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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桃花痣 ...


  •   岑栖知道她没说实话,但也没再追问下去,他没有逗弄他人的心思,于是便直说道:“你觉得你们得知了这个消息,那危老爷会不会知道。”

      危柳没说话,可心中已有了答案:“我并非冷漠之人,也理应比我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更早才是,可却……”

      她想要为父亲辩解,可却找不出什么托辞,岑栖不与她兜圈子,便言明道:“众人皆知辛家与危家交好,所以能救他们的只有危家,可危老爷子却迟迟没有出手,可见他知道,此事有诈。”

      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岑栖也不知,这毕竟是危家的家事,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其中缘由,他看危柳似是想不通,只好道:“在白鹭洲安心待着罢,看好你那哥哥,这件事情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既是长辈之事,便交由长辈解决罢。”

      他将危柳送回了房间,便顺道去看了眼色危长清,他仍是睡着,也仍旧高烧不断,岑栖替他关好了窗户,临走时锁了房门。

      他想若不是因为辛斑斓,他恐怕不会与危长清有什么纠葛,毕竟太过的相似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从危长清的房间出来,岑栖心里仍提着一口气,他顺着小径回到洲阁,却看见门外有人在等他。

      “骆暮歌?你怎么在这?”岑栖上前两步,却并没有带他进门的意思。

      但骆暮歌也是识相之人,便说了自己的目的:“学生还欠先生一次,陪先生散心。”

      岑栖没有想到,他还记着那件事,只是也不知为何是今日,便应了下来,两人顺着长廊走下来,没有出洲阁。

      “歌儿,我并没有因为辛家和危长清的事情烦心。”岑栖将骆暮歌当作得意门生,也是因为有太多的事情,他一眼就能看得清。只是在这种事情上面,骆暮歌还是经历的太少了,他看着岑栖没有说话,似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不用想着法儿的逗我开心。”岑栖轻笑着说道,他知道骆暮歌最不擅长哄人,更何况自己身为他的先生,又怎么能让他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操心。

      只是骆暮歌却愣住了。他真的很喜欢看岑栖笑,但近来却因为危长清和辛斑斓的事情,他们就连面都很少见了。

      骆暮歌低下头,辨不清深色,岑栖当他是自艾,也没有多想:“辛家的事情有涉官府,人家的家事,与我们无关,你也不用太担心,近来白鹭洲还算平静,多亏你了。”

      他知道有很多次议论不止时,都是骆暮歌在主持大局,今年的学生大多活泛,再加上有危长清这个大少爷在,更是人心惶惶,如今这两个人出了事,自是墙倒众人推,好在有骆暮歌在,事情才没有发酵下去。

      “先生说笑,为先生分忧,是学生分内之事。”骆暮歌抿了抿嘴,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好了。”岑栖见天色不早,也不便多留,“此事便到此为止,你天资聪颖,还是当以学业为主。

      闻言,骆暮歌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手合十礼道:“先生所言,歌儿定当铭记于心。”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几日,危长清也不再折腾了,任由危柳将他关在房门里,许是想通了,只是这几日下来半句话也没说,吓得危柳几次来找岑栖,生怕自己这向来活泼好动的哥哥出了什么事。

      只是岑栖未曾去看过,他反反复复的烧了快十日,哪还有精力再去管旁的事情。岑栖只道他是没力气说话,不愿再管,危柳却说他自小练武,身体健壮,从不轻易生病,可一旦病了又不易消,好在这几日烧是又退了下去,危柳也没理由再找岑栖什么了。

      可许是这就是多事之秋,辛家在被押下大牢的第十日,官府传来了消息,将在明日午时,问斩辛家。

      “公子,现在怎么办?”青灯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这青石镇的官府若真要将辛家斩首,背后势力定不容小觑。

      岑栖眉头微皱,问:“交代你的事情,都准备好了?”

      “回公子,东西都备好了。”青灯回道。

      只是此事岑栖其实并不担心,这并非什么大事,背后之人也只是冲着危家来的,好在危无昌识务,可如今问斩一事既出,他只怕有人按耐不住。

      “走,去找危长清。”岑栖放下手中棋子,起身说道。

      青灯自是不敢多言,跟在岑栖后面下了楼。他有些傲气,公子分明对这危长清讨厌的紧,又为何将他事事放在心上。但其实这也并非好奇,而是担忧,公子惯是心软,又从未真正放下过那个人,他只怕会重蹈覆辙。

      “公子,如何?”青灯见主上眉头不展,轻声问道。

      “人还在里面。”岑栖只进去看了一眼,危长清确实好好地在床上躺着,他手脚都蜷缩进了被子里,整个人面向墙壁,一动不动,像是冷极了。

      他没有细看,也不便细看,岑栖将门扣好,说道:“备车,我们现在走。”

      只是这次对于公子的命令,青灯迟疑了:“公子,如今青石镇上人多眼杂,此事还是交于属下来办,定不负公子之命。”

      青灯所言不假,但岑栖还是摇了摇头:“此事还是我亲自去,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备车去吧。”

      既如此,青灯也不好多说,只好领命下去了。

      岑栖独自一人站在竹院之中,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几日确实累得很,灵台也有些不大清明。

      他方才闭上眼睛,手腕上却忽然凉了一下。岑栖缓缓睁开眼,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轻飘飘的,一片雪花落在了岑栖的眉心。

      “不对……”岑栖突然目光一闪,他想起了刚才在危长清房间里看到的那个侧卧在床上的背影。

      在想到的那一刻,岑栖立刻返回了危长清的房间,等他再去看那人时,岑栖凑近了几分。可那人哪里是什么危长清,分明是被换上了青色罩衫的妹妹危柳。

      “公子!”青灯急忙跟了进来,自然也看到了床上本该是危长清的危柳,便低下头没再敢说话了。岑栖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不知是气自己的安排被打乱,还是气危长清擅自行动,连说都没有说一声。

      “走。”岑栖只说了这么一句,他将危柳安置好,转身出了门,身上的披风也跟着人一起夹着风飞了出去。

      外面的小雪越下越大,毛茸茸的落在青灯举着的伞上,伞边儿圆圆的,青色的伞面像是一顶巨大的荷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岑栖坐在马车里,看着渐昏渐沉的天,心里仍在盘算着。危长清应当心里清楚,不然也不会选择在夜里出发。

      岑栖权当他心里有数。好在这青石镇的宵禁不算太严,只是车马行进也是太过显眼了些。岑栖让青灯在离大狱不远处的巷口停下了马车。

      “公子!”青灯这几日都提着一颗心,他知晓他家公子尽管外表冷漠些,可却实在是个古道热肠之人,更何况辛斑斓是他的学生,但若因为此事被文府发现……

      “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何时竟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岑栖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提前止住了他的话头。

      可青灯犹豫了一下,只是从身后的箱子里翻出了一把伞,递给了主人:“公子,外面雪大,带着它吧。”

      区区一个青石镇的官府,还奈何不了公子几分。青灯如是想着,就见岑栖接过伞,跃下了马车,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雪色之中了。

      岑栖走的很急,他知道危长清一定在那,但他并非此事良匙,只希望他不要去的太早,人还没被救出来。

      他加快了脚步,风雪犹如利刃一般刮在脸上,临邛从没有一年的雪像是今年这般冷,可岑栖就像是毫无知觉一般,任由脸色被吹得通红,直奔着大牢侧门的那条长街走去。

      直到临近了,他才终于看见那座高耸的大门,两侧分别有两名守卫,在门口牢牢把守着,而门前则是一道小小的身影,似乎是跪在了地上,身披着黑色的斗篷,黑色的兜帽紧紧遮住了那人一整张脸。

      但许是岑栖记性不差,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危长清。这一刻,他脑中有庆幸,也有惊讶。他庆幸危长清还没能进去这大狱,打乱自己的计划,也惊讶于他这么一个高傲的,连叫自己一句先生都不肯的人,竟然会为了辛斑斓,在这大狱门前长跪不起。

      岑栖合上伞别在腰间,快步走上前去将人半拉半抱的扶了起来。危长清要比看上去的更沉一些,也许是意识不大清明,岑栖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让人勉强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可他却也才发现,危长清的脸色惨白异常,他帽檐上沾满了雪花,此时却颊白胜雪。

      “……你来了。”长清强撑着意识,而在看到来人是岑栖后,不知为何,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总觉得岑栖一定会来救辛斑斓,哪怕他当初说了那么多气话,他打心眼儿里其实还是相信他,“你快去救辛斑斓,我不要他死,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他,不要管我了……”

      危长清此时心里只有这一件事,那就是救辛家,救辛斑斓。可岑栖却愣住了,他看着怀中危长清的脸,刹时间晃住了神,这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可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岑栖清楚的知道,那个人从来不会为了朋友而舍弃任何东西,哪怕是当初骗他的时候,其实也从未付出一丝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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