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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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只会在夜间行动，为了便于捕捉，这次的行动被定在了深夜。陪同我一起参加的还有家主大人的胞弟，也就是菅原道真的第二个儿子，为了和他哥哥区别开，在这里我暂且称呼他为‘次男’。
神色冷峻的青年拔刀利落地砍下鬼的头颅，次男手里拿的是产屋敷家最新研制的日轮刀，据说是除了日光外唯一能杀死鬼的东西。
“梅子大人。”他回到我身边，顾及身上滴滴答答的血迹，所以站在两三步远的地方。
产屋敷家主不止请了菅原一家前来帮忙，我们周围还有不少其他咒术师或者阴阳师在战斗。
鬼的数量已经削减了不少，可无惨还没有现身过，黑夜很快就会过去，这样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于是我蠢蠢欲动。
青年一眼就看出我想做什么，他眉头紧锁：“还请您不要轻举妄动。”
我伸出去的手臂一转，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莫！真是不可爱的孩子！！
他垮着一张俊脸：“歼灭恶鬼的任务就交给在下好了，梅子大人身为被菅原家供奉的存在，难道不觉得随便出手会有失您的身份吗？”
“我难道不是来帮忙的吗？”
“是这样没错！”次男态度坚决地看着我：
“但比起正在交的前线，您更应该呆在后方，和产屋敷家主一样在安全的地方向我们发出指令才对。”
我当然明白，次男这是在拒绝的同时还想请我回去啊........
即使最后达成了一致，但果然，菅原家内部对于供奉鬼的事情还是持不同意见的。
不少人看着我们的方向开始窃窃私语，他们虽然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从银色的头发里估计能猜出什么，再呆下去恐怕不太妙。况且我也不太想和次男呆在一块——
所以我答应了。
“那么，恕在下不能相送。”他提起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我站在原地，目送次男追上其他人，直到他们全部消失，原地只剩我一人。
我伸了个懒腰。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来都来了，不找点事做怎么行呢？至于次男？小屁孩一个他才算老几，刚才的话哄哄小孩子罢了。
我稍微感知了一下，讨伐队行进的路线囊括了大部分鬼的藏身之所，但仍有少数几只漏网之鱼。
“请问您是梅子大人吧？”一个蒙着黑色面罩分不清男女的人突然从阴影里钻出来。
仔细一看，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这种打扮的人，做着清扫战场整顿伤员的工作。
“我是负责善后的组织‘隐’的成员。”他/恭敬地对我说，“主公大人知道您在这里后，非常希望能与您见一面。”
主公？产屋敷家的家主？听起来就好麻烦的样子。
我对他柔和一笑：“战略之类的事我不太了解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况且......”
我落寂又难过地垂下眼睛：“我们家的孩子....嫌弃我在这里碍手碍脚，刚才就叫我先回去了。”
“怎么会，您家的小辈一定是因为担心您的安危才这么说的。”
礼节性地安慰完，他又非常诚恳地回答我：“对我们而言，您能来帮忙已经足够让人感谢了。主公大人只是想问您个问题而已，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
一个两个都这么顽固真的很让人困扰呢。
“好吧。”
可我还是不想放弃原有的计划：
“去之前，稍微跟我绕点路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隐’松了口气，如果这位大人不配合，他们还真没办法把人请回去。
他偷偷看了一眼面前的女性，菅原家的守护神大人据说已经活了几十年，原本还以为遇到的会是个老婆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姿态。
从她刚刚说的话来看，难道是被家里的小辈讨厌了？
他忍不住替面前的人感到不忿，被那样无礼的对待居然还这么好说话，这是多么温柔和善的人啊！
然而在恶鬼嘶吼着向他冲来时，他果断收回了这句话。
我用‘隐’的成员当作诱饵，将第n只被他吸引的鬼按死在地上。
没有日轮刀，那就只能将它们打到不能轻易恢复的程度了。
嘛，场面稍微有些血腥，但这也是没办法。
“你.......你为什么、要站在人类的那边！”
鬼用它仅剩的嘴巴断断续续地说：“那位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顶着‘隐’惊恐的视线，我一脚踩碎了它的脑袋。
“那就让他来找我好了。”
空气里满是鬼的腥臭味，肉碎沾在鞋底，黏糊糊得感觉无比恶心，我只想赶紧处理完好去见产屋敷家主。
“前面再走不久就到了。”‘隐’颤抖着声音说，“去见主公大人前，是否需要换一件衣服呢？”
我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就在刚才的打斗...应该是蹂/躏中被鬼血沾满了。
贵族很重视礼仪的吧，这样进去说不定又要被次男说是‘有损菅原家的脸面’。
“啊，谢谢你的提醒。”我试图缓和些脸色，不料人家好像更害怕了。
......有这么吓人吗？
豆大的汗水顺着他唯一裸露在面的额头滴落到地上，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让人怕成这样。
之前处理鬼的方式太粗暴了吗？
似乎感觉到被某种阴冷的视线锁定，我倏地抓住‘隐’的衣领猛地往上一抛，刚才站着的地方连带后方的墙壁瞬间被劈成两半。
我在半空中接住这位‘隐’。
嗯？原来是个男孩子。
“怎怎怎怎怎么了！？！是敌袭吗！？”
“算是吧。”我眯起眼睛盯住烟雾中央那道欣长的影子，迅速确定了来者的身份。
“你回去告诉主公大人无惨的目标是他们，位置已经暴露了，让他们赶紧转移！”
也不管有没有反应，我把人往路边的草丛一丢，转过来严阵以待地对着鬼舞辻无惨。
“都已经现身了，再躲下去就没有必要了吧。”
讨伐队的距离很远，估计这里的躁动没办法引起那边的注意，得想个办法把人往别处引，起码给产屋敷们留下撤离的时间才行。
从迷雾里走出的男子出乎意料的好看，皮肤苍白得像是久病不愈的患者，额前自然弯曲的长发被高高竖起，露出底下梅红色的冰冷双瞳。
冷风料峭，我突然打起寒战，身体感到一阵恶寒。
好恶......但现在可不是磨蹭的时候啊！！
我亮出指甲，身形一闪出现在无惨身后。
划下去的瞬间像是刀刃砍在磐石上，没能造成任何伤害。体术不行的话用法术？可那样就会暴露我雷劈皇居的事。
“你是谁？”
面前的脑袋突然扭转了180度，毒蛇般阴狠的视线牢牢锁定了我。
我心脏猛地一颤。
怎么会有这么冰冷的视线。
一瞬间的犹豫已经足以发生很多事，鬼舞辻无惨的身体突然变得像是沼泽，我的双手深深陷在里面，他钳住我的肩膀，直接断绝我断臂逃跑的念头。
“你身上有鬼的气息，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无惨体内的肌肉突然开始缩紧，他直接绞断我的手臂。
“啊——！！”
我痛苦地摔在地上。
“伤口也愈合的很慢，看样子你还没吃过人。”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我痛苦的模样：“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产屋敷请的阴阳师在你身上进行了实验吗。”
黑暗中突然跳出另一只鬼，它小心翼翼地把嘴里的东西吐到地上——
一颗新鲜的人头。
“想吃吗？”那道冷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说清楚了，这就是你的奖励。”
我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颗人头。
他脖子处的断面还在冒血，在地上晕染开大片深红色的痕迹，那张我熟悉的面庞上还保留着死前惊惧的表情——
次男。
那个半小时前还在我面前摆脸色的臭小鬼，现在只剩一颗孤零零的头颅。
无惨似乎很满意我此刻的表现，他抓起我的头发把我提到眼前：
“还不赖的一张脸，没吃过人的鬼当中你这样的实力也算不错......”
我转动眼珠，想听听他这张狗嘴里还能吐出多少恶心人的话。
“我打算组建一支由强大的鬼组成的部队，叫做‘十二弦月鬼’，你也过来吧，只要能舍弃人类的那一边。”他说话的语气仿佛这对我来说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听完他的话，我的心脏不断下沉，浑身的血液失去温度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窖——
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我用新长出来的手臂紧紧抓住鬼舞辻无惨的胳膊，眼泪让我看不清他此刻露出的是什么表情。
我只觉得胸腔的愤怒快要把自己燃烧殆尽——
“你给我下地狱去吧！！！”
天上骤然响起雷鸣，滚滚乌云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接着，一道闪电像是要劈碎整个天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直直落在鬼舞辻无惨的头顶。
世界短暂亮了一瞬，身边的无名小鬼顿时灰飞烟灭，但鬼舞辻无惨还活着，他全身焦黑，泛着鲜红血丝的肌肉和跳动的血管全都暴露在空气当中。
道真大人！！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能不死！？！
我不甘心地再次调动起力量，乌云在高空重新开始涌动，酝酿起足以击碎黑暗的雷霆。
无惨感觉到了危险，甩开我的手臂就准备逃跑。
哪里去！？！
我扑上去四肢并用地扒住被烧成火柴人的无惨，顺带也用上了牙，不过对方的肉被烧得太脆，我只啃了满嘴的骨头渣。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音和脚步声，看样子讨伐的部队终于被吸引过来了.......不对，也可能是天皇派来抓人的军队........
无惨突然回头，我从那张焦黑的脸上看出了七分恨意两分不甘外加一分疑惑。
看我干嘛？
我冲他咧嘴一笑，看着他更加暴怒的脸心情顿时美妙了。
但古人云：人生得意需尽欢，得意过头要吃亏。
下一秒我就被踹飞了，浑身骨头尽断，像只被拍死在沙滩上的鱼，只能对无惨逃离的背影无能咆哮。
这时天快要亮了，朦胧的雾气赶在破晓前开始氤氲，夜间人与鬼搏斗的痕迹开始变得模糊，连气温也开始攀升......
结束了。
没有任何人可以抓住他。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浑身上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骨头断掉的感觉真的很痛，痛到我眼泪流个不停,浑身都在颤抖，可尽管如此，我必须让身体行动起来。
我想找到次男。
身体修复的速度太慢了，我无论如何等不了，既然走不了的话，那就用爬的。
我咬牙趴在地上靠四肢蠕动着前行，就这样爬行了不久，指尖碰到一块冰凉的皮肤，于是我一把捞过来，把那颗早就失去温度的头颅护在怀里
据说人死后一个时辰内灵魂会在身体附近徘徊。
我用抖得不成样子的声线，一遍又一遍重复念着两句上辈子从影视剧里听来的佛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该死，怎么来来去去就只有这几句!
我紧紧抱着此男，泪水混着血液干涸的轨迹，尽数浸润在他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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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4章 无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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