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铁锁链与金桂冠 ...
-
“Why are you clinging to me（为何要执着于我）？”
小王子出乎意料地，很直接地说破他们之间盘亘已久的问题。
缪卡诺言下之意无比坚定，不容许自己一再闪烁其词：
他要他将自己的的立场完全投向己方，必须的、彻底的，把自己寄身于飞蛾的羽翼下。
可是…为什么？
好吧，聪慧的小王子能敏锐地从话语里破译出教父的坚决，但是，珀修斯一直以来都搞不懂，不懂这种无由来的宽容和执着、纵宠和教导、谨慎和奉献…
他明明从来不曾在对面的灵魂波动中感知到一星半点的“火光”，冰冷自始至终自那儿侵蚀他感知情绪的丝线。
喜爱？他不信。
或许瑞文纳斯王室之子的身份是有用的，顶级配置的雄子血和信息素也是有用的，这也是珀修斯一开始捏在手里，孤身跑到他面前，涉入这场绵延十数年谋局的原始筹码。
珀修斯一直以为他们会是纯洁的利益关系——一方提供幼雄子信息安抚素，安抚最开始被囚禁与外界隔绝下的发疯雌虫；另一方借助他提供的一切，摆脱最麻烦无解的生理缺陷后，突破封锁开启这一局里第二势力的发展。
他一开始打算从白王后处谋求的，也不过是在出现异变后，白王后能够与他相安无事，必要时能借年长者的发展成的“势”一用而已。
某种角度上，珀修斯可以说是早在所有怀抱侥幸之人察觉前，就已预见今夜这场“战争”的必然性了…甚至他也是其中的重要推手之一！
与所有人理解的，珀修斯立场倾向雄父不同。
除了费尔多明的性命本身，冷漠的小王子不在乎那高高在上的至高王座，不在乎流水一样奉入王庭，又被“哗啦啦”满不在乎泼洒出去的财富花销，更不在乎身边可有可无的殷勤仆从。
所以，王室就算在世俗权力的战役中一败涂地，又有什么关系？
小王子：主不在乎jpg.
他的选择无比明确，他的投资早已支付，而现在的一切恰好表明了，他的眼光毋庸置疑！
可是，可是…过去岁月里不加疑虑的陪伴是真的，相处时刻中亲密无间的心贴心是真的，纵横捭阖时手把手的点拨教导也是真的，都是真的。
于是，小王子聪明的脑袋瓜就被搞糊涂了。
…为何执着？为何逾越？为何索求更多？
在被更加狂热呼吸的疯癫王后拥入怀抱之前，珀修斯内心探究地决定好命运的下一步方向——
...Please, tell me again, my Godfather.
（请再教我一次吧，教父。）
——
问出以上这句话的矜贵王子嘴唇微抿，安静下来。
除了异常的临时精神疾病影响，生活在封闭王庭的小王子是真的、真的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才能让这坐拥星海、见识无穷的长辈如此、如此…他形容不出来。
一点浮动的困惑在那双紫水晶般通透的雪青眼眸中心闪烁，让这个早早成熟的小大人看起来更像个“普通”的漂亮小孩了。
【…What？？？】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啊？（问号脸）】
缪卡诺同样发现了。
“…”清醒又疯癫的纯白虫后甚至没收住语气，让这句话生硬古怪得像是命令，“Come again（再说一遍）。”
珀修斯：…？
被拥抱的幼崽看不见教父的神色，这未知似乎无形之中施加了一些压力，让他雏鸟似的扭扭身子，微弱的挣扎淹没在长辈一瞬间失控的力量下。
他不明所以地重复一遍。
然后，珀修斯更不知所措地听到了…教父修长脖颈上喉结剧烈滚动、吞咽的声音和一点古里古怪的音节？
嗯？
小王子：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耳边水音泛滥的细喘却不等他思考透彻就：“More...”
沉重的气流划过喉管，剐蹭出怪异的音节，存在感突兀的粘腻颤音似乎能化作千万湿滑的鲜红长舌舔舐耳廓，钻进脑子吞吃活鲜。
珀修斯在其中敏锐察觉到不同凡响的怪异音节，是旧日虫语…虫化？
嗯？？
被刺激出不得了一面的纯白异种臂弯不断收紧，如同白蟒碾碎骨骼绞杀猎物。他晃了晃怀里不说话的幼崽，催促：“More！”
而被催促的珀修斯眼神复杂。
他试探性再次重复——换来背后更加明目张胆、让人不禁直呼变态的颤齿音和喉管震出的古怪喘气声…
Why？
小王子陷入沉思：…这句话是哪里不对劲吗？
【每日一问：殿下他是不是不知道作为雄子，自己到底有多特殊啊？】
【…狗屁。】
【很明显了吧，你们这群还在原地转圈圈的傻逼爸爸粉。这里有没有一种可能——作为一个被昏王和怪物王后共同无意识“圈养”的王庭之子、帝国上层阶级的准未来领袖、天龙人中的天龙人，小殿下！他根本！不知道！虫族正常雌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嘶——WTF？！】
【啊？？！卧槽！那不就是说…】
【也就是说——小殿下，您的一款贴心家·养小精灵！】
卢西乌斯大公爵感到了某种无比甜美的趣味，令他傲慢挑剔的目光全数被过去半放养的幼崽吸引。
野心与欲望的火焰自始至终都在他纯白的眼中熊熊燃烧，自不可探知的过去一直燃烧至此时此刻。
在他长长久久的过往生命中，无论荣耀高光亦或命运低谷，有近十分之八九的时刻里，他令自己沉浸于厮杀之约的妙曼愉悦。锐意进取，不予自我以沉溺休憩；鄙弃庸碌，为至高处不容二者的黄金权柄而战。
天生不同凡响，傲慢与生俱来。
若说天生不同凡响的血与宛如神眷的异能是腾天的圣驾，托载他驰骋一望无际的星海，车辙所至皆为通天坦途，那么肆意妄为的特权和煌煌如日的边境军势，即是蝼蚁们亲手高筑的长阶，送这位贵不可言的大贵族莅临尘世神座。
作为王室近亲大公爵的缪卡诺·卢西乌斯生来即注定傲慢如斯、非凡如斯。
他就这样傲慢地度过自己黄金般闪耀的前一百年生命，令他人绝望至死的挫折，在这位方方面面皆上等的大贵族眼里，也不过风吹即散的一捧灰烬，是为他舒坦乏味的人生增添丰富口味的调剂品。
然后，顺从天性，痴迷于战争扩张的军事大公爵在他满身荣耀、行至巅峰的人生第一百年——
他无聊且野心勃勃地一头扎进虚伪的名利场中——为自己谱写出命运转折点的前奏音。
于是，很久很久，比漫长的百年征战史还要久的二十年以后。
当幼稚化作纯熟、傲慢融合狠辣、白蛾羽化涅槃，可畏的命运再次落下祂的谕言。
…祂送来一个神奇的孩子。
…祂责令他成为孩子的雌父。
越过时间、越过血脉、越过他往昔追求的一切。
祂要他成为崭新的他。
要哺育、要奉献、要委曲求全！
以崭新的一切取悦这个孩子，诱惑他，让他主动走向他！
这个崭新的心灵感到这样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出乎意料！
他抚摸怀里另一颗平静跳跃的心脏。
可能吗？真还或假呐！
缪卡诺细细咀嚼这些说出口的字句，品尝言语深处的秘密。
…我是否听差了？没有、没有！
It's so...unbelievable（难以置信）!
幼崽，一张白纸的幼崽…
简直让缪卡诺怜爱得想亲亲他！
他如此喜爱这无暇的纯白！
怎会有纯血虫族的幼崽，如此的…“乖巧”呢？
这该是谁也不敢置信的逆天之事才对！如此独特！这肯定是犯罪！
【好怪…这真是虫族？我那动不动就要当街扭打成一团的糟糕同族？咬断活物喉管像啃零嘴的小疯子同族？对兄弟血亲下杀手毫不犹豫的同族？？？】
【嘶——这只雌虫突然发现，殿下在不知不觉间被养成他想要的样子了…完全贴合他之前那种，呃…我们看来不合常理的态度。没有不耐狠戾，自始至终柔软温和地哄他，甚至…】
何以疯癫至此？
缪卡诺在怀里的小怪胎感情褪色、理智独木难支的时间缝隙，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被珍宝自我尘封起来的天性一角、“罪恶”一角。
哈！
这个罪恶的！可爱的怪胎！
蝶蛾种系特殊的纤细长舌翻卷，倒刺刮擦唇肉，吮走口齿间泛滥成灾的涎水，混着自己的腥甜血水被一口吞咽。
缪卡诺弯起锋利如弯月的眉眼，仿佛吞下了什么上上等的美味佳肴。
…这可能吗？
就像一位国王不知道自己与生俱来拥有昏庸作乐的赦免权，就像一个奴隶不明了自己能够具有偷懒耍滑的念头…金尊玉贵的王子搞不懂自己比之廉价的、裂等的流水线加工产品独特于何处？
他甚至不懂得利用连那些劣等品都被赋予了的、得寸进尺肆无忌惮的“繁衍”特权！
哈！
荒谬绝伦已至可乐！
甜美诱人已成罪恶！
【…甚至把白王后所赐予的一切视作理所应当的准则。】
【全心全意的仰慕，毫无防备的撒娇。】
罪恶的黄金酒蒸腾出阵阵醺人的甜蜜，所有人晕头转向，神魂都通通被无辜的蜜酒夺了去！
“…咳咳，亲爱的。”
兽性贪婪的气喘乖乖被姗姗来迟的理性驱散，属于贵族的矜持优雅再度占领飞蛾体面的躯体。
那具鬼魅的苍冷尸体留恋地放开这个汲取暖意的怀抱。
幼崽的眼眸镜子一般照出高血雌虫的端庄面容，那不变的高贵优雅仿佛在标志他的游刃有余、若无其事。
【将他视作为天…】
王后手指轻轻摩挲空气，寻不着习惯把玩的羽扇，只好捏起小王子的一缕银发，缠绕指间。
本色空灵的声线，犹自携带疯癫低哑的笑意残响：“…珀西，你这是在教唆犯罪。”
【这种情况…哪只虫族**的能把持住自己，不去对小殿下为所欲为啊？？！】
哈？
莫名其妙就被抱着一阵疯笑，完事后劈头盖脸就是一个莫须有罪名的珀修斯：…人麻了啊。
【不·可·置·信！】
【所以我家殿下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啊？！他难道真觉得礼貌绅士（今天为止我都不敢想这个词能形容雄虫！）地对待雌虫是应该的美德吗？不会吧不会吧？】
【现代生理科学表明：雄子具有同龄雌虫和亚雌十倍甚至更多的精神末梢，这使得他们天性敏感、情绪丰富，精神力活跃、更易操控且多为显性。
但同时泛滥的情绪和精神力感知一个不慎，极易造成重度心理问题，甚至脑神经物理病变现象！也就是常说的、基本不可逆的“精神疾病”。
我他**的以为这种常识是每个虫族都知道的才对！不然为什么雄虫那么受法律特权优待啊？别说当街打人，就是当众一枪毙了别人、随机扫射都是只被罚款！
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病啊！！！】
【补充：按照现代统一划定的心理检测结果统计，雄虫群体中重度精神疾病约占38.96%，中度约占40.75%。对比最前线直接与异鬼交战的联盟军军雌，中、重度加起来只有65.92%。】
【笑死！所以谁敢不顺着他们啊？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的！】
【雄虫怎么你了吗？就在这儿犬吠！】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鬼样子！长得就歪瓜裂枣，还五官乱飞！嘴巴一咧，谁还分的清你和屠夫杀人狂的区别啊？】
【雌雄虫半斤八两罢了！】
【不是，你们扯远了！小殿下啊！小殿下的表现明显不知道这一点吧！殿下难道从来没有体验过那种…那什么的感受吗？！情绪一直超稳定！】
【很明显，没有。除了白王后透露出的，这次用异能过度导致的临时疯狂症状“空心病”，身为S级雄子的小殿下一点儿不受虫族血液里天生自带的疯狂因子影响。】
【啊…】
【天呐！这！这简直不可思议！！医学和生理学的下一个诺贝尔奖的培养基就在那位殿下身上了吧！！虫神保佑！这个项目要是成了，我都不敢想虫族的复兴是不是就在眼前！】
【呵呵！那边的异能力一出来，科学大厦的地基都崩得差不多了吧？还医学生理学呢？你要不祈祷一下对面有哪位神人天生自带生命科技，虫形自走生理学大厦，挥手起死复活，什么病变都信手拈来呀？】
【…还真就有一个。】
【啊？？？（谁啊？）】
【不对！这种没有一点生理学依据的猜想根本没有价值！只要是个学过一点现代生物学的高校生都不会相信，会有虫族完全脱离由碳基生物DNA设定的生理机制！】
“你想圈养我。”
这边，失却情感的珀修斯一针见血道。
【不是？！殿下您这么坦率的吗？】
被戳穿“保护”实质的纯白虫后挑眉。
听见神情若有所思的幼崽继续进行他们的“解谜游戏”：“我的存在很特殊？”
待在权力战争中心人物身边的孩子，在情感和更深层次原因的岔路口犹豫了一下。
趁现在教父的心情还在愉快的巅峰上飘飘然，小王子快快地跳过危险的陷阱地雷，邀请缪卡诺进行他们过去经常玩的“你猜我答”教导游戏…
缪卡诺不明喜怒地微笑，鼓励他继续说。
“在‘魔幻’的领域，”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过于谦虚，已至迟钝”的万人迷珀修斯殿下，成功被笑容带偏，在思维的岔路口上谨慎选择其中分外正经严肃的那条，并一路高歌猛进！
“‘领主’还在‘王室正统’之下？”珀修斯一边轻声说出自己的判断，一边观察教父的细微表情，随时准备更改言辞或者住口。
对啦…
纯白异种瞬间扩大的锋利微笑给予他肯定。
“…”这段猜想被验证，珀修斯一瞬间不知说什么好。
认真的？
在星际文明背景下，搞封建帝制？
这是什么阴魂不散、冥顽不化的宇宙版中世纪欧洲阶级压迫吗？开历史倒车也不至于如此啊！
“帝国至高の王室成员”珀修斯对此深表无言以对：“…我记得，帝国早在二百多年前就已经逐步施行民主议会制度？”
从失联的银河系联盟成员，人类种，那里学来的制度。
虽然还没完全确立君主立宪制，现状倒也差不多。
毕竟出了现任皇帝陛下这位早早上位、却被贵族和官员一起忽悠瘸了的“败家子”暴君，王室本就艰难维持的实权在十几年间陆续被遗忘、旁落，可谓雪上加霜…
看他之前想捞某皇帝一把的举措就知道了。
非亲自登上王座实操的情况下，哪怕是小王子，除了引导费尔多明拉拢一批人分化一批人，远程微操、借力打力之外，在不动刀子硬碰硬的情况下，收回旁落人手的权柄几乎不可能。
那些有胆子也有能力吞吃王权为养料的贵族们可不傻，当然不可能拱手让出足够让整个家族躺平也揽尽资源的聚宝盆！
除了某些货真价实的“老古董”守旧派，从权力中尝到甜头的“飞升”贵族们简直迫不及待想反咬一口！
甚至不能说这次史无前例，席卷了整个王庭的“魔幻异能式”武装政变的背后，没有这些举起刀叉，妄图分食的贵族身影。
这一波啊，该是异世界魔幻plus版资本主义革命了属于是…
但是！就算明面上的“科技”帝国发展成这样！与之相对的“魔幻”领域，为什么还在不忘初心地贯彻原始而落后的“金字塔型”权力附庸结构啊？
“与时俱进”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
小王子：虽然资本主义也是个嘴里打着民主幌子、实际如何人尽皆知的渣男，但至少比明目张胆的搞阶级划分、权力倾轧的封建势力旧贵族好叭？
结果都星历2009年了，“民选”议会都出现了，跨星域的巨型资本也兴起了，这个不知道什么鬼的魔幻界怎么还是一滩死水样子，不知变通？
银发小王子一边把自己的猜测和想法包装成不那么尖锐的语句来讲述，一边将圆润脸蛋上的眉毛鼻子皱成一团。
嫌弃jpg.
弹幕里划过一水政治课摸鱼度过的虫族，瑟瑟发抖地听着小殿下口中不明觉厉的经济学、社会学，不时还要掺杂精深历史事件分析概述，跪地高呼“666”。
虽然小王子从一开始思路就拐到了另一个也不能说错误的魔幻赛道上，但白王后也不出声纠正。
缪卡诺只表情纹丝不动，饶有兴致地注视孩子活力四射的表现。
似乎对话中微妙的、对奄奄一息帝国君主制的无畏毫无察觉，或者察觉到也不在意，顶多惊奇一小会儿。
被幼崽表现出的一切饲喂了个半饱的宇宙异种噙着微笑，不急不缓。
在不见硝烟的漫长战争里熟识权力手腕的白王后，缜密的心思毋庸置疑。
引导幼崽探索新世界的同时，缜密的心思被他放在了幼崽说话时一鼓一鼓的腮帮子上…
“…”
珀修斯突然住嘴。
纯净的紫色眼珠向下一瞟。
督见一只无耻、无分寸、无礼仪的爪子正嚣张地捏住他的脸颊肉，在被目光逮个正着后，更加明目张胆地捏捏揉揉！
“好了。”捏住脸颊肉的爪子若无其事地仗着自己高超的武力值，躲过幼崽的反击。
“除了这些老掉牙的制度规矩…”
“亲爱的，不想听听异能的源头机制吗？”纯白的大公爵轻笑。
幼崽一秒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铁锁链与金桂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