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向死神要抱抱》狼空

3、床

　　“沈，时，明……”
　　那家伙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绝美的薄唇张张合合，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

　　“你要记住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沈时明，先在心里默念十遍，千万不要忘记。还有，我叫安达，是你的主人，一般的情况下，我说什么你都要听，必须完全顺从我。”
　　安达靠在墙上，朝他挑了下眉：“明白了吗？”

　　沈时明还沉浸在记名字的氛围中，微卷的金发垂至额头，遮住了他那如宝石般的眸子，嘴里念着念着就成了安达。
　　“安，达，安，达……”
　　随即意识到对方在等他回应，便抬头露出一抹健康的笑容：“明白！”

　　“那你说说，都明白什么了。”
　　安达的语气总是冰冷而漫不经心，他其实想要重构对方的心理，让那家伙意识到自己是主人，是拥有权威性的，这样日后才能让对方乖乖听话，避免掉不必要的麻烦。

　　人鱼沈时明抬手指向那位靠在墙壁，看上去人畜无害，其实“坏事做尽”的死神，张嘴复述：“你叫安达，是我的主人，我叫沈时明……”
　　虽然话语听上去像机器刚出厂，但他的语气却一点都不机械，依旧是温和脆弱，却充满磁性的嗓音。语调略略上调，有一丝莫名的性感。

　　“没错，还有呢？”
　　“你说什么，我都得听，必须完全顺从你！”

　　安达听完悄悄扯动嘴唇笑了一下。
　　这一下笑，是体验到了戏弄的乐趣；以及面前这个五大三粗完全不像正常人的家伙，明明长了一张睿智的脸庞，居然如此之呆。

　　他冷哼一声，心想还是给人鱼找条短裤穿一下吧，沙滩裤也行。
　　于是安达开始在衣橱里将自己零零散散的衣服一件件拨开，寻找那唯一一条沙滩裤，还是十月送给他的。

　　客厅里的沈时明起身走到他身旁，表情十分认真，问：“那我之前是谁？”

　　安达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看他：“我也不知道，你是我在海边捡来的。”
　　他又继续翻找，“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你是条人鱼，就是那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的家伙。至于其他的，你得自己去弄明白了。”

　　说完，他总算找到那条丑陋的，压在柜底的沙滩裤。伸手递到沈时明面前：“喏，穿上吧。”

　　“穿……”
　　“……”
　　安达眼睫下垂，质问：“这也要我教？”

　　察觉到他表露的不悦，人鱼露出疑惑且心虚的神情。

　　“这样，你先拿着，我示范给你看。”
　　说着，安达把沙滩裤赛他手里，然后脱掉了自己的裤子。
　　安达的肌肤是冷白皮，一方面是要贴合死神不见天日的样貌，另一面则是不常在白天出门。
　　面对眼前的白痴，手把手教是最快捷的方式，“首先，把脚穿进去，然后提起来就可以了。”

　　很简单，人鱼一看就会。
　　于是露出可爱的笑容，开始有模有样将沙滩裤穿在了身上，裤带提到腰间，还用手拨弄，双眼来回打量，感觉新奇。

　　只不过他的基因关系，身子长，双腿也长，沙滩裤穿在他身上跟一条四角内裤差不多。

　　“趁我现在有空，有些事我就提前教你了，而且我只说一次。”
　　安达将他领到客厅沙发上。
　　他背靠贵妃椅，以极其放松且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对盘腿端坐在他眼前的沈时明，他凑过去，几乎凑到对方的脸庞，试图呼吸嗅了嗅。

　　还好，没有鱼腥味。

　　紧接着又退回到原本的姿势，“首先，这里是人类生活的地方。”

　　“人类？”

　　面对发问，他用手比了一下自己：“大概长得跟我差不多，不过这边的人头发都是黑色的，棕色瞳孔，与你的模样有异。明白？”

　　人鱼点了点头，“明白！”

　　“有些事你日后可以慢慢了解，但出门必须得穿衣服，像我这样。要把身体都给遮起来，尤其是这个位置。”
　　他说着指了下对方的关键部位，又迅速缩回手。

　　人鱼低头看了一眼，开始面露疑惑，随即恍然大悟：“明白！”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基本的生理感觉都有，只要用心领悟一下，总不会错的，毕竟在某种意义上，人鱼也是有性繁殖。

　　“你刚刚说我是人鱼，请问人鱼是什么？”

　　这个问题，安达也预测到他会问。所以稍显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搜索了一张电影里美人鱼的照片递给他看。
　　“虽然是卡通图，但大致是这么个样子。”

　　沈时明盯着那张图片愣了神。
　　安达察觉出他眼神的转变，于是收回手机。

　　“我好像想起来了。”
　　他说：“我是逃过来的……”

　　安达见他此刻正在认真回想，便也没多问。无论是怎样过来的，等改天见了异世界死神，这事就与他无关了。

　　“你是人鱼这件事，不允许告诉任何人，这会打破不同世界之间的规则，明白吗？”

　　听安达这么说，沈时明停止了漫无目的的回忆，应声点头：“明白！”

　　“我要出门了，你好好在家待着，没有我的允许，千万不要离开这个地方！”
　　安达站起身，这回他没飞窗而出，走了正门，并且还带钥匙把门给反锁了。

　　沈时明望着他的一举一动，若有所思。
　　他心中有一百个疑虑，但没选择一一问出，而是自己先消化消化。
　　于是起身在屋内来回走动，除了训练自己的走路能力，还有就是对家中情况的熟悉。

　　一间房，一个客厅，没有绿植，没有挂饰，空荡荡地，稍显寂寞。
　　有些记忆存在潜意识里，他先前从未见过这种水泥浇筑的四方格子，但却明白这是人类的居所。
　　或许他先前在自己生活的地方，也有类似的居所。

　　那间原本一塌糊涂的浴室已经被安达清洗干净了，虽然还残留着些许血迹，但也给苍白的空间提供了一丝鲜活。

　　他走到安达的房间，里面只摆了一张床，一个贴紧墙壁的衣橱。
　　沈时明尝试坐在床上，软乎乎的，一坐便凹进去一截。
　　被子是青灰色，就像安达的神情一样，灰冷。

　　他拨开被子，整个身体躺了上去。
　　那是作为人类身体最原始的舒适感，于是不由得张开嘴露出满足的笑容。

　　枕头上弥漫着安达的气味，他小心翼翼嗅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总之很好闻。

　　躺了一会儿，他便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梦却不算美好，眼前只有一片苍白，但耳朵里似乎听见“哗哗”的声音。
　　那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哗——哗——

　　客厅里的电视还在响，似乎在放一段音乐——
　　但愿那海风再起
　　只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温柔
　　……

　　夜晚很安静，风从窗外吹进来，拂在沈时明熟睡的脸上，轻柔地，像海浪一般。

　　清晨。
　　咔嚓一下，客厅里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即是细微的脚步。
　　安达回来了。

　　他怕人鱼会饿，所以买了早饭。站在早餐摊前他还思考良久，不知道该买什么，也不知道成为沈时明后吃不吃人类的食物。
　　如果不吃人类的食物，那他吃什么？！

　　索性，他还是买了早餐老三样。
　　豆浆油条包子。

　　回到家后，两眼望向客厅沙发，却不见那家伙的硕大身影。不免内心略微一颤，这一颤表现的是不耐烦，毕竟不会担心人鱼的安危，只会担心他有没有造成麻烦。
　　如果他现在以这个样子失踪了，那就是个麻烦。

　　随后，他放下早餐，余光瞥见自己房间里的熟悉身影。
　　他走过去，听见沈时明熟睡的呼吸。

　　那家伙现在就躺在他的床上，身姿呈现出一个大字型，胸口平稳起伏，脚已经伸出床边了。

　　安达怒气上升时就会不自主微微垂下眼睫，同时皱起眉头，以此来表示不悦。
　　他侧身压到沈时明的胸前，用手扣住他的下巴，黑着脸，以极不温柔的方式把对方弄醒。
　　见沈时明惊吓般睁开眼后，不紧不慢警告道：“这是我的床，不允许任何人睡！”

　　死神愤怒时的脸是很可怕的，没有展露出一丝杀机，但那种阴森可怖的感觉，就仿佛人已经在地狱了，并且马上会下十八层……

　　“不，不好意思……”
　　沈时明下意识抬起手，却又不知如何摆放，只好做出了投降之势。

　　安达松开他，坐起身来，使了个眼色：“下去吧，我的床不想沾上鱼腥味。”
　　虽然平时可以不用呼吸，但当人当久了，作为习惯，还是会在睡觉时暴露。

　　不过，沈时明并没有任何异味。

　　“你要睡的话就去沙发，明白吗？”

　　沈时明点点头，尴尬地从房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