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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除万念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时且说太子府上波谲云诡,众人各怀野心,暗自筹谋。

      太子江峥、丞相赵保陈、尚书周元正,以及门客曾不语,此时都在太子府上的一见密室之中。几人眉头紧皱,似是在商议什么大事。

      其余三人皆没有说话,心思沉的可怕,江峥却忍不住先开了口:“孤,现在就要将老四给杀了,一天都等不了,就这么简单的事情,需要思考那么久吗!”

      听着太子勃然大怒,尚书周元正不由得拭了拭额头的汗:“殿下,这,这可是四皇子啊……”

      江重乃是当朝四皇子,哪怕不是储君,又怎么可能是那些平民相比,想要在众多守卫之中杀他,简直是难如登天!

      “跟我废什么话!”江峥紧锁着眉头大怒,“若是孤能杀了他,还用得着你们在这里给孤出谋划策!”

      “殿下息怒。”曾不语拱手说道,“丞相大人,尚书大人,在下有一计。”

      曾不语是江峥八年前在深山上找到的一名谋士,也是待在太子府上时间最久的门客,江峥对其的信任也是最深的。

      曾不语开口,江峥的暴怒也减轻了许多,直言道:“你说了便是。”

      赵保陈和周元正都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小小的门客竟真的有这般本事,于是都凑近了过去。

      但曾不语却没管这两位大人,直接凑近太子耳旁低语。

      此地乃是太子府,而曾不语又是江峥手下第一人,自然不会顾虑太多。言罢,他一脸神秘的摇了摇头,看似轻蔑的模样,似乎对这个计划胸有成竹。

      太子听后也笑了笑,方才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了下来:“好!此事就按你说的去做!”

      闻言,赵保陈和周元正听后不禁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没想到他们这些老一辈的这些文臣,如今也比不过年轻一代的人了。

      江峥却没有在意这些,在他这里,无论尊卑无论老少,只要有能力的人,皆是可用之人。

      但无论如何,他对曾不语的计划都势在必得。这一次,江重必须死!

      次日,天光大亮时子书便照常跟着徵羽去琴室练琴去了,尽管每次都是不情不愿的模样,但却不得不说这些时日下来,他那本就是一滩烂泥的琴技竟然提高了不少,如今已经能勉强弹奏出一首曲子了。

      而昨夜自从遇见钟梧之后,危长清这一夜都不得安宁。他反反复复的想着钟梧说的话,终于忍不住披上衣服从床上走了下来,带着一副肿大的黑眼圈,走到了后院里。

      外面的琴声渐息,危长清便知今日的“课程”大抵是结束了,于是也没再往琴室那边走,没过一会就看见了从远处过来的子书,朝他挥着手。

      他想起昨夜钟梧的事,却不好和子书明说,只好同他讲今日要加强戒备,两人便分道而驰。危长清则正好趁此时去找和如恣说些近来的事。

      危长清和子书离了府,这四皇子府便更显得冷清。徵羽站在院子里面的梧桐树下,看着微风拂过梧桐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伸出一双修长的素手,感受着微风同样拂过的指尖,感受着那些自然的温度,恰到好处,似乎只有这时候才能让她感受到真正的宁静。

      “……琴师”

      江重站在后面许久,看着她的背影,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般,半晌才喃喃说道。

      徵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江重来了,于是转身点点头,低着眼眸,唇角却微勾起了一瞬。

      “殿下,与妾身下一盘棋如何。”徵羽侧了侧身,从模糊的剪影之中,露出了半边白玉棋盘。

      她莲步微移,盘腿坐在了梧桐树下的蒲团中,月白的裙摆恰到好处的落在身边,像是一朵莲花一般。

      江重看着她的身影,没有说话,只是自顾坐在了徵羽的对面,起手拿起了一粒乌黑发亮的玄子。

      公子一袭银月色的长衫垂在地上,头上的乌发随意的散落在肩侧,江重低着头,狭长的睫毛半遮在眼脸间,似乎想了很多。

      两人就这样缓缓地布满着整个棋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相对于江重弓着的身体,徵羽坐的笔直,像是有一柄长剑抵在后背一样不敢放松半刻。

      她一直都是这样……

      江重虽然没有去看她,但心里却不断在描摹着徵羽的模样。他的心很乱,手上一抖下错了一颗棋,立马又被徵羽吃掉。

      “琴师……”

      徵羽吃下棋后眉头微动,却见四皇子悬着手,那颗棋子始终没有落下。

      “殿下,还不落……”

      “你走吧。”

      江重忽然说道,声音缓慢却沉重无比,掷地有声。他抬起头,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没有了先前的犹豫不决。乌黑的眼睛之中倒映出徵羽的影子,唯有那一双瞳孔摇晃着。

      徵羽愣住了,半晌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平日里外表上一贯维持的冷静形象似是破碎了一刻,她闭了闭眼,却最后轻点了下头。

      甚至连头上的步摇都没有晃动半分,徵羽并没有问为什么,只说道:“好,明日,便走。”

      徵羽没有去问一句话,她知道,江重是在保护她。

      她起身朝着江重鞠了一躬,像是感谢,像是道别。

      琴师看起来,并不留恋这府上的一切……

      江重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院子里的风吹起她月白的衣裙,模糊了视线,他看着她没有回过一次头,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徵羽的心此时却很平静,她始终觉得自己并不属于四皇子府,她还是从前庆国公府的小姐,还是那个独身一人的孤女,从金玉满堂的国公府进,从满地血水的国公府出,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

      “徵羽!”

      江重几近失态地跑了出去,未着鞋袜的双脚踏在鹅卵石的路上,每一步都深深印在脚底。

      他抓住了徵羽的一段裙摆,直到她停下,缓缓转过头。江重心里忽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殿下,还有事吗?”徵羽有些诧异于江重的失态,她心里有些期待着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抿了抿嘴,徵羽微微颔首,忍住了眼底的摇晃。

      “我……孤……”江重忽然语塞。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或许想要告诉徵羽他的心意,可现如今是他要徵羽出府,说这些已是徒劳。

      最终徵羽还是走了,她很清楚她不属于这里,更清楚四皇子府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更明白江重是为了保护她。

      她没有选择,无论是来到这里,还是离开。她这一生,只不过是被命运玩弄的书中人罢了。

      天色渐晚,危长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手里握着一封刚刚被拆开的信件。

      信是来自妹妹危柳的,自从她嫁给辛斑斓后,兄妹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书信往来了。

      信上说她和辛斑斓不日便要启程来帝京。即使身在临邛,危柳还是能够经常能够听见哥哥的名字出现在街坊的口中。尽管危长清用的还是“小山先生”的名号,但仅凭行事作风,危柳便已经猜出三分了,再加上危长清前几日与她通过的书信,危柳这才确认。

      算起来,她要比危长清更早知道家里的那些事情,自从她安定下来后就一直担心哥哥的安危。如今危长清也算是在帝京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也可以保护危柳了。

      危长清有时也在想,帝京的这场闹剧,也快结束了吧。他和子书在四皇子府上叨扰了许久,明日也是时候离开了。

      他没有告诉岑栖这件事,想着明日便去国公府,给他一个惊喜。算起来,他也有几日未见岑栖了。

      自从二人互通心意之后,危长清便愈发思念岑栖,哪怕是同在帝京之内,隔了几条街,他抬头望着月亮,心里也满是岑栖的影子。

      危长清其实一直在想,为什么岑栖会突然接受他的心意。这固然令他欢喜,但他有时也看不透岑栖的心。

      他见到了四皇子和徵羽,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情感,是真挚的,是不必言说的。危长清从前认为只要他爱着岑栖就够了,可如今他又觉得不够。

      算了,明日,等到明日……危长清如此想着,其实能见岑栖的每一面,他都觉得足矣。

      可惜第二日天亮后,没等到危长清和子书的告别,反而是宫里的公公先至,府中所有的人此刻都到了前厅之中,甚至包括了刚刚进府的和如恣与陈旎音。

      皇后身边最亲近的公公福德一大早便带人进了四皇子府,不知是有何要事。江重坐在正位上,之间福德命令身边的小太监端上来了一盘糕点。

      “咱家奉王后娘娘之命,特来为四皇子殿下送上一盘四神糕。”福德捏着尖细的嗓音,将那一盘糕点端在手里,“王后娘娘听闻殿下身体欠佳,特命御膳房新来的糕点师为殿下做了这盘安神补气的四神糕,只此一盘,就连太子殿下也未曾送去呢。”

      皇后送来的糕点?江重自是不敢信的,当今王后乃是太子的生母,这盘四神糕若是当真有奇效,又怎么会送到他府上来。

      江重自是不敢接下这盘糕点,一瞬间整个前厅半晌无言,危长清看着今日这突入起来的意外,不禁皱紧了眉头,就连一旁对朝堂局势并不了解的陈旎音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那盘糕点绝对有问题。

      见江重并无反应,太监福德不由得催促起来,尖锐的声音刺的人耳痛:“殿下还不接下吗!”

      见此,江重也意识到今日这盘四神糕他是非接受不可了,刚准备起身,却见徵羽莲步微移,先行一步接过了那盘糕。

      “公公莫怪,殿下今日身体欠佳,不宜食用糕点这种黏腻之物。”徵羽接下糕点,朝着福德公公屈身做礼,“公公先将糕点留下,明日妾身定会看着殿下吃完。”

      “这如何行!”福德立马说道,“王后娘娘特意命奴才要亲眼看着殿下吃进去,怎么能辜负王后娘娘的心意!”

      福德被徵羽气的直瞪眼,似乎颇为看不起四皇子府上这个琴师,又因为是个女子,便更不放在眼里了。福德立马看了身边随行的小太监一眼,示意直接去抢徵羽手里那盘四神糕。

      但无论那盘糕点究竟有何问题,都无疑于江重有害。危长清见此,连忙岔开话题道:“福德公公,许久不见了。”

      危长清作为太子如今身边最得力的门客,自然是与皇后身边的福德公公见过,他拉着子书向前几步,拱手说道。

      见此,福德也不好敷衍什么,身边那个方才要去抢徵羽手里四神糕的小太监也停下了脚步。福德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原来是小山先生和子书公子,您二位怎的在这四殿下的府上?”

      “太子殿下命我二人前来调查官员失踪案一事,才行至此。”危长清如实说道。

      福德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再搭话的意思,他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这盘四神糕。而此时因为危长清的打岔,徵羽已经将糕点带到江重的身边了。

      “殿下。”徵羽跪坐在江重的脚边,将四神糕端到了他面前。跪坐的位置却恰好挡住了福德一行人的视线。

      徵羽今日的行为太过反常,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盘糕点中的问题。站在一旁的老总管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徵羽直起身,从盘中拿起了一块四神糕。

      “殿下,请。”徵羽扬起袖子遮挡住众人的视线,将四神糕递到了江重的嘴边。

      “徵羽,不可!”江重与徵羽相处多年,自然明白她要做什么,低声的话语中满是着急,伸手握住了徵羽清瘦的皓腕。

      福德背后的人是皇后,仅凭在场几人的身份,根本不足以抗衡,江重虽是四皇子,可人人都知道,没有皇位竞争力的皇子,和废了没有任何区别,更何况孝道压头,他根本别无选择。

      而徵羽更是清楚这一点,却没有半分犹豫,不顾江重的阻拦,直接朝着那块四神糕咬了下去。

      茯苓的味道很香,自从她离开庆国公府后,再也没吃过像这样好吃的糕点了。

      徵羽心里想着,嘴角微微弯了起来,望着眼前的江重,眼里却止不住的悲伤。

      这盘四神糕里有毒,而且她知道,当初庆国公府上下,就是被这种毒害死的,如今她也会死在这种毒下。

      看着徵羽吃下糕点,江重立马慌了神,此时再也顾及不了平日的沉稳仪态,拉着徵羽站了起来。

      “徵羽,你……!”江重恨不得现在就带徵羽去看太医,但却被徵羽拦了下来。

      好在现在还没有任何感觉,徵羽立刻出言道:“殿下已经吃下了四神糕,公公可以安心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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