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4、竹林飞仙 ...

  •   春秧好奇极了,没空去管姑娘们之间的你来我往。戏一散场,她刚想告辞,褚懂几大步跃下高台,直奔这儿来。
      看得出,洋红发带又慌又喜,和她挨着坐的姑娘甚至羞红了半张脸。
      褚懂将袖子翻起一寸,变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翻开,送到林南望跟前,讨好地说:“新鲜的糖栗子,快尝尝。”
      林南望皱眉,褚懂又喊:“粟春秧,你尝尝,看是不是那个味?”
      林南望这才捏起一颗,褚懂又殷勤地说:“我来帮你剥?”
      林南望懒得看他,自顾自剥。
      对春秧来说,剥栗子是极简单的事,正因为熟,她知道剥完手上会黏黏答答,就说:“让他剥吧,别伤了指甲。”
      褚懂给她一个“好兄弟靠得住”的眼神,春秧笑笑,拿起茶水,倒了一些在自己的素帕子上,递向林南望。
      林南望没接,将手心翻转朝上,伸过来。春秧不介意,托起它细擦。
      褚懂剥栗子的功夫,正是春秧亲授的,十分可靠,没一会就全剥完了,葡萄盘里一半是葡萄,一半是它。
      林南望捏了一颗送入口中,扬起脸招呼对面几人:“你们也吃。”
      褚懂望过去,那三位都知趣地摆手,半垂着头回避。
      春秧吃了一颗,起身告退:“姐姐们坐,我到殿里逛逛。”
      这是如厕惯用的借口,林南望本想跟去,但思量过后又留下了,对褚懂说:“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还嫌麻烦不够多吗?”
      褚懂乖乖地起身,追着春秧而去。

      有外人在,春秧只能慢悠悠地走,只走出去几步,既听到了他追来的脚步,也听到了林南生说:“姐姐,他们……”
      春秧忍不住回头去看,林南生却没再往下说,垂头拨着盘里的枣。
      褚懂跟着回头看,小声说:“南望姐姐喜欢吃什么,你留神了吗?”
      春秧摇头,说:“她对什么都淡淡的。褚懂,她喜欢聪明的,率真的,你不如多读些书,再和她讲讲学问。”
      “好吧。”褚懂叹了口气,仰头哀嚎,“天道不公啊,都说我是躺着享福的命,怎么个个劝我读书上进?”
      春秧窃笑。褚懂转头看着她,委屈巴巴地说:“我这么惨,你还笑,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
      春秧忍不住要笑,小声问他:“方才是怎么回事,他们怎肯罢休?方才我都瞧见了,王妃气得站不稳呢。”
      褚懂立时得意了,摇头晃脑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模样实在讨打,春秧以掌为刃,从斜后方劈向他,出手前提醒:“看招。”
      褚懂弹跳出去,回身抽出腰间纸扇,见招拆招。地方小,不远处就有人守卫,还有人在高处盯着,两人都收敛着,打得不凶,但好玩——都伺机去踩对方的脚,默不作声就达成了默契:以此为胜。
      褚懂察觉到春秧似乎没有出全力,但他仍旧奈何不了她,便喊:“到上边去。”
      说罢,他借力跳上墙,用目光挑衅她。
      春秧没上当——站墙上太招人眼。
      她在下面朝他勾勾手指。褚懂无奈,跳下来,又怕继续打下去输了没脸,只好说:“出汗了,我们玩别的去。”
      春秧虽有兴致,但想到母亲的叮嘱,遗憾地摇摇头,说:“我想回去了,你替我找个人说一声。半路离开,这事行不行?”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你等等。”
      褚懂朝远处一招手,值守的侍女小跑过来复命,他交代几句,侍女点着头跑远了。

      春秧安心往外走,褚懂不远不近地跟着。
      春秧有些不自在,便没话找话:“这个姐姐叫什么?”
      “不认识。”
      春秧笑,又问他:“王府里住着多少人?”
      “十七八个吧,没细数。”
      “仆人也是人。”
      “哦,那就更不清楚了。你问这个干嘛,回头我问一下可靠的数,再告诉你。”
      “不是,我是说没那个必要,我就是随口一问,好奇嘛。”
      “你知道了也好。”
      “这话怎么说?”
      “你家就是我家,那我家,也算你的。你想知道家里有多少人,哪些是靠得住的,这不是天经地义的……”
      春秧咳了两声打断他,又快速退后两步,恭恭敬敬说:“世孙,有劳您指路。”
      “这是干嘛?”
      褚懂的话音刚落,拐角处走来一个老妈子,见到他就行礼,起身抬头时,那眼睛却是对着春秧的。
      原来是这老鼠屎碍事。
      褚懂不耐道:“主子都在里边,你不去那伺候着,只图受用到处闲逛,这是哪家的规矩?”
      老妈子连忙跪下请罪,说是听王妃吩咐出去传句话。褚懂哼一声,绕过她而去。老妈子行礼,春秧不敢领受,早就避到了一旁,贴着墙根往另一面去了。

      春秧从元君殿下来,褚懂、春生、乔夏都在青石香炉那等着了。
      乔夏见了她,压着声喊:“青华塔没人,我们去那儿玩玩呗。”
      褚懂和春生都看着她,横竖有自家兄弟在,倒不怕人误会。很久没有畅快地玩一场了,春秧忍不住点了头。
      他们三个熟练地避着人翻墙,褚懂慢了一拍,也跟上。
      塔里的事,他们不在意,懒得去看,只是想挑个僻静处,好好叙旧。
      塔前有好大一片空地,西面是竹林,据说建观之初,只种了一棵。正是应了那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如今已是郁郁葱葱一大片。竹林幽静,四人在这里穿梭一番,又绕到了东边。三棵松,姿态不一,松树自来有一股沉稳的气势,莫名让人想起了长辈。
      乔夏摸摸树干,说:“这树金贵,不小心就踹坏了,咱们还到那竹林去,一起比划比划,怎么样?”
      统共就三棵树,一眼望尽,这边无趣,那只有回那边找乐子。
      四个人比划,最好是分一分,乔夏和褚懂都想和春生结队,春生只想和妹妹一起,这就不好办了。春秧说:“要不这样,只用拳脚,乱打,可以三人围攻一个,也可以悄悄偷袭。拳头脚底都去蹭点灰,衣裳上揩到了就算输,退出去,还有,落了地也不行,看谁能留到最后。”
      拼的是巧和智,不必下狠手,避免误伤了,回去不好交代。
      “好!”

      也不必去寻那灰不灰的,褚懂摘下香囊,用小匕首划开,露出里边深褐色的香料粉末,又掏出个小瓷瓶,往里灌一点儿翠绿的汁液,用手指拨匀了。他把它递出来,挨个分一点抹在手上,剩下的全撒地上,脚掌一只只踩过,攀上竹子,等着后边的人预备好了,立时开战。
      竹子生得密,行动倒方便,像猴儿一样勾着荡着,来去自如。难的是既要想着攻,又要费神提防,另外三人亦敌亦友,唯有自己最可信。
      春生力气最大,平地比拼,自然是他最厉害。现下这玩法,削弱了他的优势,倒是免了被围攻。合谋除一个,那成了正经对阵,少了意趣,干脆混战,时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等着机会攻击别人。
      褚懂发现乔夏老是落在自己斜后方,知道他想偷袭,决定先弄他。褚懂远离春生,伺机攻向乔夏,乔夏的头一个目标正是他,单手抓着竹子,放松自己,让身体压弯竹子,躲开褚懂踢来的脚,趁机攻他小腿。
      褚懂连忙跳向远处的竹子,起了坏心思,故意喊:“啊,有蛇,是那竹叶青。”
      乔夏最怕这个,心里一慌,双手一缩,没能及时施展内力带起自己,背擦到了地上的落叶,翻滚一下迅速爬起,四下环顾。
      “他骗你的!”春生喊的同时,避开了春秧踢来的脚。
      乔夏气得跺脚,暗骂“卑鄙”。
      褚懂笑嘻嘻答:“兵不厌诈。”
      很快他也乐不出来了,春秧踢向春生那一脚,是虚的,春生默契地避开,春秧从他跟前掠过,闪到了得意忘形的褚懂正右方。她出拳,褚懂往旁边躲,春生早就补好了位,一脚将他踢出局。

      两个败将大眼瞪小眼,都不服气,鼓得眼睛发酸了,再扭头去看剩下的兄妹俩。
      春秧见春生不动,笑着喊他:“哥,不许让,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全力以赴才有意思。我轻功比你好,未必会输。”
      春生难得见她有这么好的兴致,果然不再相让。
      春生最有天分,春秧得过齐椿指点,虽然力气上不如他,但在竹林里的行动,比他迅敏得多。两人出招躲招极快,春生凭着武者的超常本能,及时躲开了许多的招数,但他没有找到多少可以下手的机会,忍不住感叹:“妹妹像飞仙一样。”
      春秧有些不好意思,下面的褚懂拍手称好,又说:“就是,快得我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恍恍惚惚,以为她就是竹子呢。嗐,从没见过人能弯成这样的。”
      让他震撼的那一招,正是齐椿当年看过春秧画的竹林图后悟出来的功法。春秧可以单脚勾竹,身体任意上下左右摇摆晃荡,轻得像风;又能随意后仰至手脚齐平,柔得像柳;还能恰到好处地压弯竹子,腾出双手悬空站立,稳得像鸟。春生唯一寻到的四次出手机会,都被她轻易避开了。
      乔夏也看愣了,说:“对啊,以前都不知道她这么厉害,啊呀,我心里的排名,又要换了。”
      兄妹俩还在打,春生又试了几次,主动认输:“妹妹,我不如你,咱们下去吧。”
      春秧停了手,一手抓竹子上部,一只脚抵着下部,转着圈圈往下。
      裙角翩翩,姑娘如花。
      褚懂偏头,悄声跟乔夏说:“粟春秧生得怪好看的,我跟你说,她要是学了舞,只怕花魁也比不上。”
      谁都知道花魁不是正经人。乔夏一拳顶在他下巴上,褚懂察觉失言,赶忙说:“嘴滑了,再不说了。”

      远处传来川谷的喊声。
      三人一齐看向褚懂,褚懂懊恼地一掌拍在竹子身上,气呼呼地说:“又有事!哼,我又不是那古董花瓶,怎么谁来了,我都得赶去让人见见。”
      春生乔夏没经过这样的事,不知道怎么劝。春秧这些天正是处在这样的交际烦恼中,悄悄地叹了一声,小声哄道:“你是王府嫡长孙,是本地要紧的大人物。你见见这些人,将来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才好支使啊。”
      褚懂无奈地点头,小小声说:“等我当了王爷,再不搞这些事。说来说去都是些废话,没劲,还浪费钱。搞这么大的阵架,银子淌水似的流走了,就为彼此难受,实在是……”
      乔夏的哈哈让他说不下去了,褚懂虎着脸等到川谷赶来,嘱咐他护送三人回去,自己背着手,慢悠悠地赶去客堂会宾。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