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活驴□□受》宇佐见USAGI

29、放弃省队

　　积分赛随着午休的结束而告一段落，此时的球场上只剩下高野、林队以及海鸣曦和路遥。
　　路遥换好球服后笔挺地伫立在海鸣曦的面前，两人静默地注视着对方，眼中却包含了太多情绪……
　　“等一下不要放水哦！”
　　“对战你，必要全力以赴！”
　　随着林队的一声哨响，篮球在空中抵达最高点，海鸣曦原地腾起拿下球权，1BY1的对决正式开始。
　　海鸣曦带球上篮，路遥防守。7年的搭档，路遥熟知海鸣曦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假动作，甚至于每一次呼吸的变化他都了若指掌，两人对峙、试探、胶着，一开场便是拿出了百分百的决心，终于，海鸣曦向后退了一步，高野的中场三分海鸣曦已经成功‘借到’，3:0！
　　在这场两人的对决中，汗水肆意挥洒，就像两人曾经并肩作战时那般。这个球场上有他们太多的回忆，训练到精疲力尽仍坚持不懈，赢得比赛时由衷的欢呼雀跃，遇到劲敌时激发的斗志昂扬，失败后悔恨的泪水和誓言卷土重来的决心，太多太多在球场上的美好时光和珍贵回忆，只属于海鸣曦和路遥的……
　　当哨声再次响起时，海鸣曦和路遥的脸上都布满了汗水，或许还有眼眶微微湿润，不小心融入的一两滴泪水在其中吧……
　　海鸣曦和路遥肩膀对抵、互撞了一下，随后两人击掌、微笑，就如同他们曾经重复了无数次的庆祝一般，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了，海鸣曦将会有更广阔的球场驰骋，35:20。
　　“我输了！”
　　“嗯！”海鸣曦紧紧地拥抱住路遥，“谢谢！”
　　高野伫立在球场一侧静静地看着，路遥，值得！
　　在海鸣曦和路遥打了这场比赛后，时间又过去了一周，高三的生活依然没有任何改变，班级里的氛围因高考而变得有些沉重，从老师到同学都有一种无形的紧迫感，在和时间赛跑，在和命运对决。不过……已经拿到省队名额的海鸣曦倒是闲得发慌，甚至可以说是无所事事，他只需等上一段时间去省队报到即可。
　　赵婶儿依然在讲台上用平成一条直线的音调讲着枯燥乏味的文言文，讲台下的同学们虽困却□□着，而此时的海鸣曦早已会周公不知几个轮回，直到夏薇的突然出现，打破他的梦境，却带来了一场真正的噩梦……
　　“海鸣曦你出来一下！”
　　薇姐轻喘着气息，没有敲门便硬生生地打断了赵婶儿，可见是十分着急。
　　海鸣曦睡得有些发蒙并没有注意到薇姐略凝重的神色，可高野却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他随海鸣曦走出教室。路遥本也打算一起的，不过想有高野在大概也没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他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决定升学后落下的课业可没那么好追！
　　“海鸣曦，你妈妈出事了！”薇姐的神情紧张而担忧，“你妈妈的单位联系了学校，说她在公司吐血后晕倒了！”
　　海鸣曦只觉得大脑一瞬间空白，‘嗡’的一下，他踉跄地后退了半步，幸好高野一把扶住他，海鸣曦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哪家医院？”
　　高野的声音急促而利落地响起，听到所在医院后，一把握住海鸣曦的手腕向教学楼外飞奔而去。
　　夏薇伫立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早已不见他们的身影，可她却迟迟不离去。刚刚那一瞬间，高野的冷静、他紧锁的眉头和担忧的眼神，以及他拉起海鸣曦手的果断和自然，让夏薇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愫流淌在他们之间，却又是难以名状、模糊不清的一种感觉……
　　“妈！”
　　当海鸣曦飞奔到病房时，刚好碰见走出来的海妈妈的同事。
　　“云姨，我妈怎么样了？”
　　“小声点！”云姨将门轻轻关上，“你妈睡着了！”
　　云姨将海鸣曦带到走廊的尽头，“小丽今天中午突然剧烈咳嗽，紧接着就吐血了，再然后小丽晕倒，120送来医院时做了急救，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不过……”云姨叹了一口气，“医生说是肺，需要做病理……”
　　“我妈……是……是……”海鸣曦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在颤抖，他的身体也不自主地在战栗，那个字他怎样也说不出口。
　　“还不能确定，医生说等家属来了去诊室找他，你现在赶快过去吧，你妈妈这儿有我照应着。”
　　海鸣曦跑到诊室，“医生，我是秋雯丽的儿子，我妈是怎么了？”
　　医生看了看海鸣曦，“你家大人呢？”
　　海鸣曦停顿了一秒，“我爸去世了，家里只有我。”
　　“病人现在的情况还不能确定，需要对肺部做病理，如果是良性肿瘤安排手术切除即可，如果是恶性的就需要进一步会诊定治疗方案！”
　　“医生，请您为病人做最好的治疗，用最好的药，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你是？”医生看向高野。
　　“我……是他的朋友。”
　　“你们去办一下手续，我这边尽快安排做检查。”
　　在收款台海鸣曦拉住了高野，“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妈，我去去就回！”
　　“海鸣！”高野拦下了海鸣曦，“我这里有！”
　　高野知道海鸣曦是要回去取钱交住院费，他从钱包中抽出一张卡递进窗口，交了5万元的押金。
　　“我会尽快还你的！”
　　“不急！海鸣，阿姨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嗯！”
　　海鸣曦机械般地点点头，眼眶里有些朦胧，或许是噙着泪水吧。高野一手揽过海鸣曦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温暖的掌心给予海鸣曦无声的安慰……
　　海鸣曦站在病房门口缓了好一会儿，终于调整好情绪，他走进了病房，高野陪在他的身边。这时海妈妈已经醒了，云姨在喂她喝一些水。
　　“妈！”海鸣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云姨说你突然晕倒了，吓死我了，好在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肺炎，住几天院就好了！”
　　海鸣曦坐在床边，握着妈妈的手。
　　“抱歉，妈妈让小曦担心了！”海妈妈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海鸣曦的发丝，露出一抹温柔而宠溺的笑，“也让小野担心了！”海妈妈看向一直伫立在儿子身边的高野。
　　那一天下午云姨忙前忙后，都安顿好了之后才离开医院。下午时，路遥也赶到了医院，海鸣曦和高野离开教室后就没再回来，给高野微信也没有得到回复，下课后问薇姐才知道缘由，路遥立刻打车赶到医院。至于海鸣曦，他一直陪在妈妈床边，就那样静静地守候着……
　　“所以阿姨可能会是恶性的？”
　　“嗯！”高野点点头。
　　“可恶，怎么会这样！”路遥一拳打在了墙壁上，“阿姨明明人那么好！”
　　高野沉默着，这突发的状况即便镇定如高野，却也在某个瞬间觉得无措而无力，在海鸣曦的眼中噙着泪水的那个瞬间……
　　等待结果的日子里，时间如同与死神谈判一般煎熬，高野始终陪在海鸣曦的身边。3天的时间过去了，高野揽着海鸣曦的肩膀伫立在诊室，医生翻看着报告……
　　高野的手更紧地扣在海鸣曦的大臂上，海鸣曦的身体僵直而冰冷，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病人肺部的肿瘤是良性的。”医生平淡的声音响起，“接下来还需要做一个磁共振，以及手术前……”
　　关于医生手术的安排及术前检查海鸣曦听得不再真切，那一句‘良性的’久久萦绕在耳边，海鸣曦的心脏砰砰跳动，这是自妈妈住院后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一瞬间，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般，海鸣曦的身体瘫软着，幸好高野始终抱着他，给予他最有力的支撑。
　　手术被安排在了一天后，那一天的手术室外，海鸣曦、高野、路遥、云姨都默默地等候着、守护着、祈祷着，随着海妈妈被护士推出手术室，海鸣曦的眼中落下了泪水……
　　病房里，海鸣曦轻柔地握着妈妈的手，“妈，谢谢你，没有让我成为孤儿……”
　　一周之后，海妈妈出院，海鸣曦重返学校。
　　“海鸣，这是怎么一回事？林队说你要放弃省队，你是认真的么？”
　　午休时间，路遥冲进食堂，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海鸣曦，而当事人却一副淡定的模样。海鸣曦低头看着餐盘中的糖醋排骨，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满满一盘的糖醋排骨他却一口未动。
　　路遥的这话惊动了高野，他侧头看着海鸣曦，原来如此！从午休伊始高野就觉得海鸣曦怪怪的，强颜欢笑、故作镇定却满目悲伤，本以为他还在为妈妈的事情而忧心，原来是因为篮球……
　　“不是告诉林队要对你保密的么！”海鸣曦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寂的笑。
　　“保密你大爷啊保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
　　“我知道啊，放弃省队！”
　　海鸣曦抬起头，阳光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可他黯然的眸底却让路遥看了想哭。
　　“究竟是为什么，向林队也不说原因，对我也不打算说么？”
　　“不想去了，仅此而已！”
　　“什么叫不想去了，海鸣曦，你以为咱俩认识多少年！”
　　路遥双手‘啪’的一声拍在餐桌上，力度之大竟让餐盘也随之腾起。
　　海鸣曦看了看路遥，没有再说话，淡然地起身，向食堂外走去。
　　“海鸣你把话……”
　　路遥准备拦住他，却被高野一把制止了，高野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路遥让海鸣曦离开。
　　“海鸣究竟是怎么了？你知道原因？”
　　“我都不知道他放弃省队这件事！”
　　“那你拦我干什么，我得去问清楚，海鸣他这是又耍什么驴！”
　　“我去吧，你回班级等我，你这个样子非得和他吵起来不可！”
　　高野在食堂二楼的露天缓台上找到了海鸣曦，他默然地伫立在围栏前，看着操场的方向，手中噙着的烟袅袅飘散着一缕缕落寞，阳光在他身后。
　　高野走到海鸣曦的身边，“海鸣。”
　　突然响起的高野的声音让海鸣曦一惊，下意识地掐灭了手中的烟蒂，高野淡淡道了一句，“没关系！”
　　“路遥很担心你！”
　　“嗯，我知道！”
　　“省队的事……是因为阿姨么？”
　　“你知道？”
　　“我猜的！”
　　海鸣曦沉默了，他将烟再次点燃，烟雾慢慢地旋着……
　　高野陪海鸣曦静静地伫立着，在海鸣曦木然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尽的悲伤，这是高野第一次看见海鸣曦眼中的光，消失了……
　　“我妈这次住院，让我突然之间意识到了很多事。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这个世界那么大，却再没有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一直以来我可以生活得很开心、做我想做的事、追我想追的梦，都是因为有我妈为我遮挡了风雨，可我却从未想过也许有一天她会生病，会离开我……”海鸣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平复不了他哽咽的声音，“篮球是我的梦想，是我一直拼了命的练习，倾尽一切去追逐的梦，我有幸追到了却也失去了。我妈住院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去了省队，封闭式训练、全国各地的集训、比赛，如果我不在的时候我妈突然病了，或者是突然晕倒了，她身边都没有一个人会发现，一想到这儿，什么篮球、什么梦想、什么人生，通通都不再重要了！我妈才是我最重要的，她在我就还有一个家，她若是走了，我就成孤儿了……”
　　海鸣曦的声音冰冷而颤抖，他仰头望向天空，阳光躲进了云层……
　　“如果哭出来能让你好过一些的话……”
　　“我可没那么脆弱，高野！”
　　“或许吧……”
　　高野一个转身，揽过海鸣曦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如同医院那次一般，“海鸣，我懂！”
　　高野低沉而心疼的一句话，打破了海鸣曦最后的伪装，高野只觉得自己的肩上温热而潮湿，海鸣曦的身体在抽动着，无声无息，只有高野后背被海鸣曦紧紧攥着的触感，传来了阵阵的疼痛，让高野深刻地知道，放弃省队海鸣曦的心是有多痛！
　　海鸣，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