾，却未能张开嘴。
　　我看向他们一行六人，虽然看起来来势汹汹，却神色各异。
　　青霓看见池中的鲛人，慌忙便要上前。我轻轻一挥手，将她打了回去。
　　“金羽！你若伤他分毫！我决不放过你！”
　　她神色慌乱无比，再不似从前那般从容且不容亵渎的上古神尊模样。她的目光始终定格在池子方向，眸中的惊惧与破碎一览无余。
　　我脑中不禁回忆起当日在帝羽山她赶来为赭羽收拾残局的模样，她在空中微微垂眸睥睨着底下一众孔鸟，眼神中的冷漠与孤傲也如同现在一般一览无余。
　　我冷笑一声，走向池水旁。手缓缓伸进池子里，指尖慢慢掠过鲛人绝美的脸庞，一遍又一遍。
　　“这鲛人生的绝世，看得我都心动了？”
　　我一边抚摸着鲛人的脸颊，一边看着她，眼中充满挑衅。
　　“把你的手拿开！”青霓瞬间丧失了理智，对着我怒吼。
　　她起身向前，欲把我撕得粉碎。
　　我的手停留在他的额头，指尖黑金色的火焰窜动。
　　“你若再动一步，我指尖的火焰便游走在他身体各处。”我抬眸瞟向鱼尾，忍不住惋惜道，“这般美丽的尾巴，若是烧成了一把灰，多可惜啊~”
　　她即刻如中了咒语一般，定在了原处。
　　“不要！”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哭腔，眼泪在眸中闪烁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清虚走上前，与青霓齐立。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威严，“金羽，你可知罪？”
　　“罪？”我仿佛听见了天大般的笑话，“我何罪之有？”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又沿着他们身后，扫向了旁边的濯阳，沉熹与冥吟。注视着他们，“我现在的模样，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
　　冥吟一身黑袍，面带黑罩，看不清容颜。只看得见漆黑高挑的束发，以及零星散落在额前的几拨碎发。他的眸子是淡紫色，好似幽境的一抹珠光。他双手交于胸前，立于所有人身后。好似置身于戏台下的看客，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一群戏子在台上表演。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实模样。
　　他们并未回答，好似未听见一般。我的灵力从掌心喷涌出来，将鲛人团团包裹住。
　　“你们一群人浩浩汤汤前来，不用说我也知道是为何。既然你们上古神尊赐予了我新生，我这卑贱之物也只好感恩戴德地接受，并打算好好活下去，不再受任何人欺凌。”
　　我斜过眼，用余光警告他们，“否则，我将与这鲛人，与你们同归于尽。”
　　清虚不屑瞟了我一眼，低呵道，“放肆！”
　　说罢，他抬手，一条金龙从他的掌间呼啸而出，直奔我而来。
　　来不及管心里掠过的一丝恐惧，我伸出手，铆足了全部力气，将金龙挡在了眼前。不一会儿，我的灵力就如千万向外生长的藤蔓，蜿蜒向前，将金龙一点一点吞噬。
　　乍亮的山洞，随着金龙的消失，又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我收回双手，不置信地看着掌心，久久不能平静。
　　清虚对我的力量也吃惊了片刻，便朝身旁几人低声呵道，“结阵！”
　　濯阳与沉熹率先响应，他们周身泛起幽幽火焰光芒，两手之间的神焱之印乍现。
　　而青霓，冥吟与琰月，仍伫立于原地。，皆未有任何行动。
　　清虚剑眉微蹙，“还?愣着干什么？！”
　　青霓双拳紧握，手指深深地嵌入掌心。她微咬薄唇，眼含微光，“未朔......未朔还在她手里。”
　　我忍不住嘴角上扬，果然，这鲛人对青霓来说格外重要。
　　琰月只注视着我，他的眸光中闪烁着隐隐哀伤。
　　他在等，等我的眼眸中掠过哪怕片刻的示弱。
　　他都会不顾一切冲上来保护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丝毫情感变化，只充满着期待。
　　“冥吟，你为何不结印？”
　　濯阳侧首，低沉的语气中夹杂着质疑与微蕴。
　　冥吟并未移动，漆黑的眸子中掠过一抹戏谑，“我才刚恢复，不似你们精养了千年。若非十拿九稳，我不想大耗灵力。”
　　我冷哼，吃了一回堑，倒是警醒了不少。
　　濯阳与沉熹眉目微蹙，看向清虚，“那现在怎么办？”
　　清虚闭目，深叹了一口气，收起结印，“罢了。”
　　随即，他抬眼凝视我，“金羽，你若将未朔还回来，我便留你一命。其他的事，既往不咎。”
　　“哦？”我有些惊讶，看起来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随即缓缓打量了池中美人，“尊上此言可真？”
　　他双手背于身后，“本尊从不食言。”
　　我思索了起来，“能得尊上宽宥，饶小的一命，着实是尊上仁慈。
　　他脸色骤变，听出我是在讽刺他，“你戏弄本尊！”
　　我慵懒地看着他，“那又如何？”
　　他登时失了神尊的仪态，对我怒道，“低贱的妖族，竟敢放肆！”
　　我冷冷地盯着他，眼中的寒气如同利剑一般想将他浑身刺遍，“尊上可真不愧上古神族之首之称，尊贵无比。”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我的牙缝中蹦出来的
　　清虚已然怒火上头，我话音刚落，他已悬在半空，俯身对我直冲而来。
　　我不慌不忙，微微侧身，灵巧地躲过了他的攻击，而后对着他的背反霹去一掌。他也不甘示弱，将我劈出去的灵力直接化解。
　　他震惊不过片刻，眉目间便鄙夷尽露。
　　他掌心微合，金色的神焱缓缓升起，他俯视着底下众人，“还不动手，难道是要等她将六界搅个天翻地覆吗？！”
　　“阿炩。”琰月向前走了几句，他双唇微张，欲开口劝阻。
　　我侧首，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有本事就一起上！我倒要看看你们所为的上古七神，到底有什么实力！”
　　濯阳将琰月拉住，“阿月，她已经不似从前。如今她灵体里是幽噬！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金羽了！”
　　琰月伫在原地，低垂的双眸良久才渐渐抬起。
　　他看着我，眸中绿色的幽光窜动。
　　冥吟未再犹豫，紫色的炎火从他掌心缓缓上升。
　　青霓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水池中的未朔，眼中噙着泪，抬起了双手。
　　我看向濯阳与沉熹，淡淡一笑，“如今看来，倒是要感谢二位尊上智举。”
　　濯阳抬头，“是福还是祸，你我皆还未有定论。”
　　琰月看着我，眸中凄凉，“阿炩，当日你说待幽噬之事作罢，有话要同我讲。是......什么？”原来他还记得。
　　我心微微一颤，而后微微一笑，“太久了，不记得了。”
　　濯阳道，“阿月，别再迟疑了。幽噬与她已经完全融为一体，只有她死了才能彻底消灭幽噬。”
　　他轻飘飘的一句，好似我的死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当年冥吟被幽噬占据，失去灵识，他们也只是将他关了起来。而如今到我，没有被幽噬控制，却只能是消灭了。
　　我的心又一次坠入寒冰之中。
　　“别废话了。”我闭目，“出手吧。”
　　我张开手，体内黑金色的火焰不断往外冒，在我的脚底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盘。而后圆盘生出一股又一股圆柱，似暴雨在雨伞上倾泻而下，如同水柱一般。
　　“阿炩！”
　　琰月的呼喊淹没在了耳边。
　　他们各自的神焱将我的火焰完全抵挡在外，几株神焱眨眼间相聚在我的头顶，结成一个五彩的圆顶。
　　我看向冥吟，“当年你也是这样被他们封印的么？”
　　冥吟深邃的眸子颤了颤，只见无尽深渊。
　　我扫了他们一眼，嗤道，“这便是上古七神的实力？”
　　我双手合于胸前，将周身所有的灵力齐聚成团，举过头顶硬生生朝他们的结印顶了上去。
　　刹那间，黑色的光芒与彩色的光芒碰撞出耀眼的光芒，好似白天与黑夜相撞在一起了一般。
　　虽然他们的结印很厉害，但在我的防御下，却未占到任何便宜。
　　“休要得意！”
　　清虚与其余几人交换眼神，旁人登时跟随着他改变了施法。头顶的圆顶蓦地分散开来，结合成了一条彩色绳索。
　　我一个不留神，便被它死死捆在空中，动弹不得。而后绳索生出分支，朝洞壁四处散去。
　　沉熹见我挣扎不休，笑着提醒道，“别费劲了，金羽。我们神焱结成的束缚，你是挣不开的。”
　　清虚片刻不缓，“小熹，用若水。”
　　“好。”沉熹点头，微微张嘴，从嘴里缓缓吐出弱水。
　　“等等。”就在她将要把弱水推向我时，琰月上前拦住了。
　　他看向清虚，恳求道，“兄长，能不能......”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濯阳打断，“阿月！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地护她！”
　　琰月别了别身子，躲过了濯阳欲拉他的手，“那我们如何确信日后不会再有新幽噬出现？”
　　濯阳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其他几人也缄默不语。
　　我不再假装挣扎，而是静静地悬在空中看起了好戏。
　　“虽然幽噬在她体内，确实她的灵力也因此增长了数倍。可是她并未被幽噬吞没，只要我们加以引导，她可以与我们，与六界和睦共存，不是吗？”
　　“对吗？”他看向我，哀沉的眸中闪着一丝期待。
　　我只冷漠看了他一眼，又扫了其余人一眼。
　　显然，这只是他一人一厢情愿。
　　“阿月，幽噬危险至极。说不定哪日便将她完全吞噬了，我们不能拿六界的安危去博这不确定之事。”沉熹说道，“何况事到如今地步，即便我们愿意与她和睦共存。她呢，可愿意？”
　　琰月的长睫微颤，“给我些时日，让我来说服她，可以吗？”
　　清虚凛然道，“阿月，你可是忘了我们肩负的是六界安危？”
　　我突然困意缱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即又伸了懒腰。
　　“你们聊完了没？给我都听得困了。”
　　我落到地上良久，他们都未注意。
　　“怎么会！”
　　他们看着仍悬在空中捆成圆柱的绳索，瞳孔仿佛地震了一般。
　　“呵。”我不禁轻笑了一声，“亏你们说了半天我与幽噬融为了一体。”
　　我化作幽噬形态在他们之间穿梭起来，“很奇怪吗？”
　　青霓连退了几步，“她竟能化作幽噬，且不被幽噬控制！”
　　其余几人也停滞在原地。
　　我凑到青霓脸庞，诡异一笑，“不仅如此，你且抬头看看。”
　　说罢，我朝着空中绳索围绕而去。神焱的光辉在我的包裹下，逐渐变得暗淡。
　　“不......不可能......”
　　看着我逐渐壮大的灵体，一时间，他们皆瞪大了双眸。
　　我变幻回自己，微笑看着他们，“你们难道忘记了，幽噬本就是你们的灵识。如今加上我的元灵，反倒是弄拙成巧了。”
　　冥吟道，“你是说你至纯的元灵吸收了幽噬，中和出了新的灵体，亦或是......新的神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