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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 共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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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下去,凉飕飕的钻进楚翎的衣领里。
萧青樾嘴角一扯:“嘿,洗澡呢?正好我也没洗,要一起不?”
楚翎皱眉,拢紧衣裳赶人道:“一会儿侯爷来,你赶紧走!”
“书房的灯早熄了,他怎么来?”
萧青樾突然上前一步,把楚翎逼得直后退,小腿肚撞到浴桶边缘,退无可退。
“小娘,好久不见,怪想的,今晚疼疼我呗。”
楚翎冷冷道:“你喝多了。”
“有么?”萧青樾有模有样地嗅着自己的衣裳,“席间没喝醉,但现在闻着小娘身上的味……倒有点真醉了。”
楚翎毫不留情的拍开他探向自己衣领的手:“你到底来干什么!”
“我来拿我东西。”
“你的东西怎会在我这儿?”
萧青樾手背通红,拇指和食指圈了个形状,比划着。楚翎愣了几秒,忽然想起来,这家伙还真留了东西。
“记起来了吧?”
萧青樾摊开掌心:“既然你要跟我一刀两断,那就把玉佩还给我吧。”
烛火摇曳,照着楚翎的脸色阴鸷深沉。
沉默了片刻,楚翎别过脸去:“没了。”
“什么?”
“四少爷听不懂人话?”于是楚翎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没了。”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萧青樾阴测测道。
“我为何要骗你?”
楚翎低头,拧着袖口,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有次出门买东西,忘带钱了,就把你那玉佩当了,换了不少银子,花了三天才用完。”
他说得很平静,静得和窗边金丝笼里的老蝈蝈一样,入秋不久,连叫声都懒怠了。
萧青樾盯着他,像在盯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楚翎紧抿着唇,倔强地迎着他的目光,不肯示弱半分,非要等对方先开口不可。
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就在楚翎以为萧青樾会打他一顿泄愤时,他忽然轻笑一声,语气变得古怪:“哦?原来你把我的玉佩随身带着啊?”
楚翎一愣,半天没说出话。
舌尖顶了顶腮,萧青樾勾起他一缕湿发,用发尾扫轻轻着他浓密的睫毛。
“原来小娘这么在意我啊?走到哪儿都带着我的东西?”
“……”
楚翎被他弄得睫毛极痒,连眨了好几下,不耐烦地推开他:“拿着当个装饰罢了,你少自作多情!”
“是是是,小娘这张能翻云覆雨的嘴自然怎么说都有理……诶,那你当给哪家了,明个儿我让人去赎回来。”
“我每日要处理侯府上下多少事,哪还记得清这个。”
“一点印象都没有?”
“爱信不信。”
楚翎懒得再跟他纠缠,转身要走,被萧青樾从背后一把抱住。
他挣扎起来,本就系得松散的衣襟顿时散开大半,半边后背和肩膀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萧青樾,放开!”
“别动,我看看伤,一下就好。”
萧青樾力气大了很多,轻易接住他往后捣来的肘击,又顺势将人按在屏风上。
“不行……你看什么看!”楚翎又惊又怒。
“为什么不行?你身上我哪儿没见过?老实点,别动!”
他故作凶狠,往楚翎臀上拍了一巴掌,吓得怀里的人一个激灵,挣扎的力道瞬间小了下去。
“放屁!你乱造什么谣!你们父子俩一个臭德性!王八蛋!别拽我衣服……萧青樾!!”
楚翎喘着粗气骂道,却还是被强行剥掉了上半身的湿衣,整个背部彻底暴露在萧青樾的注视下。
自从进了京,楚翎觉得自己受到的屈辱接踵而至。
萧翦口口声声说会护着他,可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庇护?不过是让他从一个窘境,住进了另一个更精致的囚笼,每一分好意都标好了价码,每一次垂怜都要他日后百倍偿还。
而萧青樾的纠缠,更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可悲的命运……
楚翎觉得疲惫至极,渐渐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快,检查完毕,衣裳被重新拉了上去。
“红肿都消了,看来药用得不错。”
楚翎闭着眼,一言不发,他只想尽快躺回床上去,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一觉,明日还要早起处理那些永远忙不完的破事。
可萧青樾不肯放过他,二话不说直接弯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回还有余温的浴桶里。
“你又想干什么!”楚翎真怒了。
他撑住桶沿要出去,结果被萧青樾用更大的力气硬是按回水里,同时另一只手开始解腰带。
“看不出来?我在水师营泡了十天海水,也想好好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你要泡自己泡!我已经洗好了!”
“洗好了就再洗一次,就当是陪我了。”
楚翎气得想咬人:“呵,你好大的面子,洗澡还需要你爹的姨娘来陪?这要是传出去,你就不怕坏了你萧四公子的名声?”
萧青樾充耳不闻,穿着中衣溜进浴桶,热水哗啦一下溢出去不少,楚翎整个人被挤得贴在桶壁上,不得不对上对方近在咫尺的脸。
“名声?我萧青樾的名声,在京城里什么时候好过?”
他掬起一捧水浇在楚翎的肩头:“你如今的名声,不也跟我半斤八两?”
“疯子。”楚翎挤出两个字。
“是啊,我是疯子,疯到每次想起有别人碰过你,我就恨不得杀了那人。”
楚翎心头一紧。
他早该知道,萧青樾绝不会轻易罢休,因为这人就是如此固执、狂妄、不讲道理。
“楚翎……”萧青樾唤着他。
水面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搅浑,楚翎盯着从他们之间飘走的一片花瓣,等着他下一句。
“我一定会立功,你能不能像对我爹那样,也对我温柔一点?”
·
清晨,凤梧苑里挤了很多人。
荔云和一位管事妈妈继续核对昨夜没处理完的事:“那道八宝鸭迟了半刻钟才上桌,公子吩咐必须整顿规矩。”
管事妈妈连忙道:“已经按公子的意思,将原先的厨子发还身契遣出去了。”
她瞄着院角,那里跪着个哭红眼的妇人,被两个粗壮的婆子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往外拖。
荔云合上名册:“还有,公子让增派四个粗使丫头到厨房,专管传菜。”
管事妈妈会意,朝院中候着的下人们道:“都听仔细了!从即日起,厨房里所有的动线全部重新安排,谁再敢出半点差错,耽误了主子们的事,可就不是发还身契这么简单了!”
楚翎坐在凉亭下,提笔蘸了蘸墨,边写边问红棠:“霍家送来的是一株珊瑚盆景,依你看,该回什么?”
一旁的红棠探头看他写字:“库房里好像还收着几匹上好的蜀锦……”
“不妥。”
楚翎直接否定了:“霍家老夫人常年礼佛,不喜奢华,去库里取那对前朝钧窑的天青釉玉壶春瓶来,可以放在佛前插花,更合老夫人的心意。”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纸张的一角。
楚翎用镇纸压住,继续问:“你再说说给扈老大人回什么。”
红棠想了想,回道:“老大人早年带兵打仗,奴婢记得,府里曾收过一张上好的弓,一直闲置着,老大人若收到一定喜欢。”
楚翎满意道:“嗯,学的很快。”
写完长长的回礼单,荔云端着红漆托盘快步走来,上面放着一碟精致的点心和一盏热茶。
“公子忙了一早晨,连口茶都没顾上喝,用些点心歇歇吧。”
楚翎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侯爷是不是该下朝了?”
“是,按往常的时辰,这会儿应该出宫门了。”
“去小厨房说一声,炖一碗川贝雪梨汤来,我要喝。”
点心吃到一半,红棠来报,说窦姨娘来了。
窦姨娘笑吟吟地走进来:“公子头一回主持这么大的宴会,千头万绪的,难免有疏漏的地方,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瞧瞧,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说着,她朝丫鬟使了个眼色。
楚翎接过丫鬟递上来的册子,册子内页分门别类,记录得极其详尽,不仅罗列了各项事宜,还标注了与各府往来回礼的惯例,甚至连几位重要府邸夫人的喜好和忌讳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
“从前帮着夫人料理家务时,随手记下的一些琐碎东西。”
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礼单,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公子年轻,又是头一遭担此重任,尽心是好的,但也要顾惜身子,可别太劳神了。”
“多谢姨娘,这册子很是周全,帮大忙了。”
楚翎诚心道谢。
窦姨娘又叮嘱了几句,临走时,不经意地说:“对了,听说侯爷昨夜在书房不知为何发了好大的火,公子晚间若去伺候,言语间可要当心些。”
风过回廊,吹得纸页哗啦作响。
楚翎觉得,这侯府像极了一张拉满的弓,而自己,正站在弦上。
没过多久,泓久就来传话,说侯爷让他去书房一趟。
可楚翎一到,屋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他站在门外,问泓久:“侯爷呢?”
“侯爷在朱雀街偶遇老友,被拉着去吃茶了,说可能要耽搁一会儿。”
“原来如此。”
楚翎看了看书房,眼珠一转,下一秒脸上露出为难:“书房重地,我在此恐有不妥,还是去前厅等吧。”
“公子。”泓久挡住他的去路,“侯爷特意嘱咐,厅前往来人多,让小人带您进来等候。”
他着重“人多”二字,楚翎对镇南侯的心思心知肚明。
这是楚翎第二次独自进来,他侧耳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许久,确定泓久的脚步离远,于是立刻落锁,快步走向屏风。
他娴熟地找到机关,往下一按,暗门朝他敞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
算算时间,朱雀街离侯府再快也要一刻钟,楚翎毫不犹豫,迈步进去。
密室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味,光纤昏黑,他端起桌上的烛台,用旁边的火折子点燃,昏黄照亮了四周。
这里摆放着许多书架和箱子,书架上堆满了书,箱子上则落满了灰尘。
他很快发现一个陈旧的箱子,箱子没有上锁,楚翎打开箱盖,里面是一些旧衣物和杂物。
他有些失望。
自从踏进这间密室起,心里那种被牵引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他没放弃,继续搜寻起来。
他循着直觉走向西墙的书架,在第二层一堆不起眼的书后面,发现了一只紫檀木做的密匣。
和那些积灰的匣子不同,这个钥匙孔周围非常干净,不像是长年未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