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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四十四章 离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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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至,先去换了衣服再来问你话。”刘备沉着脸,目光在几人之间扫了一圈。
刘琦绷着脸,有些迷惑,有些忧虑。他不时看看高凡,将叹息吞在肚子里。望向刘备欲言又止,焦躁的烦恼着。虽然之前都稳重着,然而终究还是年轻,待见了刘备,这个可倚赖的叔父,就全泄了气,将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
高凡再没了白天时候的趾高气昂飞扬骄傲,像是被什么剥夺了生命,只懂得呼,却忘了吸。瞧着那模样,大约过不多久,他自己也能把自己憋没了气去。
唯有赵云沉稳,立在一旁。
刘备再看了眼那信,笑了出来:“高公子,坐。不必拘束。”知道高凡此时惶恐,便向赵云递了眼色。
赵云颔首,带了高凡坐下。
高凡不敢挨着那椅子,双腿战抖,还是被赵云按下去的。他疑惑着刘备的态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脑袋还在?仰着头去看赵云,下意识的寻找安全。
赵云也便对着高凡温和微笑,像是要安他的心。
高凡稍稍松了口气。
“叔父,你看这事……”刘琦却紧张得很。这是大事,幸而在新野还有刘备在,若是在别处,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大公子不必忧虑。”刘备温厚的笑着安慰,“待备先问问叔至情况,自然也就有分辨了。但以目下来看,其实倒是不必担心的。”
刘琦点头,心下稍安。
叔至换了那身透湿的衣裳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他知道事情重大,也不敢耽搁了:“主公。”
“嗯。叔至,你是怎么知道那人是江东的细作的?”刘备直指问题所在,并不拐弯抹角。
“是今日去巡城的时候,偶然在城外茶棚里见着那人。彼时那人正同个商贩模样的说话。某偶然听见‘乔公子,江东,信’几个字,心下生疑。当时那人见着我,慌张了一下,匆匆忙忙就与那商贩分手了。某担心是细作,便着了几个兵士去追那商贩,自己跟踪那人进城。那些兵士跟着商贩直追到江边,却见他进了艘船,直划了出去,远远似有大船接应,看着像江东旗号。那几个兵士不敢怠慢,回来报我。我更着紧,想知道那人究竟是何来历,就一直跟着。却不想他原是跟着大公子与高公子的,而且子龙大哥也在。某就放了心,又去巡城了。因主公说今日端午,要比往日加倍小心的,不可扰了百姓,更不可教人趁虚。后来路过河边,正看见那人给高公子信。某想到茶棚里听见的,一时着急,就奔过去夺了……”陈到说完,垂了头,偷着望着赵云。见赵云没什么反应,略微宽了心。
刘备听见陈到说完,又转去问高凡:“高公子,那江东的细作,你可认得?”
“看凡哥的样子当是不认得的!”刘琦忙替高凡说话。
“不认得!”高凡脑袋摇得如拨浪鼓,赶忙否认。
“子龙?”刘备却不单单听刘琦与高凡的,反来问赵云的意见。
赵云缓缓说:“依云之见,高公子确实不识得那人。云也曾几次试探,料来无疑。”
刘备听了大笑:“这便是了!此定是江东的离间之计!来陷害高公子的!”
陈到听了刘备这话,不觉有些紧张,将眼角去扫了赵云,虽然见了赵云仍是面色如常,他仍然心中惴惴。
“真的!何以见得!”刘琦惊喜,倾身来问。
刘备笑说:“若是当真要与高公子密谋什么,为何落款要留下个‘乔’字?分明是有意来点身份的。不然不是当落名字的么?为何要落姓氏?定是要人疑到那些事上去的!此其一。”
“叔父言之有理!”刘琦听了,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喜过望,“凡哥,你不必担心了!”
高凡觉得自己要瘫在椅子上了,根本不曾听明白刘备说了什么,只大约是知道小命好似保住了:“刘豫州明鉴!”
刘备轻轻笑了,继续说着:“既然来人是江东细作,必当谨慎。怎么会教叔至那般恰好的遇到,听见?可见是有意引着叔至起疑的。教叔至去夺了那信,陷害高公子。此其二。”
刘琦在心里思忖了下,又皱了眉:“叔父,小侄一事不明。”
“何事?”
“为何要陷害凡哥?凡哥只是个平常人,与荆州权政无关,特特来陷凡哥,似乎说不通。”刘琦抬头去望刘备,寻找答案。
刘备叹了气,低声说:“大公子,当真没有想到么?”
刘琦垂首,声音寂寥,年轻人似乎承受不住:“叔父,这般说,连我不是都有嫌疑?”他苦笑,“虽然凡哥是蔡将军妻弟,然平日却与我交好。这般说……”
“大公子,你与高公子交好这事,却不是谁都知道的。”刘备抬手制止他,“何况那江东细作特别教你发现那信,定然也是为的利用你的身份来揭发。故而,嫌疑仍是在……”
高凡听得一头迷雾,不明所以:“什么意思?”他只是个纨绔子弟,却并不懂得政治阴谋,故而虽比刘琦年长,却压根见不到那些事情背后。刘琦毕竟是荆州牧的长子,纵年纪不大,日常见的却多。尤其蔡氏一族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他焉能不明白背后的利益。
“凡哥,对方此举,乃是为的蔡将军。”刘琦沉重,“你是蔡将军妻弟,若说与江东勾结,在人眼中,自然都是蔡将军指使,由你出面,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蔡将军掌管荆州水军大权,若是当真离间了蔡将军,解了蔡将军的职,那么,只有两种结果。”刘备接续。
“两种?”刘琦不懂,“叔父,小侄只能想到一件,荆州水军无人统领,自然可教江东趁虚而入。另外一种是……”
“另外一种,乃是逼的蔡将军不得不反,就势投了江东。”刘备话中寒芒闪烁,直盯着高凡。
高凡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他从未想过,这其间竟然如此多的纠葛:“刘,刘豫州,我,我,我当真没有……”
“高公子不必太忧。刘备知你是冤枉的。”刘备笑着,安慰着高凡,“可惜不曾抓住那细作。”
“是赵云无能。”赵云垂首,“那人轻功颇好,云追之不及。若是当时清秋在,当可擒来。”
刘备这才想起来,笑问:“是了,清秋呢?怎不见她与你一处?”
“尚在高公子府中。”
“嗯,如此,大公子还是留下来住吧。”刘备轻松的吩咐着,“子龙,你送高公子回去,好生安慰。接了清秋回来吧,同儿想她想得紧呢。”
“是。”赵云领命,送了高凡回府。
陈到几次想对赵云说些什么,总没得了空,也不好多言,便作罢了。
刘备知道高凡怕是走不动的了,特别备了车来送。赵云骑着马在车旁护着,“嘚嘚”马蹄踩得渐散的夜风清寒。端午的热闹差不多过去,更显得空廖。
“肖雨……”高凡在车中喃喃着。
“高公子有何吩咐?”赵云在旁应答。
“肖雨,你,你信我吧?”高凡愣怔,双目无神。他挑了车帘,趴在窗口,定要盯着赵云,才能安心些,觉得自己确实还活着。
“某信你。”赵云心里不忍,却觉得愧疚了。
高凡被夜风吹得回了些神,终于不再呆滞了:“嘿,往日只觉得,我姐夫是荆州水军都督,威风得紧。哪里知道,这也是会招来祸患的呢。”
赵云沉吟了一下,回道:“祸福相依。尤其权势,往往跟着灾厄。权越大,祸越猛,若是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一旦出事,便谁也难救了。”
“是啊,我到现在,才知道呢。”高凡唏嘘,“幸好,刘豫州还肯信我,肯为我开脱,不然,我连姐夫都连累了……唉……”
赵云默然。这件事,他心里却不大舒服,尤其高凡此时这般信任他,教他歉疚。毕竟,高凡虽然跋扈骄横,说到底,仍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肖雨!”清泠的声音远远传来,其中含着焦灼。声音尚未落,素兰的人影已到了面前,在赵云马前飘了一圈,落在地上。清秋拉住赵云马缰,仰脸望他,“肖雨,远儿发病了!高公子呢?高公子何在?”急切中不曾见了车中的高凡,只顾来问赵云。
“远儿怎么了?”高凡一把掀开车帘,跳到了地上,抓着清秋胳膊抢问,“远儿怎么发病了?”
“上马!”赵云一拉高凡,将人拖上马背,纵辔驰骋,向着高府奔去。他知道能教清秋如此紧张的,必然是危急的情况,也不多浪费时间,带着人便走。
清秋喘息犹未定,想要提气跟上,却是一个踉跄。方才奔得太急,此时竟有些脱力。高远发病,她急着来找赵云、高凡,连马都不要了,只用了轻功奔来。因她马术并不似赵云那般好,当真着急的时候,却不如她轻功来得更快更便捷。幸而路程还不长,她尚支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