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家的守护鬼大人》西桑

3、供奉

　　道真的儿子指挥着侍女摆好祭品，他从衣袖里掏出三根线香正儿八经地点上，拜两拜，然后插进我面前的香炉里。

　　我一口气吹开糊到脸上的青烟：

　　“我还没死，你这么早开始祭拜是想怎样。”

　　青年看上去非常诧异：“欸？没有效果吗？”

　　我抄起一盘贡品扔过去，他侧头躲过，拧起眉毛沉思：“不应该啊？父亲他不是早就把你转化为式神了吗？”

　　“我还是鬼，你说的式神又是什么？”我皱着眉似乎想起了什么。

　　“难道和道真大人给我喝的符水有关........？”

　　指尖的利爪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身下的榻榻米被我抓出几道深深的抓痕。

　　“他想把我变成他的式神！？”

　　“当然不是！!”青年连连摆手，顺带不着痕迹地撤下香炉，“父亲他........他只是很愧疚。”

　　“父亲认为您是他带回来的，理所当要承担起照看您的责任。但父亲他不光没有做到这点，甚至还让您因为他变成鬼那种生物........”

　　“父亲他很愧疚，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能让您重新回到阳光下的方法。”

　　“人的血液能维持您的生命，而符咒是某种父亲找到的某种已经失传了的封印术。我们看到您出现在白天，还以为父亲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没想到........”

　　青年的脸上突然变得坚毅：“但是没关系！式神也好鬼也好，我说出的话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毫不犹豫划开自己的手臂：“不需要客气，请喝吧！喝完了顺带留下来就好！”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把盛满和果子的碗按到他脸上，满意地看着对方此刻错乱的五官：

　　“饲养鬼的术师家族，或是以家主血液为食的鬼，你知道传出去会引起多大的骚动吗？”

　　“不是饲养...”青年正色反驳，顺带把香炉又摆了出来。

　　他信誓旦旦地说：

　　“是供奉。”

　　“..........”

　　不是...你还打算把我供起来？

　　“而且........您与其他鬼不同。”他认真地看着我。

　　“比起食人鬼，您保留了作为人的理智，刚才扔向我的那盘点心可能是因为您心情不好所以忽略不计，总而言之，梅大人哪怕是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也能控制住自己。”

　　“这可能有父亲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您自己的努力。”

　　“明明随时可以冲破地牢的防御，但您一直强忍着克制天性没有伤害任何人。我不认为将如此温柔的梅大人与吃人鬼混为一谈会是一件理智的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沾着可笑的点心渣，我为了不让自己笑场所以不得不挪开视线。

　　才不是因为那双眼睛中蕴含的信任灼热到我不敢直视。

　　年轻的家主低下他的头颅：

　　“我信任您，所以请让我再说一次——”

　　“您愿意接受菅原一族的供奉，成为我等的守护神，庇护我们吗？”

　　咚咚咚——

　　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快，但青年始终坚信着。

　　终于，在香燃尽之前，他得到了回应：

　　“那就如你所愿。”

　　青年直起身子，傻笑着将划破的手臂伸过来，让刚松口气侍女又开始提心吊胆。

　　我突然觉得头疼：

　　“好歹装到碗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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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任家主大人在宅邸中清理出一块区域为我设立了神龛。

　　专门侍奉我的侍女曾询问是否要另外为我准备一处居所，我想想还是拒绝了，直接在神龛后面的墙壁上开了个洞，我就住在后面的屋子里。

　　搬掉所有杂七杂八的东西后房间宽敞的甚至能跑马，这让我燃起了重新开始学舞的热情。

　　“真的没问题吗？”侍女硬着头皮问我，“那里本来是仓库，连窗户和门都没有。”

　　“没关系，反正我平时需要依靠睡眠来减少身体消耗，选个清净黑暗的地方不是正好？”我新奇地摸摸自己全白的发丝。“变不回来了呢，好像劈完皇居后就一直是这样........”

　　“请您不要再说了！”侍女欲哭无泪，“这可是会被治罪的。”

　　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没事，现在大家都在猜测是皇族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才会招来雷霆。”

　　捏了捏小姑娘脸边的软肉：“就算真的有什么发生，守护神大人会保护你的。”

　　“您这么说我很高兴，但完全不是一回事........算了，这不重要。”

　　被拨来照顾我的侍女有很多，这孩子倒是其中少数几个不怕我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了一下，眼睛迅速亮起来：

　　机会！！！

　　我本能地往后一缩，这丫头反而凑上来拿脸怼着我，眼里闪的光和上辈子发年终奖的我简直如出一辙：“梅大人！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为我取一个新的名字吧！”

　　“原来的名字不好吗？”

　　“没关系的！我现在是侍奉您的侍女！原来的名字是上一个主人给我起的，现在再用的话也是对您的不敬！”

　　她眼睛里简直赤果果地闪着“跟着我有肉吃”这几个大字。

　　我恍惚了一下，差点把“优子”叫出口。

　　优子她怎么样了呢，从那件事过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也是个老婆婆了吧？

　　“梅子大人？”女孩疑惑地看着我，“........您刚才，说了什么吗？”

　　“欸？”

　　“您刚刚说了‘优子’，这就是您为我起的名字吗？谢谢您！！”

　　不........这只是........

　　她开心地捡木梳开始打理我的头发，眼里是控制不住的欣喜：

　　“我好高兴！‘优子’与梅子大人的名字一样都是以‘子’为结尾的呢！”

　　她不停追问我：“梅子大人！梅子大人！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呢？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抱歉........

　　我背对着女孩，掩饰自己的亏心不被发现：“可能就是因为我喜欢吧。”

　　我的侍女/优子有着厨娘优子缺少的野心和执行力，短短数月就凭着我的‘宠爱与信任’一跃成了侍女当中的领头羊。

　　尽管我平时很少走出房间，外面放着神龛的屋子也总是打扫的一尘不染。祭品的拜访，上香的种类甚至祭拜的时间都是她替我选择。

　　反而是守护神大人本人，每天藏在神龛后面的房间里睡得一无所知，一事不管，一日又复一日。

　　就在我良心快要过意不去的时候，道真的儿子（因为和道真长得太像所以我一直记不住他的名字）带着活儿主动找上门了。

　　他带着夏日清晨般爽朗的笑容，上来就准备放血。我眼疾手快地抄过梳子打掉他的手。

　　“您今天心情不好吗？”他疑惑，“似乎您每次见我都会朝我扔东西呢。”

　　我：“........”

　　“那是你的原因好吧。”

　　青年抓抓脑袋：“既然您还不饿，那么我就直说了——”

　　“请您代表菅原家，协助产屋敷一族歼灭鬼之王无惨。”

　　我歪了歪头。

　　谁啊？起这么个牛逼哄哄的名字。

　　知道我关了几十年，知识和常识匮乏得不是一星半点，他给我详细介绍了鬼以及鬼这种生物的由来。

　　“‘鬼’这种生物我们咒术师派不上什么用场，它们作恶许久因为母亲的关系也不能放着不管，思来想去还是打算来找梅大人帮忙。”

　　原来如此........

　　我喝了一口优子端上来的茶水：“我有一个问题。”

　　“请说。”

　　“既然无惨可以控制所有鬼，你们怎么知道我不会被他影响呢？之前的几十年没事，不代表我真的能脱离鬼王的控制。”

　　我盯着低头不语的青年，语气冰凉地说：“如果我被无惨操控，反过来对付你们怎么办？”

　　“你们有这个自信，能在不造成更大的损失前杀掉我吗？”

　　优子几次想要插话，每次都被严肃的气氛制止。

　　他沉默许久，突然开口说道：

　　“梅大人，您可以在太阳底下行走。”

　　优子冲我疯狂点头。

　　“克服了惧怕日光这一致命缺点，您已经成为了无惨渴望成为的完美生物，是与鬼截然不同的存在了，如此，由鬼之王建立的控制自然也不复存在。”

　　“而且父亲大人当初使用的符咒，已经封印了您体内大部分的‘鬼之血’，就算是鬼舞辻无惨本人在这里，也无法恢复之前的联系。”

　　“理论上讲，只要您本人不是十分渴望追随无惨，响应他的命令的话，我想是没有问题的。”

　　我回味了一下，没想到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于是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抱歉，是我多虑了。”

　　他“刷”地打开扇子遮住嘴，露出来的上半张脸眉眼弯弯地看着我：“您言重了，话说回来梅大人真的不需要进食吗？”

　　我额头青筋一跳。

　　他拿着把小刀比划来比划去：“胳膊？手腕？还是说脖子会更好？确实，如果梅大人去无惨那边的话想吃什么都没问题，但您千万不要离开菅原家啊！”

　　“族人们每天也都在好好供奉，不管是昂贵的香料还是作为点心的祭品......嘛，童男童女之类的可能不太行，作为咒术师我本人也对这种祭祀方式非常不齿，但是相应的香料布匹首饰只要梅大人愿意，不管是偷还是抢！赌上我菅原家族长之名！我一定......啊嘞？梅大人为什么把桌子举起来了？是打算用来扔我吗？这个果然还是有点夸张........”

　　不要随随便便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来赌在奇怪的地方啊你个败家子！

　　我毫不客气地抄起所有能拿来当武器的东西朝他丢去。

　　年轻的家主跳起来转身就跑，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我看着他在房檐屋顶上健步如飞的身姿，默默收回了之前说他和道真大人很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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