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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此时 ...

  •   孟朝元安十二年春,竹州商贾殷家于府中大办百花宴,遍邀街坊。即便是生人,递上拜帖,也可入府观宴。
      丛游北上客居竹州,自然想见识一番传闻中极尽奢靡的殷府,故而也递了帖。
      是日入府,府内果真奢华,亭台楼阁,珠围翠绕,四下摆列百花,有玉兰、海棠、牡丹不等,观者轮赏,热闹至极,人声鼎沸。
      丛游逛了一番,只觉吵闹,再走了一圈便想打道回去。可这殷府却大得离奇,走了几道路,有些迷失,越拐越偏,一直走到了一处别院的墙下。
      这里似乎是殷府东侧尽头,过了墙就是个小丘。
      四下不见了人,却能见到一点不知何处吹来的桃花瓣。但院子里没有桃树,丛游顺着风望望,应当是从墙外边吹来的。
      殷府背靠小丘,丘上仿佛有桃林。与其在府中赏聒噪百花,不如去墙外观林里桃夭。
      他看到墙侧有个小门,不知怎地没人看守,可能是今日府里的下人忙得忘了。他便推开出去,带上了门,顺着上行的坡走去。
      后山鲜有人来,但有一条很浅的小路,像一个人经常走它走出来的,丛游就顺着小路走,没过多远,一片小桃林入了眼。
      但林中不止桃树,某棵树下还坐着一个少年。
      丛游一眼过去,看见了那人的样子,由此便惊动他的双眼。
      他只能心道自己活了二十年从未见到过这么好看的人。
      少年仰面闭眼,静静迎下飘落的桃花,故而没能立刻发现来人。
      丛游刚来竹州时就略有耳闻,人说殷府的小公子是个绝代的美人,现下一见,想必眼前人就是殷小公子。
      丛游不太忍心立时走过去打搅这画面,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于是看到一片花瓣恰到好处地落到少年眼尾,它在他那吻得温柔。
      直到很多年以后,丛游都无比清晰地记得那时他冒出的想法。
      他竟生出了想将那瓣桃花亲吻而下的冲动。
      随后有风而过,少年便有所感,睁眼看向丛游。
      花瓣落下。
      它落下去,可丛游还是妒花,他想将这片将将吻面的桃花接住,攥在手里,揉碎在手心。
      而殷府的少年看见他,则对着他扬起一个笑。
      他带着这笑在树下站起身,有一些花瓣自两人之间飘过,逐渐迷了人眼。
      丛游便走近了些。他问丛游叫什么名字。
      丛游如实答了,他说丛游生得美。
      他叫殷夭。
      他名字就与桃花相和。
      ·
      自桃林一别后,丛游没想到只过了三日,就再次见到殷夭。
      街天淋下小雨,丛游正举着一柄伞从客栈里出来,一下就瞥见他这几日所想的人抱着一个包袱在细雨里疾行,没撑着伞。
      他迎面朝殷夭走去,把伞撑到他头顶遮雨。
      “是你。”殷夭看见是他,眼睛都亮了几分,“好巧,又遇见你了。”
      丛游也笑了:“是要上哪儿,怎么没撑伞?”
      这雨朦胧,殷夭身上只是微湿,并不显得狼狈,整个人反倒多了层雾蒙蒙的美感。
      “去买些东西,出来时没带伞。”殷夭把侧脸上一缕沾湿的发梢拨了一下,“哪知走到一半下了雨。”
      “这样啊,那不知可否让我送你一程?”
      殷夭当然说好。
      丛游没问他为何不是下人来采买东西,或是他出府为何没有小厮跟着,殷夭是庶子,生母出身烟柳,向来为人所轻视,殷府子弟众多,他这样的自然被忽视。
      只是他生的好样貌,在竹州是人尽皆知的。
      “买了什么东西?”丛游把伞微微向他倾斜,和他一同在雨里走。
      行人疏疏,周遭的事物隔着雨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切,但伞下人却清晰,好似此时的世间唯有这柄伞下是真实的。
      “是些画具。“
      “你会画画?”
      殷夭点头:“是我娘教我的。”
      然后他转头细看了看丛游,像在斟酌着想要说些什么。
      丛游便偏过头作倾听状。
      殷夭受他鼓动,只道:“我素爱丹青,那日在桃林见到你时就想说了,你生得这样美,可能让我画画你?”
      说罢他想了想又补充:“我知我这样冒昧,可我再没见过如你般好看的人了,不愿错过。你就当我爱画如痴。”
      丛游心道当然有比我更好看的,便是你自己啊。
      他没立时答应,用眼睛细细描摹一遍他的侧脸,口中道:“你常给旁人作画么?”
      “那倒不常有。”殷夭道,“我所熟识的人甚少,也没见到太多尤其想画的人。”
      丛游同意了,他们约好七日后在城东缇湖边的亭子作画。
      走过朦胧长街,丛游想将这一路继续再延长些,就是一点也好,但两人很快就至殷府门前,只好分别。
      ·
      转眼到了作画当日,城东的人总是稀少,亭子显出旧意,处处都是鲜有人烟的痕迹。
      午后是晴日,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殷夭带全了画具来到亭中,将纸铺在桌上,又与丛游在此相对坐好,中间隔着段距离。
      就此邻水旧亭,对坐描画。
      丛游挑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定,定着尽量不动,余光里看见殷夭开始用狼毫小笔勾出一些线条,便开个话题问他:“你说这作画是你娘教你的?”
      “嗯。是我生母。”殷夭答道,“不过在府里时我只能叫她姨娘。”
      他想起他的母亲时,神情是温柔而怀念的,他说:“我娘有两个绝技,琵琶与丹青,我幼时她问我,喜欢哪样,想学哪样。“
      “你便选了丹青?”
      殷夭摇摇头:“我说我都想学。”
      “我都想学,她便都教我,不过后来我年岁渐长,对画的偏爱愈加明显,便慢慢将琵琶荒废。如今只会一点点了。”他把笔顿了顿,去蘸点墨,“自我娘去后,竟是再也没碰过琵琶。”
      说到此处,他语气有些伤怀了。
      丛游没想到自己随意开个话头便开到忌讳,不过殷夭没等丛游开口,很快就收拾好了那一瞬外露的情绪,转而问他:“你呢?你是哪里人。你似乎自南而来。”
      “我……”丛游回答得慢,“我本是京城人。”
      “京城?”
      “家父曾是都官。”他的语气很平淡。
      殷夭有些惊讶。
      不待他问,丛游便主动说了:“丛家几代忠正清良,父亲亦是。但我十五岁时,父亲不慎卷入党争,贬至南潮,随后就再与朝堂无关了。”
      “这样……”殷夭蹙眉,“我早前便听闻当今朝堂党争严重,相互倾轧。”
      “其实算好了,那时至少没丢了性命。”说罢丛游叹了口气,“但后来……南潮多瘴气,父亲高龄,幼弟体弱,未能适应,一年里相继去世。母亲郁结于心,思劳成疾,次年也便去了。”
      “家中只余我一人,三年守孝过后,便北上到了竹州。”
      听此殷夭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叫他名字:“丛游……”
      “叫我陌东罢。”他笑笑解释,“是我表字,我弱冠后给自己取的。”
      “好,陌东。”殷夭很快改口,问他,“那……你会入仕么?”
      丛游只说:“我无大志,便不趟朝堂那浑水了。”
      殷夭颔首:“那你今后可有打算?“
      “不晓得。”
      “要不要就留在竹州?”
      “或许吧。”丛游没给出确切的回答。
      两人你来我往地闲聊着,殷夭下笔随之慢下来,直至日落近了,天暗下来,没能将画像画完。
      丛游便说明日有闲暇,或许可以继续。
      两人收拾好东西往回走。
      几步之后,丛游把声调降了降,忽地旧话重提:“或许如今世间,最是富饶繁荣之地便是京都与竹州了。”
      “这样么?”殷夭的声音也不自觉地随他放轻下来。
      “若是从来都身在竹州,或许没能切身体会。可我自京城南下至南潮,又从南潮北上来竹州,一路见到许多……”丛游回忆几番,不忍对此详述,“平民疾苦,父亲离京时曾就对我说,孟朝气数将尽。”
      这里像一个暂且独立于乱世的桃源,孟朝最后的所有气息都聚集在了这儿,汇成一个繁荣表象,这里的人醉在温柔乡,不问外世。
      可它也是世中之地,又能独醉多久。
      他们连着两三日在缇湖流连,殷夭作给丛游的画像终于画好。
      殷夭的画技很好,他于此道显然天赋异禀,在描画他五官面容上不仅没减去半分丛游的美,还能将他所独有的神态气质也一并复刻了来。
      殷夭说要将它送他。
      丛游本想欣然谢过,但看了殷夭一眼便问:“殷夭可想将它留下?”
      殷夭眼中分明是不舍的,可他还是说:“我应将它赠与你。”
      丛游只道:“若想留下,那你便留着。”
      见殷夭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丛游便道:“说到这儿,早前我就想提,你既想画美人,可有画过自己?”
      丛游这话有些变相地夸他好看的意思。
      “不曾。”他含糊道,“画我自己?似乎不甚方便。”
      “何不临水自画?” 丛游再提议。
      “我未曾试过。你说得有趣,我改日试试。”
      “你何时要画了,记得叫上我,我也想观摩观摩。”见殷夭有兴趣,丛游勾起个笑,继续道,“不过,我的画像既在你那儿,你的这幅画像可能留与我?”
      如此一来,他们将互相藏有对方的画像。
      这事暧昧。
      但也像个台阶,叫殷夭现下能安心留下丛游的那幅。
      殷夭没纠结,很快应下这许诺:“你若不嫌弃,自然好。”
      了却画像一事,他们还一道去面摊吃了些面食才各自回去。
      自此之后,二人便时不时地相约,愈发熟稔起来,竹州人说,常能见到有两位仙人之姿的人物,时时交好,或为知己至交。那二人一个是殷府的七郎,一个是南来的游子。
      世人有许多原由留念竹州,而丛游因殷夭流连此地。他本想北上至长知,但途径了竹州,便没能离开。
      ·
      元安12年夏,丛游去临州访过父亲旧友,十日后赶回竹州时正是华灯初上。
      此夜正逢竹州的三伏水灯会,夜晚繁闹,若是他没离开,想必现下已然在与殷夭同游,但现在赶到也不算太迟。
      竹州水乡,河道众多,夜晚河流里漂满水灯时,整座城似被流动的繁灯簇拥。
      丛游走进人群中,交错的河道上灯影绰绰,夹岸游人如织、叫卖不绝,而他无心其它,双眼只在缭乱的景色里寻找殷夭的身影,只希望运气好些能早点碰到他。
      可人实在多。
      他找寻了许久,终于在某一个回头,看见殷夭走在他的对岸。他独自一人,正沿着水边信步,没发觉丛游在看他。
      丛游也没叫住他,自己转得与他同个方向,也跟着在岸边沿水道走。两人隔着一条河并行,丛游一边走着一边一直望向他,目不转睛,看见他的身影在路过的许多人里时隐时现,看见他四周的灯花烘于他身上。
      如此,他便能肆无忌惮地释放他心中的喜欢,将双眼充满情意地看向他。
      又是一叶小舟划过,泛出悦耳的水声,而下一息它在与对划过来的另一只船会船时,不小心轻轻相碰,发出一声无伤大雅的闷响。
      这不大不小的一声引得丛游终于看向河道,进而看见了对岸的丛游。
      他见到丛游,露出惊喜的样子,两人不远的前方有有可以过岸的桥,他侧侧头向丛游示意,然后加快了脚步朝那处走。
      丛游跟着他疾走,走到桥上,在喧闹里与他汇合。
      “去放水灯?”丛游眼含笑意迎上殷夭。
      殷夭扯住他的袖口:“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半月?”
      “办完了事,就提前回来了,见赶上了水灯会,想着能不能碰碰运气见到你。”丛游说完一顿,想了想说,“我有些想你。”
      其实是很想。但丛游还得循序渐进,便这般少许地心口不一。
      殷夭听他这样说话有些赧然,心里慌乱了一瞬,虽慌乱但欢欣。他没细想这复杂的滋味,只另提了话头:“陌东以前可放过水灯?”
      “只在儿时放过,不过是很久以前了。”他们从桥上下来,并肩而行,与一路的灯影擦肩而过。
      “其实我从前也甚少放灯。”殷夭笑道,“人多繁杂,我不喜喧嚣,往年常常待在自己的屋子。”
      “那今年怎的出来了。”
      殷夭想了想,答:“因为今年想许愿了。”
      拿了灯,写上愿,二人一同走到上游,但上游是放灯处,人就更多了。
      “人可真多啊。”丛游见此感道。
      “今年的人是比往年多。”殷夭掂了掂手里的灯,“估摸着人人都说竹州好,许多人便往这儿涌来。”
      丛游回忆了一番,发觉如今平日里的街里巷头比之他来时,果真要多上许多衣着褴褛、形容狼狈的人。
      等了许久,才得空将他们的水灯放下去,随后他们往旁边挪挪,站在岸边上,望着那两盏灯在水里摇摇晃晃,相绕着漂走,直到与其他很多灯混在远处,瞧不见了,才自岸边离开。
      离开时,丛游从袖中拿出个精致的小匣子,匣子里躺着一支勾线笔。
      “差点忘记把这个给你。”他面对着殷夭道,“是从临州带的。”
      他将匣子递与他,他接过时,指尖不慎碰到了丛游的。于是相触的那一点肌肤发烫,引得殷夭双颊也发起烫来。
      这阵烫热,连带出了殷夭藏在脸颊下的些许红色,在他一向白皙的面庞渐渐浮现,又与昏黄的光影相融,生出番别有的风情。
      丛游看着,将他这情态印在心底。
      然后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方才写下的愿想。
      不求果真能成眷侣,只望年年如今日相伴。
      ·
      元安12年秋,一日凉风起,殷夭叫上丛游,说是终于要照他的说法自画小像,半年前的约定现在才履行,属实惭愧。
      他们还是在缇湖亭边,丛游带来个食盒放在桌上,殷夭抱着特意准备的画板翻过亭子的围栏,到临水处坐下,低头便是自己的面容。他双腿自然垂着,脚底刚好能碰上水面,须用上的画具一应摆在侧边,白纸铺于板上。
      湖面清澈也平静,他的面孔映在其中很是清晰,比铜镜要好上许多。
      “明日我得随殷家前往谈七山祈福。我手下快些,尽量今日将它画完。”开始画之前,殷夭和丛游提起。
      “几时归?”
      “五日左右,不是很久。”
      丛游说声知晓了。
      殷夭先照着水面,瞥着自己的样子画了两笔:“这样会不会很怪?”
      “怎么会怪?”丛游先是失笑。
      “我看看。”随后他隔着围栏弯弯腰靠近,自他身后看向殷夭的画纸。
      这一下动作便让丛游在他身后离得很近,殷夭能感觉到他的温热呼吸喷洒在他后脖颈。
      一呼,一吸,绵长而温润。
      太近了。相识半年多,他们从没靠这么近过。
      殷夭心中无端生乱,这是种奇妙的感觉,之前与丛游相处时便会时不时地冒出来,而他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这感觉是递进的,像在层层积累叠加,还愈发频繁,而到此时攒得这样浓烈,一并在心口涌动,教他再无法忽视。
      他一边手上动笔,一边心中细思。他今日也不知怎的,忽地就开了窍,待思过三巡,豁然觉察,惶惶宛如从梦中惊醒。
      这感觉,它是心动啊。
      原来这是因为他喜欢丛游。这念头在他心中前所未有地清晰,拙顿如他,竟然现在才真正发觉。
      可他们两人都是男子。而丛游对此又如该何看待?
      丛游见他手中动作慢了,有些僵,以为是他不喜作画时有别人盯着他下笔,就不再打扰,起身拿着书坐在亭中椅子上看起来,任由他画。
      殷夭照照水中的自己,看看手中画上的线条,继续了动作,投入其中。
      四下静极了,不与丛游谈天,殷夭的速度快上许多,笔下渐渐成形,到黄昏时,赶在天暗前画完了。
      丛游拿着它看,爱不释手,捧在手中,看看画上的殷夭,又看看眼前的殷夭。
      殷夭兑现了承诺,见天色渐晚,就说:“我们回去?”
      丛游却说先不回去。
      他把画在桌上铺好,用东西镇住等它酿干,然后提着早前带来的食盒在殷夭身边坐下:“入夜了,坐在亭前,面对湖光,赏赏月,醉一醉,如何?”
      他打开食盒,里面竟是壶酒,外加两个杯子。
      殷夭失笑,他先前还以为那里面是点心:“你这是……早有准备?”
      丛游将它拿出来,给两个杯子满上,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他接过,两人碰杯饮下。
      这夜的月亮圆,湖面又静,月亮映在水里,凝出来的倒影清得如同它的本体。
      “真美。”丛游望着它们,“虽然它平常。”
      殷夭点头尝酒,这酒烈得他刚饮下去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缓了一会儿,方开口:“能见此景,还要多谢你。”
      两人赏着夜景,摇着小杯。殷夭倒是喝得不多,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侧的丛游蓦地没头没尾地道:“水里的月亮想必很爱天上的月亮。你看它来,它就出现,它走,它也就消失了。”
      丛游酒量向来不是太好,他此时声音听起来就带着醉意。
      殷夭倒是有兴致和醉鬼讲话,他说:“那你觉得,天上的月亮爱水里的月亮吗?”
      他侧过头,凝视他的双眼,这一下他看进丛游醉了的眼眸。
      他分明看到那里面饱含情愫。
      这一瞬殷夭只闪过一个确信的念头:啊,原来他也是喜欢我的。
      他对这个发现无疑,他为这个发现欣喜。
      那边丛游想了许久,才有些困恼地回答他方才的话:“我不知道啊。”
      一轮天月凝水中,上有皎皓下绵朦。
      他们二人已然相通的心意,于丛游来说朦胧,而于他来说,此时再明晰皎洁不过。
      殷夭觉得自己好冲动,他明确心思才不久,纠结徘徊不到半日,此情此景就想表白了。
      可此时丛游小醉,而他明日要随殷家前去谈七山。
      不如留下个引子,等回来再直说。
      他想了一瞬,趁丛游饮酒醉着,起身去桌边看看那副酿干了的他的画像,提笔在背面飘然写下一行字,再替丛游卷好放起来。
      等喝完了酒,壶里空了,殷夭将丛游送回去。
      第二日晨起时,丛游睁眼第一时间便想起那幅画,要拿来看看。他在桌上找到了安然摆好的画像,便把它铺开,然而展开时却觉察视野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将之翻到背面,发现它角落竟有一行很小的,殷夭不知何时写上去的句子:
      愿我与君同双月,沉升水天照相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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