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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   有了这样一个想法,我常常去找莱纳特上将,尽管没有正当理由。

      时间久了,我就摸清了他常常出现的两个地方——不是在国会大厦开会,就是在军队里。我当然不可能进入军队,所以每天都会在傍晚七点左右蹲在国会大厦不远处的喷泉旁边的台阶上,抱着我的画本等待。

      偶尔我也觉得我是生病了,我居然会对一个男人感兴趣,毕竟我此前的爱好只有药剂和画漂亮姑娘,莱纳特上将是除此之外的第三个。我安慰自己,我只是欣赏美,顺便欣赏一下上将纤细的腰——如果不被裹在厚厚披风里的话。

      可那之后他显然忙碌了起来,一个晚上的等待只有匆匆两眼。有一次他看见了我,但只是瞥了一眼,就迈着步子离开了。我失望地呆坐了一会,想着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刚要站起身,头顶上忽然笼罩了一片阴影。

      莱纳特身边的副官递给我一把伞,看着我激动的眼睛,毫不留情地说:“莱纳特上将让我转告你,下次再看见你鬼鬼祟祟,会把你当间谍抓起来。”

      他和他的副官都是一个样子。但其实也没错,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把我痛打一顿,如果是被别人知道我天天坐在这里只是为了能把一位军官的模样留在我的画纸上,那可就难以解释了。

      我先前提到过,丽娜是一位药剂和生物领域的天才,她只花了两个星期,就改进好了甲基/苯/丙/胺,我曾经在试验区看她进行试验,我承认残酷无比,实验用的动物可以七天七夜不合眼,但最后的结果均死于心血管爆裂,遑论用于士兵。这简直违背人伦。

      她把死去的动物尸体像扔一颗石子一样扔进医用垃圾桶,看我一眼:“上了战场就要有牺牲的准备。”

      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那是帝国的残忍,还是仅仅是面前这个漂亮姑娘的残忍。

      我沉默地将画有丽娜的那张画纸从我的画册里撕去了。

      在将她的结果汇报上去以前,我有整整五天泡在实验室。我不赞成丽娜那种把人当作机器的想法,我想要尽可能降低这种药物对人体的副作用,至少不要让士兵们那样痛苦死去。我承认我有私心,哪怕是为了莱纳特上将,我也不希望丽娜的药剂投入使用。毕竟我还没有抱过那一截我朝思暮想的腰——冒着被上将击毙的风险。

      第六天夜里,我从锥形瓶里提取出来一种白色透明晶体,给它命名为“pervitin(柏飞丁)”。和丽娜的思路不同,我是在一种全新药物的基础上尝试着去添加甲基/苯/丙/胺,所以它包含着甲基/苯/丙/胺的一部分特性——使人对疲乏的感知降低,但不会超出身体的极限,最大程度确保士兵的生命安全。可它有一种无法消除的副作用,那就是成瘾。

      我那时太过天真,觉得只要不大量使用就不会上瘾,而闪电战讲求的就是速度,一旦战争胜利,德国占领苏联,这种药物就不会再被使用,也就谈不上什么上瘾了。

      带着这种想法,我将我的成果汇报了上去。结果很快被采纳,而我不知道,我的这份研究在某种程度上加快了德国突袭苏联的脚步。

      六月二十二日,战争终于拉开了帷幕。

      我从慕尼黑到柏林仅仅不到一年时间,那幅给莱纳特上将的画还没有画完,而他就将奔赴战场。我有点遗憾地想,要是我再晚点做出“pervitin”就好了。

      卡维塔对此没有任何看法,他坐在试验台上,在白大褂上擦了擦手,去翻看我大学时期画的一堆美女。他对此也和我一样感到津津有味,评价道我不应该把背景颜色画得那么突出,然后他看到了我那幅还没画完的莱纳特上将,手指顿住了。

      他开玩笑似的问我:“安瓦,你不是喜欢他吧?”

      我差点被杜松子酒呛死,警告他不要乱说。同性恋在当时的德国一直是禁忌话题,同时不被法律允许。我告诉他我只是觉得莱纳特上将看起来很有军人的气质,但我绝对不是喜欢他。

      我把剩下的杜松子酒盖好,藏进最角落的柜子里,重复道:“我绝对不喜欢他。”

      一道冷冷声音道:“所以你就去喜欢杜松子酒?”

      莱纳特上将不知何时站在我背后,伸手把我藏好的酒拿出来,在手里掂了掂:“实验室不允许喝酒,我会告诉荷耶教授。”

      卡维塔耸耸肩,表示他提醒过我了,我却只顾着撇清我对上将的想法。

      我一下就焉了,可怜巴巴地求他不要告诉教授,就像大学二年级时跪求安德维斯教授不要让我挂科一样。可这个人比教授无情多了,甚至不肯给我改过自新地的机会,他瞥了一眼我放在桌面上的画本,冷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我后来才知道他是来找荷耶教授的,而那时他恰巧不在,所以抓住了在实验室偷酒喝的我。他甚至还说了我一句“不务正业”,然后就离开实验室,前往飞行基地。

      是的,莱纳特是一名空军上将,我那时一度认为德军的空军制服丑的要命,可莱纳特穿在身上又显得那么好看。四月时我曾和教授一起去空军基地向元首汇报过一次研究进展,第一次看见莱纳特开飞机。他在飞行领域如鱼得水,是元首亲自授衔认可过的德国第一飞行员。

      他的飞机像鸟儿冲向天空——我后来无数次地想,鸟儿本该快乐,因为拥有了自由。而那时的莱纳特却从未笑过,天空中有一张无形的网,两军的战机永远飞不出去,只能在这张网里厮杀。

      我后来在柏林大教堂里虔诚恳求过,希望莱纳特的翅膀永远不要在那片灰色天空里被击落。

      但我仍然要讨厌他一分钟,因为他的告状,让教授指着我的鼻子骂了整整一刻钟。

      一分钟就好了,在这一刻钟里,我要把剩下的十四分钟都为他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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