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将府世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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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酋拓低声重复了一次，笑得灿若星辰，“我还以为是火焰呢，红色的火焰。我还奇怪呢，怎么你褪下了那么娇艳的霓裳，只身素颜。”
“何其荒唐。”瑰替她整了整斗篷，吩咐伏地而跪的女侍道：“送公主到潭殿之后立刻派人回艴然殿回报。王后时刻挂念公主的安全。”
我看着仪仗渐渐行远，宫灯里灼烧的羊油味也渐渐散去，彻底散去。
瑰在转身回殿的时候方见到我，她看着我，看了许久，神色平静，然后挑衅又无奈地一笑：“苕巫师，你又这样看着我了？”
“我去了后土林。”
“难道你认为放火者还能站在那里等你去找吗？”那女子的神色好象是听到了最无稽的回答。
“所以，”我字字道，“我来到了这里。”
她走进殿里，叹气道：“如果你认为你能找到那个凶手的话，就请进来吧。”
“不必了。”我回道，“我有自知之明。她可是在我和胡荽，在神的鼻子底下烧毁了繇宫。”
“我只是过来看看，因为族母来了，而保护她是我的责任。”
我望向天际，仿佛在很星象对话：“即使和自己的命运反目，我也是会保护她的。”
瑰侧身站立，殿内的灯火也把她的脸分成了明暗两面，这让我想起月光下的胡荽。
他们每个人都有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都有着别人轻易无法获知的秘密，只有我，自己对自己是一片空白，别人对我，也是一片透明。
许久，她道：“艴然殿很安全，艴然殿没有火焰。我们只有一个凶神要伺候，他天天闹饥荒。”
然后，我重新回过头去看她，她像普通女侍一样低头行礼，沉默着关上殿门。
直到我看着原本烛火辉煌的艴然殿变成夜色中一巨大的魅影，我的脑子还是没有彻底完成衔接，空白与清醒的衔接。
她低着头行礼的样子，或者沉默的样子……
这个人在她沉默的时候在想着什么呢，如果不是因为巫师的嗅觉让我由一先就闻出了她身上的血腥味，我肯定会永远注意不到她。
她的存在像空气一般，空气般飘忽，空气般难以捉摸。
我再回到祀殿的时候，我的祭司告诉我说菊枳将军回来了，他再次来找您。
“他这次看来丝毫没有生您的气，他还给您带来了礼物。”我的祭司指引给我看，那是一坛酒。
“菊枳公子，真是一个神奇的人，没人能猜到他要做什么。” 祭司道：“我看过了，是只是一坛酒。”
我笑道：“他不会害我的，他没见到我也不认识我。我们没有过隙，他没理由害我。”
“可是，他知道，巫师您美艳无双。”祭司小心翼翼地道，好象挑拣了每一个字。但我竟然没听出那语气中的隐隐暗示。
“我知道，泊路的百姓们都说，菊枳将军，剑术盖世；将府公子，贪杯恋色。”我抱起那坛酒道，“繇宫和后土林的灾难刚过去，就有人送来美酒呢。
“也正好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我的祭司愉快地点头。
待我拍去泥坛，他显得万分惊讶：“不愧是世家公子！这绝对是牧驰独一无二的美酒，江南人家的上品也不过尔尔。”
在他连连赞美称许的瞬间，我内心的不安疯狂地肆虐起来，大脑一片空白，除了……
这酒香，它们在殿下粉身碎骨的样子面目狰狞……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说苕，你的出现让我有了放弃天下的冲动，就算做奴隶也好……
他吻了他的手，他莫名地心悸万分……
时光倒转过去，不久前的记忆片片衔接起来，我没有发现在那片片记忆狭缝里的这个人，这个站在局外冷冷旁观的人。
“他人呢？”我站起身来，不觉不小心将酒坛掀翻在地，酒水流了出来，流得我满心烦乱和不安。
我的祭司退后三步伏地道：“已经走了很久了。”
他走远了。
在我从王都的城墙上跃下落地的时候，天际传来悠远的竽声。
风从前面成排走来，好象每人手中都有意味深长的扫把，把空气梳理得意外惆怅。
神啊，这是一场什么战局，你留给了我一个什么战局……
也许我只有去见见那位传奇的公子，不然，我只能是一颗棋子。那么多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和影子飘饶在我周围，难道真的只是巫师苕——容颜无双吗？
如果我有前生，那里势必封锁着我的记忆。
如果是阴谋，那里势必是阴谋的突破处。
我不知道原来将府的第五公子，这个被称为牧驰百年不出的传奇，被当作牧驰君王的战神崇拜的菊枳在将府世家并没有行宫。
在将府奢华的大殿上，他的父亲——当今牧驰握有最重兵权的裔蛮将军的侍从道：“菊枳公子一般是不来将府的。”
“他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裔蛮大人说或许只有在他必须住进镇邦谷的时候。”
“……”镇邦谷，是牧驰专属将府的墓地，将府所有血亲的陵寝处。
我叹气道：“我可以见裔蛮将军吗？”
侍从平和地看着我，在我走进这大殿的时候他就对我说巫师，大人派我在这儿招待你。他现在平和地看着我，说明我改变不了什么。
“那你可告诉我，我在哪可以见到你们公子？”
“他来找您的时候，您就见到他。”侍从笑道，“公子从不来找我，所以我从没见过他。”
我内心冷气不断。是的，这真是相当传奇的个性。
所以，是那么传奇的人。
“你都不知道你们公子在王城何处有行宫吗？”
侍从将头低下去，谦恭地回答：“公子的行宫是流动的，是女人如水的温柔乡。也许您找到一个女人就是找到他了。”
这样的将府和将府五公子。
后来我的祭司提醒我说一般世家公子总是和世家公子来往的。
于是，我去找好久没有见面的泉恩。
在王子的洗礼上，我见到了他的父亲和他的血亲。他父亲冢相大人居然比我想象得年老的多，有着一双忧郁而温情的眼睛，在高傲的世家中显得温文亲切。
他偶尔会避开众人轻轻地咳嗽，手心里始终握有一方手绢。可是即使是这样一位一看就知道重病瘿身的老人，当他挺直着腰板，将为马邸的掌权信符四驹如意呈递给祭司时，仍是气度不减。
他注意到有人在看他的时候我已经登上了高高的占星台。所以他没见到我以及我眉脚柔柔的微笑。
我听说，他娶了一个巫师做妻子，她生下的孩子没有资格出席王子的洗礼。两年前，我们前往囚洞的时候，他们的孩子泉恩只能做一个隐藏在他们身后的淡而晴朗的影子。
在泊路这样一个轻贱巫师以及外族的部族的世家里，这样一位温和而脆弱的人却娶了一个巫师做妻子，现在不仅没让他们长着犄角的儿子成为一个祭司——用自己的生命饲养那些贪婪植物的可怜人，甚至还让他掌管了他们最大的马场。我真的难以想象当年发生的事情，可我能确定那必然很轰烈。
而同时，我也相信，这位冢相大人真正是位人物。
我在泉恩的马场找到了他。
泉恩告诉我说苕，你来的真不是时候，菊枳刚来看王子的赤炎狐，他说他接受任职要做王子以后的老师，教他剑术与搏击。
我却没再问他的行踪。
将府的那个侍从没有骗我，我是找不到他的，除非他来找我。
我记起在我回到牧驰那天出现在王城城墙上的人。他黑发黑衣，黑色的深沉的眼瞳，他见到我的时候放下了他的竽转身离去。
也许他是在等我的，可是他并不想见我。
也许那就是菊枳。
泉恩的手泡在水里。我背对着太阳这使他抬脸看我的时候不得不眯起眼睛。这令他那墨绿色的瞳仁像一块嵌入的温润的软玉。那样柔和的神情像极了他的父亲。
他道：“我认为是不妥的，他一开始也是拒绝的，因为他是夭夭的师父，他爱夭夭。”
“让两个王子成为师兄弟，也许还能帮助化解夭夭王子的仇恨呢。”我道，“你要让你的手泡到什么时候。”
想起那个夭夭王子，我就只能是万分无奈，本来想告诉泉恩他们都被他捉弄了，他用的是苦肉计，可是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那是夭夭的幸福，这样的幸福什么也取代不了，除非时光倒流，他的父亲不仅没有战死反而做了王。
泉恩将手浸得更深一点，他道：“水是牧驰最珍贵的资源，有了水才有人民才有海洋。我记得史书上说水是生命的源泉，它创造了上古最璀璨的文明。不过，我在想，也许也正是水摧毁了一切。”
“当然，这不是亵渎，只是猜测。”泉恩道。
我俯身触碰他偶尔闪闪而动的睫毛，再碰碰他那冰凉的犄角。真的不愧是有青龙血统的孩子，一种明媚的干净的高贵，像这阳光般毫无瑕疵。
他让我忘记了那个只习惯行走在我影子下面的菊枳，使我渐渐高兴起来。
我道：“你其实是想和那些远走牧驰寻找牧驰边际的勇士或者生活在地宫的智者一样的吧，想要逃离这里安逸平凡的生活去寻找未知探寻远古的文明，求证传说的吧？”
“是的，我曾经那样渴望。”泉恩自嘲地笑道，“但是现在我不了，不死的生命来的多么不容易，苕你的出现让我想珍惜我体内的血液，在这好好生活，和你一起关注牧驰的文明。而那些自命清高的可怜的智者就更别提了，我不想让我的双手变成一双除了翻书举不起一片羽毛的废手，把我的光明浪费在那黑黢黢的地宫里。”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人重新诠释了探寻这两个字，他说，文明在人的脑子里，从古就是。”
我笑问道：“很奇特，不知这么有见地的人是谁。”
泉恩起身用心地擦干净手，望着遥远处回答道：“菊枳。”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将府世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