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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日前(四) ...

  •   那巨响过后,脑里是一阵碎裂的余震,由脑内中枢神经逐渐蔓延到全身骨髓里。

      若是处在同样的位置,流川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球。即使是堵上一生悬命的选手生涯,他也一定会在场上坚持到底。

      比起樱木执着于的荣光时刻,支撑流川的是绝不想输的念头。可是即使信念不同,也是殊途同归。两人底色相同,都是为了比赛而甘愿放弃一切的单细胞生物。

      山王比赛后二人的击掌,是赢了比赛情不自禁的狂喜,是黑暗绝境里找到一丝光亮的希冀,也是天高海阔寻觅到同类的同频共振。

      只是十五岁的流川年轻又懵懂,并不会深究这些细枝末节背后的幽微深邃。

      他们仍是靠着直觉横冲直撞于天地苍茫之间的少年。

      所以流川将这瞬间的失神抛之脑后,定定望向南乡:“配合的战术吗?传球给我。”

      南乡没想到流川的战术这么直截了当简单粗暴,不由愣了一秒。他心道得分尖刀小前锋你很拽嘛,这么渴望球权出风头?可是他随即就了然微笑,因为他知道流川绝不是为了出风头而向他索要球权。

      ……

      流川一直没明白为什么樱木死也不肯传球给他,浪费了多少次樱木自己在篮板下拼命争夺来的进攻机会。他只能归结于樱木是个门外汉,性格恶劣又独断,只知道自己出风头,完完全全不是可以信赖的队友。

      这让流川在一开始的比赛里格外操心,毕竟由于樱木的存在,球队不知交了多少智商税。不过好在门外汉樱木进步有目共睹。他渐渐让流川卸下攻防两端的重任,流川不再需要时刻做好挤进内线的准备,可以更专心地服务于小前锋的工作。

      团队渐渐才有了各司其职的意味。

      到了山王一战时,樱木终于放下自我,为了团队的胜利拼了命救球也要传给流川。而流川也真正信赖起这个门外汉队友,在最后一秒将球传给了他。

      【我的传球路线已被封死,无法再前进一步。可是我足够信任你,所以我将胜利的钥匙交给你。】
      【请替湘北打开胜利的大门吧!】
      樱木没有辜负流川姗姗来迟的信任。

      所以流川才说战术是简简单单的“传球给我”。

      南乡扬眉,笑容灿烂:“传球给你吗?没问题。这正是我们大前锋的职责和使命。”

      流川心里一诧,这南乡平时碎碎念一大堆看起来十分不靠谱,没想到竟有这样的觉悟。

      他忍不住语意冷冽:“说到做到。”
      南乡眨眨眼:“谁做不到谁是小狗。”
      流川想到家里半面墙的训狗书籍,不想说话。

      阿牧此时已经自动化身为二队队长,号召二队队员围成一个圈,有条不紊地布置起战术来。

      ”一队都是身经百战的攻防两端的好手。这一场比赛会是一场苦战,你们一定要打起一万分精神。”

      队员们目光灼灼地望着阿牧,纷纷坚定地点头。

      “他们大概会外线靠泽北,内线靠森重宽突破。我和森重宽对战过,这个家伙力量惊人。大河田,尽量不要让他在篮下卡到好位置。”
      “泽北持球的话,御子柴你和流川一起包夹他,目的是逼他传球。他若是传球进内线,南乡你和大河田一起包夹森重宽。他若是传球进外线,南乡你马上卡位抢篮板球。土屋从未司职大前锋,他篮板球的能力并不一定比你强。”

      “越是和强队迎战,就越需要谨慎。我们唯一能赢的方式是牢牢捉住对手露出每一个破绽,并以此将对手彻底摧毁!”

      少年们都默默握紧了双拳,血液已经开始变热。

      阿牧缓缓说道:“他们很强,只不过……”

      少年们齐齐地望着他,静静等着他说完。

      他低低笑了起来,眉眼坚毅,语意里皆是不败王者的笃定:“只不过……他们要失望了。赢的一定是我们。”

      他伸出手来,少年们将手都附了上来,炙热如烈焰。

      “大家上吧!”

      “好!”

      做着热身准备的空隙,流川在脑内模拟着该如何防守泽北。由于脸宽所以射程格外广的大河田突然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流川,你是不是有亲卫队?”

      问着这么八卦无聊的问题,射程广的大河田却面无表情。流川头上忍不住飘起一个问号。

      大河田不依不饶:“承认吧,上次比赛我都看到了。她们差点把我们山王啦啦队座位都挤掉了。”

      流川:“……”
      鉴于大河田是三年级的前辈,流川语焉不详地嗯一声,脸上爬上可疑的红晕,算是勉强承认了。

      大河田脸离得更近,眼神却如同冻鱼一般更加冷酷:“告诉你一个秘密。”
      “……?”

      “泽北没有专门的亲卫队哟。虽然有不少女生给他递情书,可是他都高二了,还是没有专门的亲卫队哟。”
      “……?”

      大河田木着一张脸,拍一拍他的肩膀:“所以,流川vs泽北,流川赢。”
      流川这才反应过来,大河田是在鼓励他自信迎战球场上的泽北。
      就是这个方式实在古怪……
      流川只好也木着脸点点头:“……好。”

      大河田还是不了解流川,他若是和流川再多接触几天,便知道他没有害怕这根神经,根本不需要鼓励。
      不过还是难得他虽然射程如此宽广,心思却更加细腻。

      大河田又木着脸去找南乡:“虽然你比土屋话多,但是你笑起来比他明媚元气,所以用笑容击败他吧!”
      南乡不由得感激涕零:“哇谢谢前辈的应援。我笑起来这么好看,我的确有点苦恼呢!”
      流川在一旁拍着球,一头雾水:“?”

      不过如何,大河田还是木着脸鼓励了每一位队员,真是新奇的领导力。

      ……

      比赛开始了。

      球场上流川很快持球,泽北负责防守他。

      泽北一面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面流露出自得的笑意:“敢不敢一对一决出胜负!”

      自从上次对战流川屡屡妙传后,泽北对他的防守更不敢掉以轻心。当然泽北也不忘激一激流川,如果流川上钩选择一对一的话,他的防守压力会小很多。

      流川自然不上他的当:“我以为上次已经决出胜负了?”
      他又自顾自地回答:“啊,好像是我们赢了。”
      比起欠揍的嘴皮子功夫,流川可是不会输的。

      他看到泽北眼神一晃,捉住这个空隙便将球传给了内线的南乡。南乡假意投篮骗到防守,却又立刻将球传给早已跑到左翼的流川。流川一个流畅的跳投,又是二分。

      南乡跑过来和他击掌,得意道:“怎么样?我传得妙吧?”
      南乡传球意识和视野这么好,流川是没想到的,他一直以为南乡就是个体力怪而已。他明白南乡为何被选入国青队的集训了。

      比赛很快进入胶着状态,对面五人皆是全国顶尖球员,根本找不出什么破绽,比分处于你追我赶之中。

      森重宽在一次大力扣篮中,膝盖狠狠撞上了大河田的太阳穴,大河田倒在了地上顿时血流如注。而森重宽扣在篮筐,只静静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一点歉意都没有。

      没有人教过少年要改掉这个习惯,他习惯于高处冷眼旁观臣服于他的众生。

      气得同队的泽北都发怒地指着高处的森重宽:“你是故意的吧?!”

      大河田躺在支架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我没事。我就是刚刚跳得太高了,有点高原反应要去躺一躺……”
      南乡嗷嗷地哭:“前辈!我懂你,我们跳得高的人就是很容易高原反应的,一般人不会懂的!”
      流川本来差点冷着脸用篮球将森重宽从篮筐砸下来,此时又一次一头雾水:“?”

      大河田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似是叹息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只不过……篮下靠你们了。”
      再不情愿也好,他将责任仓促又妥善交了出来。
      二队失去了能与森重宽抗衡的全国第一中锋,也失去了用奇奇怪怪冷笑话鼓舞队员们的前辈。
      众人的情绪一时间有些低沉。

      反而是高一的南乡站了出来:“我们取胜的机会到了!”
      众人皆有些不解,怎么可能队伍失去了全国第一中锋,反而变得更强了?

      南乡露出大河田喜欢的元气笑容:“在我看来,篮球比赛最重要的就是团队合作。森重宽这一撞,撞伤了河田学长,也将一队的团魂摔得七零八碎。”
      “没有人愿意输球,可是也没有人愿意和不近人情不顾队友的家伙一起比赛。我猜之后他们不会再心甘情愿传球给森重宽。”
      “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流川有些愕然,他沉默地望着振振有词的南乡。他没有想到同为高一的南乡,何时竟变得如此明若观火洞悉人心?竟然在如此关键的节点上,坚定不移地站出来带领队伍。

      流川也难得开口,言辞坚定:“森重宽虽然难防,但是他绝对不会传球。我会主动犯规,破坏他的一切进攻。他罚球不佳,这便是我们胜利的机会。”

      在不伤害对手的情况下,靠主动犯规来破坏进攻,可能不是最荣耀的方式,却是绝对公平的方式。流川在十五岁的年纪,已经学会用合理从容的方式为队伍创造机会。
      他无比渴望为团队贡献胜利。

      南乡的预言果然正确。一队生出些许嫌隙,大家少有将球传给森重宽。而森重宽持球时,打得更加独断专行。按照流川的策略,二队已经屡屡成功拦截他的进攻。

      一队悄无声息变成四人队伍。
      士气渐颓之际,便是分崩离析之时。
      二队渐渐打出优势,在裁判吹响结束哨声时,高声庆祝起胜利来。

      南乡走上前来和流川击掌,笑眯眯道:“流川,我们赢了!”
      流川知道南乡是这场比赛的功臣。若是没有他的那一番话鼓舞士气,恐怕士气更加低下的会是二队。
      这个家伙,有两把刷子。

      晚上训练结束后,水野教练派最年轻的两位选手给孤零零在医院挂水的大河田送饭。
      大河田身体没事,就是肚子有点饿。他狼吞虎咽吃完便当后,就将二位选手赶回了集训营。

      月亮高悬,嵌在蓝黑丝绒般的天幕上,一片皎洁明亮。星河在青山那边暗暗闪耀璀璨。
      少年走在空荡荡的山间马路上,路灯忽明忽暗,有车远远经过又驶远,车灯拉长二人身影。
      皆是清瘦高挑的少年,身型格外漂亮,白色T恤在夜风中微微鼓起。

      流川规规矩矩穿着浅口黑色帆布鞋,衬得小腿修长有力。而南乡汲一双快要断掉的夹角拖鞋,脚步随意,在沥青路面敲打出不规律的声音。

      南乡还是如往常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将停驻在路灯上的白鸽都吵得展翅飞走。
      流川一直没有打断他。说得南乡都累了。

      难得有些许的安静。

      流川抬头望一望暗夜,眸子如坠落星河闪耀:“你今天打得很好。”

      南乡本正低头皱眉折腾着夹脚拖鞋。他好像踩到什么可疑物体,拖鞋底板感觉怪怪的。
      听到流川的声音,他惊诧地抬起头来。
      他顾不得将拖鞋弄干净,踮着一只脚快要站不稳,却展颜一笑:“流川,这是你第一次夸我呢。”

      流川不语,继续往回程走去。
      南乡连忙将鞋底板在地上蹭干净,快步赶上他的步伐。

      两人并肩沉默地走了一阵。南乡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流川,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篮球的?”

      流川想了想,他记事起就已经在玩篮球了。在流川妈妈的培养下,打篮球已经成了他的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
      他回道:“十多年前吧。”

      南乡嘟囔道:“我就知道……”
      “我是国中开始打篮球的,一开始是因为学校强制每个人都要报社团。我长得高,别的社团都不要我,我不得已加入了篮球社。不过我很幸运,在篮球社里遇到了一群很好的伙伴。”
      “我们加入了同一个高中,并且约定着要一直一起打下去。”
      “所以对我来说,队友永远是最重要的。”

      流川有些明白南乡为何传球意识这样优越,以及能敏锐指出对手团队即将坍塌的事实。他是和团队一起成长起来的。
      和南乡不同,流川从小便独自打篮球。国中时有了篮球社,也是一人球队。队员们习惯将球传给流川,让他负责整支球队的胜负。他一直没有可靠的队友,直到加入湘北。
      在磨炼提升球技的同时,他也被湘北篮球队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以他自身都未意识到的方式。

      南乡似乎回忆起来什么,心情低落了一秒,随即很快又明亮起来。
      他侧头看向流川,晚风吹起他细碎的黑色头发。
      他说道:“流川你知道吗,我的心愿是能一直一直和队友们打篮球。”

      他眼里带着一点点憧憬,又似乎带着一点点忧伤,问道:“流川,那你的心愿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太过似曾相识,流川足足愣了一秒。
      在赤木学长退役的当晚,他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而赤木学长坦然地笑,说他的心愿已经实现了。他没有遗憾了。

      他们为何都知道自己的心愿是什么?
      流川不知为何有了一瞬间的愠怒,他不知道南乡为何要说这么一大通莫名的故事。
      他眼神冷冽:“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南乡眨一眨眼睛,也愣在原地。
      他笑了起来,声音里竟然有难以察觉的悲伤:“因为我以为,你会懂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了我很喜欢的大河田,和赤木一样可靠,和木暮一样细腻,可以放心嫁(?)
    篮球比赛部分基本是瞎写(装不下去了),若有懂球大佬指点一二,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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