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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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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岁那年,有人问任卿玮,你活着干什么?
在成长的年纪里,一个人有不一样的出身,不一样的经历,不一样的行为举止都被判定为异类。
也许是被领养的身份过于特殊,任卿玮那时一度被视为班级里的边缘者。
就是被孤立的女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变得迷茫,在这迷茫当中她也有了不同于他人的成熟。
她的成熟不是表面的成熟,而是内心中的。
五年级时,她是被嘲笑的那一个,她也见到了同样被孤立的女生。
她被孤立时,第一反应不是难过,而是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的疤痕,沉默许久才开口:“为什么孤立会让人产生心痛的感觉,那世界上会有多少人感觉到心痛?”
她开始站在一个边缘人的角度分析,在她被同学用异样眼光盯着时,可她竟毫无感觉。
但她是在什么时候破除了被霸凌的命运呢?大概是初中的时候,拿下第一名以后。
也许是第一名的成绩过于张扬,自此以后,没有人再嘲笑她,她的老师也将重心都放在了她身上。
因为自己曾经走过黑暗的路,她就想为别人开辟一条光明的道路。
她看到有人被霸凌时,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尽自己一切可能就帮助她们。
那些后排男女生,看到这个“第一名”也不敢再干什么,可能也是害怕背后老师的目光,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她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帮助每一个人。
直到,她亲眼见到了一个女人从高楼一跃而下。
听她干妈说,那个女人是因为丈夫的压力所迫,欠下了高额债务,而选择跳楼自证清白。
那个女人,是当时著名的古生物学家,那一年36岁。
明明还有大好前程,为什么会跳楼?
她明白,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帮助所有人。
在那以后,任卿玮就认为,杀人者,就是应该被制裁的;造谣者,就是不应该有团体的。
从五岁起,她日日思,夜夜想,自己父亲到底为什么死,那个女人到底为什么要造谣自己的父亲。
可如今,她也并不在乎自己的父亲了。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因为自己的私心,害死了一条人命。
他到底是父亲,还是杀人犯?
她语气鲁钝,许久一言不发。
元程威再次给她打来了电话,任卿玮虽然选择了接通,但没有说一句话。
元程威接连“喂”了好几声,他知道,任卿玮似乎在犹豫。
不知过了多少分钟,他才缓慢的开口:“这么多年以来,人人都以为裴青鹤的事情是意外,他的父母一夜白了头。但,只有我知道,那不是意外。”
窗外的风席卷了整个秋天的落叶,书房里面,只有指尖触碰桌面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思想斗争做了太久,也不知是不是犹豫占据了整个内心。
任卿玮终于坐直了腰板,嘴唇半张不张的,道:“所以,您一直在包庇他,包庇一个杀人犯?”
对面开口的很慢,但语气有些激动道:“杀人犯?卿玮,那也是你父亲。”
只听到任卿玮冷笑一声,“我只知道,如果一个人害死了另一个人,那他除了杀人犯,不配有别的名字。”
对面不知道怎么反驳,但还是坚定一句:“卿玮,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
“人为利益而生不假,但如果为了利益害死人,那是底线问题了。元叔叔,我大学就是学法系的,我太懂法了。”她语气冰冷,让人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到底身处何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受,她没有一丝的心痛,只感觉,讽刺。
十多年了,线索情报来自陈墨舒,自己带着多年滤镜认识的父亲,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弟。
“可你的父亲也被别人害死了,你先放下你父亲的过去,调查现在好不好?”
当局者清,任卿玮长舒一口气,捋清了思路:“元叔叔,那我就有一个问题了,您好歹也是娱乐圈有名的大人物,您为什么不调查?是您也为我父亲的过去感到耻辱,还是说您早就知道了是谁,不告诉我?”
对面突然没了话,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电话就被挂断了。
“果然啊。”任卿玮的内心世界崩塌,手缓缓松开,手机掉落在地上。
10多年死讯迷离的父亲今日突然了解到了他的过去,任卿玮什么感觉呢?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她只想知道,为什么别人可以拥有父母共同的爱?而自己只拥有母爱,还是被领养的身份。
造成的声响有些大,站在门口的潇潇也听到了声音,推开门走了进来:“任小姐,怎么了?”她这才看清地上的手机和站在书架前的任卿玮。
距离不算太远,但潇潇也没有看清她的表情,眼眶有些红,但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任卿玮见到潇潇开门走进来,连忙转身随意的抽出一本书假装看起来。
“你们墨大作家,什么时候回来?”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心里似乎被什么抓着一样,有些紧又有些闷。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潇潇慢步走上前,捡起地上的手机递给任卿玮。
她终于看清了任卿玮的细微表情,似乎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似的。她嘴角挂着笑,眼眶里却含着泪滴。
……
“吴楠背后的公司,是不是和”对口型,“有关?”
姚经理瞳孔明显放大,他指尖微微颤抖,迟钝的点了点头。
“是”
陈墨舒语气轻蔑,冷笑一声,手中抓着文件的边缘低声一句:“果然,又是她。”
她深邃的眼眸盯住姚经理手旁扣着的手机,趁着姚经理放松警惕,嘴中念一句“失礼了。”随后以眨眼的速度抢过了手机。
她看到那通话备注,虽然自己有几分底气,但还是忍不住颤抖。
“陈胜利,你别再监视我了,我不需要你!”她努力让自己语气稳定些,但明显感觉自己腿在颤抖。
“呵”对面那个男人和她刚刚同样的语气,冷笑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姚经理这时候想抢过手机,已经来不及了。他目光有些疲惫,抬眼看着陈墨舒眼底的神色。
“周梧荏”她嘴中念道,说完转身走出办公室,只有姚经理呆愣的看着通话记录。
陈墨舒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办公楼,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的高楼,还是无法平静内心里的恐惧。
她向前倾斜,手紧紧扶着冰冷的墙壁。
她用颤抖的手打出电话,没等对面反应,直接问:“安偌,你确定没骗我吗?你母亲真在渥太华?”
对面被问的明显一愣,有些怒气的问:“我骗你干什么?我妈上周就去渥太华出差了啊。”
“没回来?”
“她没告诉我具体行程,但应该还没回来,你要找她干什么?”安偌的语速很快,似乎并不太想和陈墨舒聊。
陈墨舒恍惚了一阵,问出了那个问题:“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你的父亲?”
听到这个问题,安偌似乎更不想回答了,她骂了陈墨舒“傻*”,就挂断了。
陈墨舒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她并不在意。
她抬头四周望,一会抬头看前方,一会转身看后方,一会又看看地面跺跺脚,双肩不停的颤抖。
她奇怪的行为,引来了一些耳目,其他还包含知道她的。
陈墨舒无法冷静下来,她无法控制内心里的恐惧,立马跑回车内,大口呼吸。
“又是你和你,又是你们两个合作吧。”她死死攥紧手机,线上找已经无法满足她了,她这一次要正式面对那个女人。
周梧荏,安雨集团的董事长,当年和陈胜利联合害死陈墨舒母亲的同伙,也就是安偌的母亲。
陈墨舒手扶着眼镜边框,心存着忧虑驶车回到了家里。
她拿着文件,快步进入家门,就看到了客厅内潇潇正站在任卿玮身旁,苦口婆心的劝着。
潇潇率先用余光看到了陈墨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冲到她身边:“墨大,快,任小姐刚把手机都摔了,你快劝劝她。”她将用手帕包裹的零件残骸递给陈墨舒。
陈墨舒愣了一瞬间,接过那些残骸,目光对上任卿玮的侧脸。
她左手攥着文件,右手拿着手帕包裹的那些残骸,她缓步走向任卿玮。
任卿玮看她走过来,也就挥手示意潇潇离开。
潇潇也懂得了她的意思,二话不说的让她离开。
“你父亲的事情,我调查清楚了,我……”
话没说完,陈墨舒手中的资料被人抢过,撕了个粉碎,碎屑散落一地。
任卿玮长吸一口气:“辛苦你了,但…我不想查了。”
“为什么?”陈墨舒走上前一步。
“因为”任卿玮顿了顿,“我也查到了一件事情。”
“我的父亲,也是个杀人犯啊。”任卿玮耸耸肩,让人看不懂她眼底的情绪。
陈墨舒不知所云。
“从我刚有记忆的时候,他就死了。等我真正调查出来和他有关的事情以后,我知道我的父亲曾经杀过人,调查?难道要我给一个杀人犯申诉吗?我就是学法的,我何必为一个触犯法律的人申冤?”任卿玮拿起桌子上刚刚用蓝光速写的录音对话,递给了陈墨舒。
资料上面写的正是刚刚任卿玮和元程威的对话。上面将任卿玮的语气,表情,说话的内容细节全部写的清清楚楚。
任卿玮注意到陈墨舒表情的变化,也不再客气:“我不想在查下去了,我累了,十多年了,也该结束了。”
陈墨舒放下那张纸,握住任卿玮的手道:“其实,我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你自己?”
“听我解释清楚,再做决定好不好?”
“嗯。”
陈墨舒站直了身体,陷入回忆:“我在初二跳级到高二的前一个月,收到了我母亲的死讯。她死在谣言风波之下,她身边的人离开的离开,不认的不认,公司也把她辞退了,而背后的指示者,其中一个人也是逼死你父亲的人,周梧荏。”
听到这些话,任卿玮愣在原地。
过了几秒,她才道:“你的意思是,害死你母亲的,和害死我父亲的是同一个人?”
陈墨舒点了点头。“我想,见她一面,问问当年真正的情况。”
任卿玮愣在原地,许久她才缓过神,做好了决定。“好,我们去找她。”
……
“都快晚上了,你来找我干嘛?”安偌耸耸肩,在家门口看着陈墨舒下车的背影。
任卿玮坐在车中,看着两人谈话的身影。
陈墨舒也不愿说废话:“你母亲,在哪?”
安偌表现出极不耐烦的样子:“说了很多遍了,她在渥太华,你非要找她干嘛?”
“你也恨你的母亲吧?”陈墨舒反问道。
“你说什么?”安偌表现出想笑的样子,“你这话真搞笑,那是我母亲,我恨她干嘛?”但她神色却又有些慌乱。
“别装了,你骗得了所有人,但你骗不了我。你之前有大小姐的架子和你母亲有百分之90的关联。”
安偌撇过头,长叹一口气,沉默一会才道:“所以呢?你要干嘛?”
陈墨舒道:“你想要自由吗?”
“自由?”安偌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笑出声道:“陈墨舒,你和我谁有自由啊?谁配有这个东西啊?!”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陈墨舒缓缓道:“虽然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我想调查一个真相,关于我母亲的。”
“怎么?”安偌端起一个架子,“你还要调查啊?能有什么用?你爸你还不了解吗?”
听到“爸”这个字,陈墨舒出了应激反应,眼神闪过一丝恨意。
“大不了鱼死网破。”她语气平淡,但很有力。
“什么意思?”任卿玮实在不想一直等下去了,就自己下了车,偶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陈墨舒立马回头看向她,安偌的视线也停留在她身上。
“你怎么来了?”陈墨舒拉起她的手。
“我是急性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安偌看着两人,心里不是滋味,冷哼一声。“反正我不知道她在哪,她要是死了我估计会更开心吧。”
“你这是哪里的话?”任卿玮不解,皱眉道。
“她监视了我20多年。”安偌情绪有些崩溃,“20多年,我连我爸是谁都不知道,我的房间都有她的监控,我的手环上都有窃听器,手机里都装有定位,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窃听,我都快要被逼疯了!”
任卿玮听后,愣在原地。
陈墨舒想要迈前一步安慰安偌,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呵,哎呦,没想到啊,我手上的两条人命,今天证据都出现在眼前了。”这个声音是从安偌身上传来的,原来周梧荏刚刚就在窃听。
安偌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想要转身远离她们,却被陈墨舒按住了肩膀。
“您根本就不在渥太华吧!?”陈墨舒盯着安偌手腕上声音来源处。
“你猜啊?”突然画风一转,“小安安啊,你想知道你一开始的真名吗?”
说到这里,安偌顿住了脚步,“什么意思?”
中年女人的声音很有力,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告诉你吧,你一开始的真名,叫裴安偌,你爸,就是被你眼前的任小姐的父亲害死的!”
任卿玮眼眸微颤,安偌神色明显表现出不相信的目光。“你的意思就是,任小姐的父亲,害死了我爸?”她重复了一遍。
任卿玮也好奇,语气提高道:“您和裴叔叔是在高中在一起的吧,还没上大学裴叔叔就死了吧,那时候您就怀上安小姐了?”
中年女人冷哼一笑,不再说话,随后三人不管怎么问,都不再有回复了。
安偌知道,她的母亲肯定还会继续监听她们的,于是她们决定用手机聊。
陈墨舒在车上翻找出一个备用机递给任卿玮,三人在手机上将事情来龙去脉都搞清楚。
只是陈墨舒没有提到她父亲的事情。
任卿玮打字提问:“现在怎么办,我们找不到她。”
陈墨舒回复:“安偌,你妈妈有什么喜欢去的地方吗?”
安偌道:“她从来不让我跟着她,但她经常出入德林市边缘,那里有什么特殊的吗?我没去过。”
陈墨舒道:“德林市边缘的科技墓场比较多,有条件的人想安葬亲人,但市中心没有地方,只能去边缘,其他的基本都是普通的车站和商店。”
任卿玮:“科技墓场?难道她要去祭奠裴叔叔?”
安偌突然问道:“卿玮不是秋笠市的人吗?那那个姓裴的怎么会在德林市?”
任卿玮回复:“我是在秋笠市出生的,但任关瞿是德林市人。”
说到这里,三人相视点头,上了陈墨舒的车。
暮色将垂,黄昏沉沉。
德林市的科技墓场,也是所有家庭条件优越的死后都会来买的一个地方。
这里并不是普通的棺材,而是魂棺,这里能够提取人生前的意识,从而靠电子数据恢复人的躯体存在魂棺里,在魂棺的旁边会放一个魂核,魂核里面装载的是过世的人生前的事迹和记忆。
怀念她们的人都会来到这里,回顾那些人的事情,若是她们记忆里存在着前来怀念的人,还可以抚摸魂核来让那些记忆传输进自己的大脑,用来回顾那段自己想重温的时光。
三人用不上10分钟就到达这里,并驱而入,工作人员连忙来问:“三位小姐,你们想去哪个太太或者先生的躯体存储?”
“我们找裴青鹤。”任卿玮首先回答,语气显得有些着急。
工作人员很明显对这个名字很熟悉,斩钉截铁道:“裴青鹤是秘密人员,只有一个人能进去看,很抱歉,你们没有这个资格。”
除了陈墨舒,其他两人都互相对视,不知如何下口。毕竟谁都心知肚明,那个能进去看的人是谁。
只有陈墨舒没有犹豫道:“我找黎檬的躯体,她们是我的朋友,她们想看看古生物学家珍贵的记忆记录。”
工作人员听到黎檬的名字,马上使用蓝屏扫描仪搜索:“哦,黎檬博士,您是她的女儿,陈安黎是吧?她的魂棺还在1026号。”
陈安黎这个名字让陈墨舒神色一怔,没再说其他话,和另外两人去了1026号。
而在那位古生物学家□□面前,还站着一位中年女人,中年女人缓缓回头。
“属于我的游戏,over了!”中年女人漏出释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