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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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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听着栏杆外面的热闹,一言不发,仿佛他们谈论着要打的,并不是自己一般。受刑而已,早已准备的了,从她决定被捕,就早预料了会如此。想起来曾经也是接受过拷问训练的,在她还是特种兵的时候。那是他们必备的课程。不过一次还没有用到过,却不知效果如何。想不到,第一次检验成效,竟是在此时。
钥匙都已经插到了锁里,锁却没有开。
“慢着。”有人阻止了。
清秋没有去看,已经听出了是什么人。那个声音温朗明和,谦谦君子,朗朗武将。是她来到这个时代遇到的第一员大将——赵子龙。
只是赵云的声音其实并不真的是清秋想的那般温朗明和的。他的调子比平日里略有些高,扬了起来,带着几不可察的急切。
“赵二爷!”狱卒松了口气。赵二爷来了,就没他什么事了。是打还是什么的,都与他无关。
“打开!”白萌萌气极了,“怎么停了!”赵云来了,是为什么?是心疼那个女人了?是来保护那个女人的?她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小丫鬟听出了小姐的忿恨,索性上手夺了狱卒的钥匙,自己去开门了。
“住手!”赵云三两步抢上来的时候,锁已经开了,松松垮垮的挂在门上,只差没有拿下来。他一把攥住了锁链,如铁钳一般禁锢,“退开!”他的脸色并不好,沉低低的黑云,如同夏日即将登临的暴雨,由着遮蔽天光的黑幕作为前驱。喝退了小丫鬟和狱卒,赵云忽略了栏杆里注视着他的一双眼。
连白萌萌也被他突然显出来的脾气给吓住了,不敢则声。
良久,直到赵云小心翼翼的将锁又锁上了,白萌萌才缓了过来:“你,你果然是来保护她的!”委屈,憋闷,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明明是一片真心给了那个男人,却得不到回应,还总是见他照顾那个伤害了自己的女人。白萌萌一向是被宠着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你还是向着她的!”哭了出来,似夏日的急雨,再收势不住。
“小姐!”丫鬟急了,忙不迭的去安慰,又是抚背又是拭泪的,忙乱得很。
白萌萌哭得急,跟着呛咳了出来,更是在牢狱里回声,更是惊天动地。
赵云立时被哭得蒙住了,不知所措:“萌萌小姐,你……”他想解释,却总是被白萌萌的哭声给堵了回来。束手无策之中,他不觉望向清秋,寻找帮助。大约,这种时候,或者酒肆的老板娘会有办法也说不定。只是,他却忘记了,冼清秋是被抓来的囚犯,是背负着意图谋杀白萌萌的罪名的。于是,他便隔着栏杆,看到了那张似已经沉沉睡去的脸。
清秋对于外面的闹剧索性不闻不问,做一个聋哑,尽管她知道,白萌萌对赵云,其实颇为冤枉。保护她?向着她?可笑!赵云怕比任何人都更防着她,都更……清秋忽略了心底的一丝悲凉。
她的脸,惨白得没有生气。赵云猛的发觉:“冼姑娘!”他下意识的唤了出来,怕她就那么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永远的沉沉睡去。
“子龙将军,有何吩咐?”她的声音依旧清冷,配着白萌萌的痛哭,更单薄得像一片纸。
赵云却放了心,连被白萌萌给搅乱的那一份也跟着沉了下来,定了下来:“冼姑娘,倒是洒脱。”说出来的话,是他真的想说的?还是,不知该说什么?连赵云自己也知道,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
白萌萌哭得更大声了,连铁栏杆都要跟着哀鸣了。好一个赵子龙!自己哭得如此悲惨,他却若无其事的与那个女人攀谈!
赵云的头痛极了,两个女人,在牢囚内外,都注视着他,等着他做点什么,来解决目前的尴尬。
白萌萌一边嚎啕,一边偷张了手缝瞄赵云,瞄一眼,哭一声,再瞄一眼,见仍没什么反应,复哭得更大,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惨烈了,在整个囚室里盘旋。所谓余音绕梁,白萌萌此时未必没有如此的效果,大抵也足以让人三月不识肉味吧,虽然原因不同。
清秋便淡然得多,本应是几人中最被动最悲哀的刑拘者,却反最为处之泰然。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置身事外的,坐看这出闹剧。她的嘴角若有似无的挂着些嘲弄,眼中却是一片冰寒。
赵云自己也难判断,究竟哪一个女人,更棘手一些。
倒是狱卒看不过去了,瞥了眼冼清秋,偷拽了赵云的袖子,附耳悄言:“赵二爷,还不去安慰两句,解释解释?否则白小姐且哭着呢,什么时候是了?”
“这……”赵云一只手依然攥着锁链,空着的手半举着,不知所措。虽然狱卒这样说了,可他该药如何安慰,又要解释什么呢?一点头绪也没有。因为他根本就不明白,白萌萌究竟为何而哭,又为何而恼呢?
狱卒见着赵云无能为力的样子,只得暗叹赵二爷什么都好,就是对女人的心思呀,一丝也不了解,于是自己先劝慰着:“白小姐,且莫哭了,仔细哭花了脸,哭肿了眼,便不好看了。”他知道,女孩家都怕这个,连自家那个丑婆娘都不能免的。
果然白萌萌的嚎啕顿时小了声,渐渐息成哽噎,抽抽泣泣的,只一时还止不住罢了。
狱卒又拽了拽赵云的衣袖。能做的他是做了,剩下的可就看赵二爷自己的了,话给他引出来,只看赵二爷会不会顺着说了,虽然可能性小了些:“白小姐,赵二爷急慌慌的不肯教我们开锁,怕有什么缘由的。否则以二爷的为人,又怎会偏袒一个囚犯?许是怕囚犯伤了小姐的。”
“真的?”这句话的效果确实好,白萌萌几乎立刻从帕子里探出脸来,用那双哭成了杏核的眼睛红通通的瞪着赵云,等他回答。
自然是真的。清秋在心底叹息。狱卒或者是无心的,宽慰白萌萌而已,然而却恰说中了赵云的心思。
“不错。”果然赵云正色回答,“赵云确实是担心萌萌小姐的安全。”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也不好说下去。难道要说冼清秋武艺高强,怕白萌萌一进去便成了冼清秋的人质?还是将冼清秋的身份和盘托出?赵云不能,他还做不到。毕竟是这是酒肆老板娘的秘密。当日说出来给他知道,是对他的信任,无论今时今日是怎样的立场,这个秘密,都不该由他来揭露。
白萌萌却是个简单心肠的人儿,只这一句也便够了,瞬间破涕为笑,变脸倒是快得很:“原来如此,怎么不早说?”
“小姐,赵二爷果然是关心着你的。”丫鬟悄悄的跟着白萌萌咬着耳朵,偷眼看着自家小姐的脸羞红了,然后一边窃笑。
赵云更是不明所以,怎么一句话白萌萌就转了笑颜?这里面白萌萌转了多少心思,他是一点也不知道。只是愣了半晌,才记起将牢门复锁起来。
听着“哗楞哗楞”的锁链响,一直默不作声的清秋开了口:“原来如此,赵二爷怎么不早说?赵二爷一直防着的都是我,倒是教萌萌小姐误会了。”
随着“咔嚓”的一声清响,牢门锁上了,赵云却不妨清秋说了这种话,恰怔在那里。酒肆老板娘明显的话中有话,连称呼也变了,以前只她一个唤他“子龙将军”,现在却成了与众人一般的“赵二爷”,显见的是故意的了。这又是怎么了?为的什么?
狱卒都不免替赵云在心底悲叹。果然么,太受女人青睐了也不见得好。这边一个菜刚刚摆平了,另外一边又来了。白大小姐对赵二爷的感情是人尽皆知的,而冼清秋也是耳闻过与赵家有瓜葛。这一次冼清秋得罪了白大小姐,大抵都是感情惹的祸,可怜了赵二爷,怕到现在还不明白呢。
虽然狱卒的想法与事实有些偏差,但至少白萌萌的部分却是没有错的。
“冼姑娘……”赵云倒是真的想解释了,可是又解释什么呢?他确实一直在防着酒肆的老板娘,因着知道她的厉害,明白这一座小小的牢囚,未必真的关得住她。可为何心里又似乎不想让冼清秋如此认为呢?仿佛有些不愿,教冼清秋知道他的顾忌一般。只是为何如此,连他自己也是不明。
“萌萌小姐果然好命,能得赵二爷如此照拂。赵二爷英武温朗,萌萌小姐秀资佳丽,端的都是人中龙凤,天造地设的一对。”清秋轻轻的笑着,眼中顾盼流转,居然带出了一些风情。那双眸子微微的眯着,偏偏泛着光似的,水盈盈的,“所谓一双璧人,便是形容二位的吧。”
“冼姑娘莫乱说!”赵云忙止了清秋的话,后背上火辣辣的烧,“赵云从来不敢对萌萌小姐有非分之想。冼姑娘不可污了萌萌小姐的清白。”
“哦?是么?”清秋听了这话便不再多说,只淡淡的笑着,眼睛却挑衅似的瞥向白萌萌,似笑非笑的。连那三个字都是挑起来的,轻轻的扬着,飘到了云上似的。
白萌萌才方好了的心情,立时跌到了谷底。
“你!”小丫鬟喝骂了出来,“你这歹毒的妇人,敢在这里挑拨离间!”
“敢问,我挑拨什么了?”冼清秋清清冷冷的只反问了这一句,便教小丫鬟什么也说不得,“我不过是夸赞了赵二爷与萌萌小姐,难道我还说错了么?你是觉得赵二爷不是英武的将军,还是觉得萌萌小姐不是端丽的闺秀?”清秋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为何要说这些呢?赵云与白萌萌之间怎样,都该是与她无关的不是吗?她又何必在这里逞这些口舌?倒替赵云招了麻烦。只是,在说着这些,见着赵云焦躁无措的样子的时候,为何,心里反而有些须暗暗的得意呢?
狱卒只觉得现在的监牢是个是非之地,还是躲得远远的好。至于赵二爷要怎样,那就是他家的事情了。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躲出去,就有人急匆匆的跑来,告知白郡守要提审冼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