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流川]关于他的一切》万点月

12、十日前（五）

　　山河万里夜色阑珊，山脚的江河奔流而下，永无止尽，如同永恒的少年愁绪。

　　流川眼神锐利，侧头静静看向南乡。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光影分明中，少年的侧脸精致如玉琢。他突然想到曾有个相似的夜晚，输了球的红发少年蜷缩在更衣室的一角偷偷哭泣。

　　他那时不懂樱木突如其来的眼泪，正如此时不懂南乡突如其来的哀愁。言语于他是球场上刺穿敌人心脏的利刃，是生活里不得不应付大人的武器，却从来不是表达软弱的媒介。

　　又或者，他并不明白软弱为何种情感。

　　他也会因为天上的□□角的花路边的猫而内心柔软，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悲伤有人哭泣，有人因体会到某种不知名的情感而倍觉软弱？

　　他并不知道如何回答南乡的问题，他甚至不想反问：“凭什么我要知道？”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或许吧。”
　　南乡有些失望地哦一声，他大概预想到了流川的态度，只不过仍是让人略微灰心。

　　可是流川又说道：“回去。篮球馆还没关门，我们一对一。”
　　这是流川的真心话，南乡球打得很好，他真的想和南乡一较高下。

　　而这句话却莫名治愈了独自一人参加集训，无比渴望在打了第一场比赛的夜晚得到共鸣的南乡。
　　他渴望和队友一直一直打球下去，恰恰是流川在此次此刻无声的邀请。
　　语言于流川是利刃，于他人或许是港湾。

　　南乡汲着拖鞋，抬起手来看着手表：“那我们要抓紧跑回去了！”
　　“哎呀，我穿着拖鞋跑不起来怎么办……”
　　“拖鞋掉了呀，我说我的拖鞋掉了……你聋了吗……”
　　“聋子流川你等等我……现在不是比赛跑步的时候啊！”

　　明月高悬，皎洁纯白，夏夜里的风好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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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偷偷潜进篮球馆，也不敢开灯怕招来生活老师，就着依稀月光在混沌夜色里开始一对一起来。南乡没有流川万花筒一般的进攻能力，但是防守严密扎实，也能一来一回打得痛快。

　　不知打到几点，有一束手电筒透过高高的窗照了进来。两人都还在兴头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亮光。

　　篮球馆的大门疏忽一声被打开，手电筒的光亮牢牢照在二人身上。二人无处遁形。

　　两人停下脚步，用护腕擦着汗端倪着门口，心里皆是：不好，被抓包了。

　　原来是水野教练晚上来查房，听到篮球馆有动静来看看。

　　水野教练居然没有责怪二人，而是走近后将手电筒关掉，淡淡问道：“谁赢了？”

　　南乡开口嘟囔道：“教练你怎么问这么让我没面子的问题……”
　　他停顿片刻，又立即说道：“教练，是我拉着流川来打球的。他好心帮我练习进攻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罚就罚我一人就好了。

　　流川诧异地瞥他一眼。流川并不害怕被罚，他从小就不是乖乖宝，闯祸多了去了。
　　只是这个家伙，干嘛要主动揽到自己身上？
　　他可没有领情这个技能。

　　谁知水野教练并没有问责：“记得把场地收拾干净。明天的训练会很辛苦，你们要是消耗太多体力跟不上进度，我不会客气。”

　　他想一想又问道：“南乡，你们角鹤的小前锋千叶怎么样了？”
　　南乡没想到水野教练竟然会问到这个，一时间变了脸色：“教练，您怎么知道千叶？”

　　“我看了你们打博多商大附属的比赛，打得很精彩。”
　　“谢谢教练。千叶他……很努力，我们都很相信他们。”

　　水野教练并没有再多问，只拍一拍南乡的胳膊：“加油。”
　　水野教练走后，南乡愣愣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流川在他身后冷冷说道：“来打扫球场，别想着偷懒。”

　　南乡方才转过身来，有些羞愤地瞪流川：“……谁说我要偷懒啦！”

　　流川又说道：“还有明早的芒果布丁。”
　　南乡哼唧：“知道了知道了……你赢了，我的芒果布丁是你的。”
　　南乡补充道：“我一对一输给了你，是因为我更喜欢和大家一起打比赛。篮球是伙伴游戏，是团队合作！”

　　流川：“……哦。”
　　心里暗道：输不起。
　　南乡脸上染上红晕：“我是认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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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天的训练同样艰苦。早上是体能训练，下午是篮球训练，傍晚再安排一场比赛，大家每天都累得如同村口不能休息的老黄牛一样。

　　大河田嘲笑泽北：“再这么操练下去，你的颜值又要下降了吧，女孩子的情书又要少了哟。”
　　泽北：“……不要当着大家说啊！”

　　流川趁此机会抓着泽北疯狂一对一，每次都能偷师到不少技巧。而泽北倒也乐意陪这位后辈玩，他大概是看中了流川不服输的劲，又喜欢看他被逼到绝境后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折损脆弱感。

　　从小到大多数是一个人训练的流川，大概有些理解了南乡所说的“渴望一直一直和队友一起打篮球”。
　　的确进步比较快。

　　很快到了集训的最后一日。

　　水野教练将手背在身后，板着脸道：“以最后一场比赛来结束此次集训吧，让我看看你们每个人都长进了什么。”

　　少年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流川依然是和南乡分到了一个队伍上。
　　这几天下来两人更加熟络，说话也更随意。
　　流川整理着胳膊上的护腕，随口说道：“别拖后腿。我是一定要赢的。”
　　南乡说道：“我要是帮你打赢了最后一场比赛，你得把国青队的T恤给我。”
　　流川：“想都别想。”
　　南乡：“这十日的室友情呢？！”
　　流川假装忙着整理衣服没听到。

　　流川和南乡的配合在数次一对一的切磋中，已经变得更加默契。流川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南乡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而南乡每次的传球，都在流川的料想之中。

　　【若是回到湘北，也能有这样的配合就好了。】
　　流川脑中突然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

　　【同为大前锋的某个白痴快点归队，快点一起打比赛。】
　　在中场休息，流川仰头喝水的空隙，他这样想着。
　　不知不觉中，樱木已成为流川潜意识中值得信赖的队友。流川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

　　到了下半场最后两分钟时，流川队伍仍然落伍对手四分。每个人都无比渴望胜利来完结集训，不知不觉地都杀红了眼，如同嗜血野兽一般。

　　流川这场比赛状态极佳，队员不自觉地形成以他为进攻核心的比赛策略。对手的森重宽一次快攻时，只有流川眼疾手快跟着快速回防。

　　森重宽冷冷看一眼流川，并不打算放过流川。他要挂在高高之处，看着流川被他撞得七零八碎，彻底失去希望。
　　这是流川自找的。

　　森重宽高高跳起，流川看穿了他的意图，却毫无后退之意。
　　流川倒要看看，这个森重宽到底有几斤几两！

　　流川正这么想着，却听到传来熟悉又急促的声音，如流星一般划过：“流川，闪开！”
　　是南乡的声音。
　　是每次都冲在最前面抢篮板的南乡，从不惧于和更强的人直接身体对抗的南乡。

　　流川愣神的瞬间，南乡已经抢好位置，高高跳了起来，他重重地扣了森重宽的篮。
　　可是森重宽比他重了20公斤，在绝对力量的冲撞之下，南乡被震得几米远。
　　庆幸的是，球没进。

　　流川瞪大了眼睛，望着倒地不起的南乡，这身影多么熟悉。
　　不久之前，曾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奋不顾身地救球。

　　世界变成一场大型慢动作电影，有人冲了过去，有人立在原地，球在篮球场上弹了几下就落寞地滚到一角，万籁俱寂，声消音灭。

　　不知过了几秒，流川才反应过来。他慢慢走到南乡身前，缓缓蹲了下来。
　　他垂下眼帘，并不看着南乡：“该我防守的。”

　　南乡本在地上痛苦地□□，看到流川后脸上却浮起一丝笑意：“我是抢篮板的大前锋，你是得分的小前锋。我们现在比分落后，留你在场上比较重要。”
　　“我早就说过了，对我而言，和队友一起打球更重要。”
　　流川并不言语。

　　水野教练也蹲在一旁：“还能站起来吗？”
　　南乡望着天花板：“不太行，头有点晕。”

　　“可能是脑震荡了，不过没有流血应该不要紧，我先带你去医疗室观察一下。”
　　“好。”
　　水野教练沉默片刻，才说道：“南乡，你不必和千叶一样。”
　　“……好。”

　　流川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千叶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之前水野教练好像也提过。
　　他将思绪努力抛之脑后，他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为团队取得胜利。

　　大概是受了南乡的鼓舞，流川的队伍在最后二分钟里拼了命地进攻，拼了命地救球，拼了命地防守。
　　没有人能拦住一团团燃烧的烈焰。他们赢了。

　　集训也结束了。

　　为了犒劳辛苦训练十日的少年们，水野教练特意请来了烧烤团队，让少年们放肆最后一晚。

　　在大家纷纷回宿舍洗澡准备迎接烧烤大餐的时候，流川走近水野教练：“我想去看看南乡。”
　　水野教练有些欣慰：“也好，你是他的室友。你去看他，他会很开心的。”

　　流川走进空无一人的医疗室，只见病床上隐约躺着一个人，而他身上孤零零地盖着一张白布。
　　只有死人身上才盖着白布。

　　流川呼吸一窒，难道南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