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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四十三章 清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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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似乎有许多舟子,看来不错。泛舟河上或者也很好?”这是清儿的提议。高凡立刻赞同。
到了河边原想随意找个船就好,却不想清儿偏偏看中了高凡原本想带着赵云刘琦去上的那一条,倒教高凡又喜又怕。他偷眼去看赵云,见赵云没什么反应,也放了些心。然看着赵云已经抹去了所有表情的侧脸,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此时的他看着沉得有些怕人,但那感觉又是一闪而逝,就不见了。再细看,还是那个温润宽厚的肖雨。
清儿却沉默了许多,不再总是如前那般抢白高凡了。高凡舒了口气,每每被清儿话里带刺的说得哑口无言,他也实在有些受不住。
连刘琦话也跟着少了,似乎心不在焉的。
高凡便将舟上旁人都遣散了,独留了那几个清俊的小倌调弦奉酒。因是高公子的吩咐,哪有人敢不从的,特别放了条小舟来,给他们用,拖在华舟的后面,晃晃荡荡,别具滋味。
船撑出了岸边,沿着江月划去。清波流淌,粼粼白银,泻开去,盈盈的冷。
刘琦总想问问赵云,可总也没有机会问,索性叹了气,去赏景听曲了。
“此处便是高公子所好?”赵云端正坐着,轻轻冷笑。
“此处难道不好?”不待高凡说话,清儿斜着眼反驳,“有美景,有佳人,有清曲,有醇酿,此便是胜处。”
赵云寒着脸,不语。
高凡忙开解:“不过是喜欢这处幽静,不会被扰了而已。别处怕没这般轻省。”
清儿嗤笑一声,拉了个小倌在自己身旁,着他服侍着倒酒。他似于酒上颇好,不一会便喝了不少,醉眼迷蒙,半仰着,一条手臂浸在水中,衣袖轻轻随着水漾。
赵云压下了想要抢走清儿手中酒杯的冲动,默默喝茶。他的身边并无小倌,固然是他不要,那些小倌也无人敢接近他。凛然之威,不可侵犯。
高凡有些后悔带赵云来这样的地方,见着赵云是不喜的了。只不知是不喜这些烟花之地,还是不喜男风。这般想着,颇有些失落。再去看清儿,那蒙着层水般的醉眼,竟比波心的月磷还清凉。
“高公子,莫负了我家公子啊……”清儿似有些多酒,轻轻呢喃,“我家公子,牵挂得紧呢……”
高凡不得不再问:“你家公子,究竟是哪位?”
清儿忽然不语了,盯盯望着高凡:“难道高公子真的忘记了?还是故作不知?”
“当真不知。”高凡摇头。
清儿斜着看了刘琦一眼,笑得嫣然:“不知便不说吧。何况也不适合。一时无人,你看了我家公子的信不就知道了?”
“你家公子有信给我?”高凡喜不自胜,“在哪里?”
清儿立时恼了:“不是说了待无人时给你么!”看了看高凡的不知所措,又笑了,“罢了,看你心急,便给你就是了。”自怀中掏出封信出来,递过去,又不放手,“切不可现在看,待无人时再看。”叮嘱了。
“好。”高凡正伸手去接。
忽然一条影子扑了过来,刚猛得很。
舟上一片惊呼,有琴落入水中。一众小倌瑟瑟。
清儿忙缩手,信却掉在甲板上了。那影子就来抢信。
赵云哪里会闲着,不待影子挨着那信,先将人拦了过来,交了一掌。影子无立足之地,被拍到水里去了。赵云却怔了一下,似乎意想不到来的是那人。
“哗啦”一声,水里探出头来,大骂:“江东细作,留下信来!”
清儿听了这话,又去抢信,这一次却被赵云截下了。恰此时听见刘琦喊了声“陈将军”,清儿当机立断,拧身一点,窜出舟去。
赵云也跟着追出去,没有半点迟疑。然而他轻功却不如清儿好,又兼有伤在身,故而慢了那么一点。此时清儿已上了岸,钻到一片桃林中去了。
“保护大公子!”赵云丢下一句话,也进了桃林里去。
刘琦看着那两人远了,教小倌拉陈到上船来,自己取了信来看。高凡面色灰败,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电光石火般的惊险,什么都没分辨出来,全不知究竟怎么了。
只是那信,教刘琦脸色比高凡还差。
“如常兄,见字如晤。自别后,每见竹枝,便忆当日。长亭歌罢,锦袖添香。惟恨天妒挚情,使与兄分隔。奈何,奈何。兄所求,愚弟已转致姐夫,姐夫慨然允诺。喜甚。待大事已定,定入荆州,再与兄赏竹。”
这信这般看也没什么,只“大事已定”有些奇怪,可也说不出太多。看着都是些思念之类的言语。只要那落款,不是那一个字“乔”。
乔,谁姓乔?能用着如此昂贵丝绸来写信的,还有什么姓乔的?乔姓里,最有名的,无过江东乔氏,嫁了两个女儿给一对结拜兄弟的。只是那对结拜兄弟更有命,一个是孙伯符,一个是周公瑾。那这“乔”的姐夫是谁?“大事”又指的何事?
刘琦能不怕么?
“大公子,怎么了?”陈到兀自不知自己究竟撞破了什么,懵懂的问。
高凡本也跟着刘琦看,待看完更是傻掉了,连话也说不出来。许久才发了一声:“琦弟,不可信!这是来害我的!”怆然惨然。
刘琦冷了脸:“信不信,不是我来说的。陈将军,看住他。待一会肖雨回来,我们同去见叔父。”
“是。”陈到忙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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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至桃林里的时候,早没了清儿的身影。他却不急,慢悠悠走着:“好了,这边无人的,还不出来?”
清儿果然应声转出树后,晶亮的眼睛望着赵云,只是,却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心中不得舒展。
“想不到你扮男装竟是如此俊秀的。”赵云黑眸中的暖意比桃叶的绿还熏人,“云差点认不出来了。”
“是单先生手段高明。”清儿——清秋叹息,“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出来便是这样子了。”
“高府里失了你,不会起疑吧?”
“早掳了平儿替我在床上躺着,有单先生守着,没人敢进门细看的。”想到关平那委委屈屈又不敢不从的样子,清秋也不禁笑了,脸上寒色去了不少。
“单先生也太大胆了……”
“不这样,还真约束不住高凡。反正那东西,仔细一看也明白是假的,又害不到他。这纨绔子弟,还是要好好吓一吓的。何况,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制住了高凡,新野豪族再没人敢来违抗姐夫了。也不会再那么嚣张,当街欺人!”想到刚刚同儿身上发生的事,清秋脸上更一片霜肃。方才为了此计,不能去关护赵同,她心里难过得紧,一股劲的憋着,堵得胸口闷痛。
赵云知道清秋说的是什么,垂了头,将她揽住:“云知道你心疼同儿。然而那时,实在不适合过去。何况有大公子在,也不会委屈了同儿的。”
清秋靠在赵云身上,此时竟觉有些贪恋他的温暖,幽幽说:“同儿说,你是他爹,我是他娘……”
“他小小年纪,一直让他这么跟着在军中,云,也不知对错……他是想兄长了吧。”赵云将下颔抵在清秋头顶,心里五味杂陈。
“他若是想赵大哥,又怎么会说你是他爹?”清秋脸埋在他胸前,“他是想要爹和娘了。封儿、平儿尚有义父在,他,有什么?”
“他有我们。”
“你只是他二叔,不是他父亲。他想要的是父亲。”
赵云沉默,说不出来。
“他希望,你是他的父亲。”清秋又添了一句。
赵云长叹:“他是兄长唯一的骨血,云不能。”
“他是你赵家的骨血。”即便是跟着你,又有什么相干?总都是赵家的人。
赵云沉默,只环紧了手臂。
清秋忽然心里动了一下,“同”“统”,不过是字不同,音却近得很。难道当真是……“罢了,以后再说吧。”清秋轻晃了头,赶走那没用的胡想。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你快回去吧。久了他们该怀疑了。我也去高府换了平儿出来。”
“嗯,去吧,小心。”放开清秋,赵云直看着她离开,才转身去河边。
高凡的模样已经不能用狼狈凄惨来形容了。那信在他看来就是个大大的“死”字。小舟早靠了岸,刘琦与陈到就在岸边等着赵云。
刘琦看见赵云独自出现,心里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平心而论,他并不相信高凡会是勾结江东的人:“人呢?”
赵云摇头。
刘琦苦笑:“罢了,你有伤在身,教他逃了也没办法。”偏过头的时候看见陈到对着赵云欲言又止的表情,刘琦又转来问赵云,“我是该叫你肖雨,还是……”
赵云沉沉一笑,单膝跪地:“赵云见过大公子。”
高凡本来魂不守舍,听见这几个字,猛抬了头,不敢置信方才听到的是不是真的听到了。
“赵将军请起。”刘琦叹气,“随我一同去见叔父吧。”
“是。”赵云退后一步,让了路来给刘琦走。
高凡经过赵云身旁,抖着嘴唇问他:“你,你是……”
“在下赵云。”
高凡觉得,他掉到了一团迷雾中。
夜还很长,高凡却不知道,他的命,能不能比这夜更长。他只是听见一个爽快的声音笑着“子龙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新野?伤好得怎样了?清秋呢?你怎么是同大公子一起的?同儿可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