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活驴□□受》宇佐见USAGI

30、那一年下过的大雨

　　自海鸣曦放弃省队已经过去了一周。高野在第二天便将真相告知了林队，虽然痛心惋惜但林队也理解海鸣曦两难的处境和最终的选择，毕竟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放弃省队的海鸣曦并没有像高野和路遥以为的那般——陷入消沉的深渊，反倒是一改故辙，竟然主动的复习备考起来，甚至都不需要高野督促？
　　就这样高野、海鸣曦、路遥，这三个人虽因为不同的原因，可最终却走向了同一条道路——高考！
　　备考的生活，从古至今，毫无乐趣可言！上不完的晚课、做不完的试卷，无止境的随堂小考！海鸣曦曾一度恍惚，觉得高三的自己就是一部备考的机器，而且还是流水线、标准化、大批量出产的那一种！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枯燥又无味地过着，终于海鸣曦迎来了一模……
　　周三的早晨，一模的成绩和排榜都出来了。早自习后的一节课就是毒舌凯的数学，全班气氛安静得压抑，回想着上次的校模拟考，全班36个学生，除了前五名没被他骂，其余的同学或轻或重都收到了毒舌凯的一两句‘恨铁不成钢’！
　　刘凯踩着铃声拿一摞试卷走上讲台。
　　“上课了！”他扫视了一圈儿在座的学生竟露出了一丝笑容，“咱班这次一模考得不错，你们就保持这股劲儿直到高考，也没多长时间了，高考决定你们的一生，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我这后槽牙都咬碎了！”海鸣曦皮皮地小声接话。
　　路遥回头，看着海鸣曦咧嘴笑，“牙没了，胃口还挺好的！”
　　“你大爷！”海鸣曦不轻不重地怼了路遥一拳。
　　“你们两个！”
　　海鸣曦和路遥的嬉闹在高野冷冷的语气下提前结束。
　　“罗梦瑶132，秦佳佳140，郑天龙125……”
　　随着刘凯宣读分数，同学们陆续上讲台领取试卷。尽管高三复习时间紧张，但刘凯坚持无论是大小测试都要当众宣读每位同学的成绩，用他的话来说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让同学们知道自己的成绩和别人的存在多少差距。成绩差的要奋起直上，成绩好的也该有危机感！
　　“高野150！”刘凯将试卷递给高野时，海鸣曦看到了他脸上老父亲般的欣慰，瞬间一个激灵。
　　“张哲98，佟晓雨102，海鸣曦137……”
　　海鸣曦走上讲台接过试卷，毒舌凯竟然朝他笑了？“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老师，我是后槽牙都咬碎了才考出的这成绩！”海鸣曦话落，班级哄然一笑。
　　“还贫！”刘凯抬起脚作势要踢上海鸣曦的小腿，却被他一个大跨步跑远了。
　　回到座位上海鸣曦好个得意，将试卷刻意放在高野的书桌上，等待着高野的一两句赞扬。高野翻看了一下试卷，不仅没有称赞反而脸色变得凝重，海鸣曦不解，一把夺回了自己的卷子。
　　“下面开始正式讲题。第一题抛物线方程式y=ax^2+bx+c……”
　　整个一节课高野都冷着一张脸，海鸣曦不时用余光瞥他一眼，就跟自己欠他钱似的，遂气不打一处来。
　　“这节课就到这儿，剩下的大题明天晚课讲！”
　　下课铃声一响起，海鸣曦就拉着路遥出了教室，“你说高野他是不是有病！”
　　“咋了？”
　　“我成绩不好那会儿他给我脸色看，成！现在我认真学习了他还给我脸色看！”海鸣曦走进小卖部，“给我条士力架还有好丽友派，那个蛋黄派也来两个。路遥你吃不吃？我多买几个。”
　　“你自己留着吃吧，我怕得糖尿病！”
　　“你也挤对我，找干架是不是！”
　　海鸣曦拎着一塑料袋甜食，嘴里还咬着士力架，回到座位后发现高野正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试卷，遂一把将试卷夺过来塞进书包。整整一天，海鸣曦和高野谁也没有理谁，就一直僵着回到宿舍。
　　工大附中为了保证升学率，会在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为学生们免费提供宿舍，学生可以自愿选择住校或是走读，只要跟班主任提前报备即可，而海鸣曦的选择是住校。因为高三放了晚自习也超过了10点钟，可海妈妈总是要等到海鸣曦回家，给他准备好宵夜后才肯睡觉，第二天又要早起上班，在多次劝说无果后，海鸣曦决定搬进宿舍，这样就可以让妈妈不必为了他而操劳，况且学校离家本就很近，如果妈妈突遇什么状况他也是能分分钟便赶回家的，一举两得，不过……海鸣曦的意料之外便是高野竟也同他一起住进了宿舍，而且还申请到了一个两人间！果然，高野的面子就是大哈，别的学生都是4人一间！
　　进了宿舍后，海鸣曦的急脾气终于按耐不住，厉声问道，“高野，你这一天是抽什么斜风啊，我这卷子怎么着儿你了！”
　　“为什么最后一道大题没做？”高野的语气平静却冰冷。
　　“不会！”海鸣曦一把将卷子拍在书桌上。
　　“这道立体几何，求棱切球半径不会？”
　　“不会就是不会！”海鸣曦仰着头怒视着高野。
　　这一次高野是真的生气了，已经进入了高考100天倒计时，他不明白为什么海鸣曦还是不肯全力以赴，虽说比起从前海鸣曦可谓是判若两人，但……若是他真的不够聪明也就算了，明明可以学得很好，只要肯拼尽全力、认真复习，高考是一定可以拿到更好的分数的！
　　学习从来没有捷径，这个道理高野从初中一年级就懂，你若不是比别人付出得更多，又凭什么比别人考得更好？聪明才智在漫长的学习路上只能说是助力，而脚踏实地的勤恳努力才是决胜的关键！
　　高野从书架上抽出海鸣曦的《三年五年》摔在桌子上，随后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道题目低声吼道，“这道题和模考的立体几何是同类型的，这特么是谁做出来的？”
　　高野双拳紧握，喘着粗气。海鸣曦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连脏话都骂出来了，自己该是把他气得不轻。
　　“别生气了，我说还不行么！”海鸣曦立刻软了下来，他知道高野是为他好，“你还记得模考那天吧，突然下了好大的雨，就跟拿个盆儿往下浇水似的，所以我就看了一会雨。其实也没多大一会，但是突然就打铃了，所以最后一道大题还没来得及看卷子就被老师收走了！”
　　“考试的时候看雨？”高野低沉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刃，朝着海鸣曦的方向蓄势待发。高野扶额，海鸣曦还不如不解释呢，现在他只觉得被海鸣曦气得血液倒流！
　　海鸣曦黯然走到窗边，仰望着天空，沉默不语……
　　海鸣曦喜欢雨，尤其是滂沱大雨，每每下大雨的时候，海鸣曦都会跑出去淋个痛快，这倒不是因为他皮，而是因为渴望，对父爱的渴望……
　　海鸣曦在小学3年级的时候，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问妈妈爸爸的事情，爸爸是怎么离开的……
　　妈妈告诉他爸爸是因为一场车祸才丧生的。那一天下着很大很大的大雨，看不清人的那种大雨，爸爸为怀孕的妈妈买了莲雾揣在怀里，急匆匆的向家走去，就在快到家的一条马路上，一辆飞驰而过的车没有看见雨中步行的爸爸，就这样爸爸离开了他们，身边散落了一地的莲雾……
　　“妈妈，我讨厌雨，要不是下雨爸爸也不会……我最讨厌雨了！”
　　9岁的海鸣曦哭得跟泪人似的，小小的手握成了个紧紧的拳头，一张水灵灵的小脸蛋儿哭得皱巴巴的，还一抽一抽地吸着鼻涕。
　　“小曦，不要讨厌雨哦！”妈妈温柔地将海鸣曦抱着怀里，“那场雨是爸爸哭了，因为爸爸舍不得妈妈，更舍不得小曦，所以爸爸哭了，就像小曦现在这样，哭得好伤心好伤心。爸爸的泪水变成了雨水，落在妈妈的肩上，就好像爸爸温柔地抱着妈妈一样，妈妈也抱着爸爸……”
　　海鸣曦的妈妈回想着车祸的那一天，她赶到事发现场，雨水冲刷了血迹，自己心爱的男人躺在雨中冰冷着身体一动不动，大着肚子的海鸣曦妈妈跌坐在老公的身边，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这心碎而凄惨的一幕此刻却被海鸣曦的妈妈描绘成了爸爸深沉的爱。若不是有这样一位温柔开明、积极乐观的妈妈，海鸣曦的人生也不会过得肆意而自由、快乐而幸福……
　　在那之后，海鸣曦就喜欢上了雨，因为那是爸爸温暖的拥抱！
　　当然这件事海鸣曦并不打算告诉高野。快乐的事情与人分享便多了一个快乐的人，至于悲伤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海鸣曦，你就没有想过以后么？”高野走到海鸣曦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你不肯拼尽全力，要怎么和我考同一所大学？”
　　海鸣曦收起思绪转过头，怔怔地盯着高野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噗嗤的笑了出来，“高野啊高野，有病拖着可不是个事儿，该吃药还得吃药！”
　　海鸣曦笑得肚子疼，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你这清华北大的苗子，让我跟你考同一所大学？药不能停啊兄弟！我和路遥考同一所大学还差不多，反正我俩都半斤八两，至于咱俩读同一个学校？饶了我吧，我就是把脑浆子都学出来也考不上！”
　　说罢海鸣曦优哉游哉地往床上一躺。
　　高野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到最后你若真的不能和我读同一所大学，那么，我便和你读同一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