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风未定

42、第四十二章

　　时隅动作僵硬住了，项繁这声儿压得挺低的，加上哭过之后的鼻音，听得他耳朵莫名有些发麻：“……也不是睡不着，就是……”

　　就是什么呢？
　　时隅也说不上来，心里挺乱的，也没什么困意。

　　身后传来动静，应该是项繁翻身，是背对着他了还是面朝他？
　　“聊两句？”项繁说。

　　声音挺清晰的，应该是面朝着他，意识到这一点后，时隅整个人更僵了：“……你怎么也没睡？”
　　“我本来就入睡比较困难，这才躺下不到一个小时，睡不着很正常。”项繁说。
　　“哦。”时隅说，“那你想聊什么？”

　　“哎，你就非得后背对着我说话吗，”项繁手指在他背上敲了两下，“转过来。”
　　“事儿真多。”时隅转了过来，平躺着，侧过头看了眼项繁，“聊吧。”
　　项繁没出声，过了几秒才试探地问了句：“你为什么转学啊？”
　　没等时隅说话，项繁又说了句：“这个能聊吗？不能聊换一个。”

　　“那你换一个。”时隅说。
　　“真不能聊啊？”项繁说，正想着换个别的什么话题的时候，时隅突然开口了。
　　“要不你先猜猜。”

　　“行。”项繁挺认真地琢磨了会儿，“我猜应该是你妈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照顾你了，所以才把你送回来给你亲爸，不会是你妈再婚远嫁他国了吧？”

　　时隅挺吃惊地扭头看着项繁，黑暗中时隅的眼睛挺亮的，项繁愣了下：“我猜中了？”
　　“不是再婚，工作原因。”时隅说，“当代自强不息女强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阻挡她追求事业的脚步。”

　　“她没想过带你一块儿出国吗？”项繁问。
　　“没，带着个孩子多影响工作啊，”时隅瞪着天花板，“不过比起出国和认爹，我还是更愿意选择后者，虽然一开始挺抵触的，不过现在快没什么感觉了。”

　　“时言礼看着挺通情达理的一个人，对你也挺关注的，相处起来应该不难。”项繁说。
　　他没用关心这个词，时隅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所以说快没什么感觉了啊。”
　　项繁没再继续聊，睁着眼睛盯着时隅的侧脸看了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早上醒来的时候，项繁发现床上就剩他一个人，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八点，紧接着就听到了浴室传来水声。
　　时隅在洗澡？
　　项繁坐了起来，刚换好衣服时隅就出来了，上半身光着，腰间围着条浴巾，两个人猝不及防对上视线，大眼瞪小眼看了几秒。

　　“你们有钱人都这么讲究吗，一天洗两次澡。”项繁说。
　　“睡觉出了点汗。”时隅转过身去衣柜里找衣服。

　　不知道是太匆忙了还是懒得擦干，时隅后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水珠，但还没到往下流淌的程度，头发上的水滴下来顺着脖颈的线条蜿蜒而下，顺着光洁紧致的后背一路流到尾椎。
　　时隅随手拿了件黑色卫衣套了上去，接着拿上裤子再次进了浴室。
　　项繁小声咳了声清嗓子，站在原地走了会儿神。

　　时隅很快从浴室出来，看了他一眼，项繁眼皮有些肿，不过脸色看起来挺红润的，昨天应该睡得还不错。
　　“洗手台上给你放了新牙刷，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饭。”时隅说。
　　“嗯。”项繁应了声，快速进了浴室。

　　时言礼下周要出差，这两天不用去公司，这会儿正坐在餐桌前边看工作邮件边吃早饭，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很明显地愣了下。

　　“项繁？”时言礼视线在时隅刚洗过的头发上停留了下。
　　“……时叔早。”项繁打了声招呼，场面透着一股诡异，莫名有种儿子带女朋友回家过夜然后被老父亲当场抓包的感觉。

　　不过时隅倒是一脸挺坦荡的表情，以前闪飞经常去他家过夜，他也去闪飞家住过几次，所以他压根没打算和时言礼解释为什么项繁一大早从他房间里出来。

　　项繁倒是想解释，但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于是干脆装没看见时言礼吃惊的表情。
　　三个人沉默着把这顿早饭吃完。
　　篮球赛结束，接下来各班的重点就是四校联考。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项繁和时隅在做数学卷子，写完还要拍照发到三个人的小群里，杨续检查。
　　项繁坑坑哧哧好不容易把选择题写完，余光往时隅试卷上瞟了一眼，发现他已经在写第二页的大题了。
　　“你不是个渣渣吗？”项繁有些震惊，拎着他的试卷翻过去看了看，前面居然一题不落全写出来了，“这些你都会？”
　　“有两题拿不准。”时隅说。

　　“只有两题拿不准？”项繁看着他，“剩下的全会？”
　　“嗯，”时隅转了转笔，他知道项繁想说什么，挑了下眉，“渣渣，和脑残是有区别的。”
　　“就算你不想做个渣渣了，也该有个过渡吧，你这上来就逆袭啊？”项繁说。

　　“这些都是基础题，本来也没什么难度，翻下课本就能做出来了。”时隅说得很轻松，但其实题目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你以前高中是不是挺好的？”项繁问。
　　“嗯，市重点高中。”时隅说。

　　“你自己考上的？”项繁又问。
　　“自己考的，总分全校排名前十，物理、化学满分，”时隅看着他，“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项繁挺吃惊的：“你这成绩怎么到高中就混成学渣了呢？按道理应该按部就班成长成杨续那样的学霸才对啊。”

　　“伤仲永学过吧？”时隅看着卷子上的题目说。
　　“学过，”项繁说，“可你也没泯然众人矣啊，还是这么牛逼。”
　　“这不是靠你衬托的吗。”时隅笔尖在试卷上写着。

　　项繁不服气的“啧”了一声，掏出手机在上面点着，两分钟后把手机和他那份卷子一块推到时隅眼前：“看看，十二道选择题，我就错了两道！”
　　时隅没理他，笔在纸上沙沙写着。
　　“看看啊。”项繁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时隅刚好写完最后一题，拿起项繁的卷子看了看，杨续找的这些题目挺灵活的，没想到项繁举一反三的能力还挺强。

　　项繁有些得意地看着他：“你刚不是说有两题拿不准吗，要不我给你讲讲——”
　　“你今天去我那儿睡。”时隅说。
　　“什么？”项繁被他这句话砸得有点懵。

　　“你不是一个人在家不敢睡觉吗，”时隅说，“去我那儿还能一块儿学习。”
　　项繁看着他没说话。
　　“桌子多的是，随便你趴。”时隅说。

　　项繁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有没有可能有床的情况下我还是更喜欢睡床？”
　　“楼上卧室除了我那间都是空着的，你愿意趴桌子还是睡床随便你。”时隅说。
　　项繁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叹了口气说：“我爸应该这两天手头上的钱就能输光了。”
　　“他手气那么差？”时隅挑了下眉。

　　“赌哪有赢的，”项繁说，“再说就那点儿钱也禁不过他这么没日没夜地嚯嚯。”
　　“也是。”时隅点了下头。

　　这个周虽然老杨看他们看得比较严，但班里的学习氛围却很难提起来，因为下周就是国庆假期，都盼着放假呢。
　　今天周五，明天还要再补一天的课才正式放假，不过从下午起整栋教学楼就开始充斥着浮躁和混乱。
　　项繁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突然有人在边上叫了他一声，声音有点熟悉，但还没到能听出来是谁的程度。
　　项繁抬起头，看到是曹文卓。

　　曹文卓往下压了压身体，快速小声地说了句：“齐鹏带人堵时隅去了。”
　　“他们人在哪儿？”项繁猛地站起来，掏出手机想给时隅打个电话报信。
　　“现在打电话没用，应该已经堵到人了，”曹文卓也有些焦急，“实验楼二楼的器材室和高三教学楼一楼的那间闲置办公室是他们常去的地方……”

　　曹文卓话音还没落地，项繁已经冲出了教室。
　　器材室和办公室不在一个方向上，项繁先就近去了高三教学楼，推开门看到里面没人，转身要走的时候项繁停了下，进去把一个缺了两条腿的凳子变成了缺了三条腿的凳子。

　　这个点正是学生吃完晚饭从食堂和校外溜溜达达回教室的时间，项繁拎着个凳子腿飞奔的身影挺引人注目的，不少学生纷纷朝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然而项繁没心思管这些人的目光，一脸阴沉地朝实验楼飞奔过去。
　　往二楼走廊尽头的器材室走过去的时候项繁听到了细微的打斗声，人果然在这里。

　　器材室的窗户全被拉上了窗帘，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项繁没去拧门把手，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知道锁门。
　　他走到第二扇窗户边上，这扇窗户上的卡扣是坏的，用力推两下就能推开。

　　他翻进去的时候时隅正被几个人堵在墙角里，脑袋低垂着，弓着腰，后背抵在墙上，这个姿势一看就是刚被人往肚子上砸了一拳。
　　“项繁？他怎么来了？”有人看到了项繁。

　　时隅慢半拍抬起头，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看到项繁的时候愣了下，他怎么找来的？
　　齐鹏本来抱着手臂悠闲地靠在一旁看热闹，看到项繁的时候猛地站直了，震惊地瞪着项繁。

　　项繁没看他，拎着凳子腿朝时隅走过去，几秒钟前砸了时隅一拳的那个人察觉到项繁的目标是自己后，哆嗦着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瞪着项繁：“你……你要干什么——”
　　尾音变成了痛苦尖叫。

　　项繁一棍子抽在他右手臂上，骨头错位的脆响听得人牙齿打颤，下一棍子结结实实抽在左腿上，这次连叫都没叫出来，直接滚倒在地。
　　旁边的人惊恐着退开。

　　“有没有哪受伤？”项繁在时隅身上反复摸了几遍，确认没什么地方骨折才把一路上蹦到嗓子眼的心跳咽了回去。

　　“没……”一张嘴时隅就疼地抽了口气，项繁捏住他下巴让他张嘴，看了看嘴里的伤口，只是破了一道细长的口子，不深。
　　“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找到这儿来，”齐鹏瞪着项繁，“是有什么人给你通风报信了吧。”
　　“两个选择，”项繁没和他多废话，冷下声音，“要么我现在把你另外一条腿打断，要么滚开，你选一个吧。”

　　齐鹏咬着后槽牙没出声，一脸凶狠地瞪着项繁。
　　项繁没再理他，带着时隅往门口走去，一屋子十来个人没人敢拦。

　　刚走出器材室，齐鹏在身后突然说了句：“项繁，你要愿意拿你一条腿来换，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这个转校生。”

　　时隅猛地侧过脸看向项繁。
　　项繁没出声，拉着时隅胳膊径直走了出去。
　　回到班里，项繁从桌肚里翻出一盒创可贴，撕开两张并排贴在时隅嘴角，遮住嘴角的乌青。
　　“张嘴，”项繁说，“我看看里面的伤口。”

　　“不是看过了吗。”时隅说，但还是配合地张开嘴。
　　项繁捏着他下巴来来回回看了半天。
　　“伤得很严重啊？”时隅含糊不清地问。

　　“不严重，”项繁松开他，“不过这几天吃饭喝水估计会挺疼的，别吃烫的辛辣的刺激性强的食物。”
　　“知道，”时隅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对了，你是怎么找到实验楼的？”

　　他话刚说完，就看见前排的曹文卓转头看过来，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下很快又转了回去。
　　“是曹文卓给你报的信？”时隅问。
　　“嗯，”项繁说，“要不是他告诉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被齐鹏堵了。”

　　时隅震惊了两秒：“他……不怕齐鹏找他算账吗？”
　　“齐鹏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报的信，”项繁皱了皱眉，“不过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曹文卓头上，毕竟一个班，他嫌疑最大。”

　　时隅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曹文卓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