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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生第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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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半,女生宿舍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安玥蜷缩在上铺的角落里,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聊天界面停留在和师文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是她半小时前发出去的:
"学长明天有空吗?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我实在解不出来..."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犹豫了十分钟才按下去。她把自己埋进蓬松的枕头里,布料上残留的洗衣液香气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下铺传来室友翻身的响动,安玥屏住呼吸,直到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才敢轻轻叹气。
顾言今天说的话像一滴浓墨坠入清水,在她心里晕开层层叠叠的涟漪。"我们兄弟注定会爱上同一个女孩"——他的语气那么笃定,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阳下像融化的蜜糖。安玥无意识地揪着枕头角,难道顾言对晓雯也...?
这个念头让她胃部微微发紧。她翻身摸出抽屉里的素描本,借着手机光亮翻到夹着樱花书签的那页。纸上是用铅笔反复描摹的侧脸,师文微仰着头看黑板的弧度,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分毫不差。这是上周物理课偷偷画的,一旁,顾言的袖口蹭到了她的橡皮,递回来时指尖带着薄荷糖的凉意。
"叮。"
手机突然震动,安玥差点从床上弹起来。消息提示灯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夏夜的萤火虫。
[师文]:可以啊,明天十点书城见?正好我要去买物理竞赛题集
她咬住下唇才没笑出声,脚趾在被子里蜷缩起来。
清晨七点,安玥已经站在衣柜前换了三套衣服。最终选定了晓雯上次逛街时说"师文学长肯定喜欢"的浅蓝色连衣裙,裙摆有白色雏菊刺绣。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发尾扫过后颈时想起顾言昨天意味深长的眼神,手上的珍珠发夹突然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床底。
"需要这么隆重吗?"下铺的室友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探头,"不就是去问个物理题..."
"因、因为要顺便去美术馆啊!"安玥手忙脚乱地涂着草莓味唇膏,"新开的印象派特展...对审美修养很重要的!"
书城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时,她看见师文已经等在文学区。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他身上,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正踮脚去够顶层的一本书,后腰处的衣料随着动作绷紧,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清瘦轮廓。
"学、学长!"安玥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师文回头时带落几缕额发,眼睛弯成月牙:"这本《高等物理思维》很适合你。"他递来的书脊还带着他的体温,指尖相触的瞬间,安玥差点碰倒旁边堆成塔状的畅销书。
他们穿过晨光中的商业街,师文身上飘来淡淡的柠檬草香气。安玥偷偷调整步幅与他保持一致,两人的影子在人行道上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像跳着一支暧昧的舞。
"小心!"师文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一辆电动车擦着裙摆呼啸而过,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直达心脏。安玥低头看着被他圈住的手腕,那里很快泛起淡淡的红晕,和她的脸颊一样烫。
正午的美术馆人声鼎沸,穹顶洒下的光线在《睡莲》真迹上流动。师文站在画前讲解莫奈的用色技巧时,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安玥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正数着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的次数,在心底默默记下第七次。
"小玥?"师文突然转头,"你脸好红,是不是空调太闷了?"
他俯身时领口露出锁骨,那里有一颗很小的褐色小痣。安玥想起自己素描本上那个位置画了颗星星,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她攥紧裙摆,雏菊花蕊的丝线硌着掌心。
"学长,我..."准备好的告白词在舌尖打转,最终化作最直白的句子:"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那天开始就...就..."
声音越来越小。展厅的背景音乐正好放到德彪西的《月光》,钢琴声像雨滴敲打着她的鼓膜。
师文的表情凝固了。他抬手时安玥下意识闭上眼睛,想象中的触碰却落在发顶——他像揉小猫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玥,"他的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碎,"你就像我妹妹一样。"
旁边参观者的笑声突然变得刺耳。安玥盯着自己白色小皮鞋的鞋尖,上面沾着早上在公交站蹭到的泥点。原来精心准备的告白,最终和这双弄脏的新鞋一样狼狈。
回程的公交车摇晃得像浪中的小船。安玥把发烫的额头贴在冰凉的窗户上,雨水在玻璃外蜿蜒成河,倒映着她模糊的泪眼。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是晓雯发来的消息:"物理笔记要借吗?师文学长刚帮我批注过~"配图是写满批注的纸页,角落露出半截黑色运动手环。
她在学校后巷提前下了车。这条近道平时很少有人走,青石板缝隙里长着顽强的蒲公英。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角,咸涩得像海潮的味道。
"就这点力气?"
熟悉的冷笑声从拐角传来。安玥抹了把眼睛,看见顾言被三个混混堵在墙角。他的白衬衫沾满泥水,嘴角渗血,手里却还死死攥着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
"警察来了!"安玥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喊。
人群作鸟兽散后,顾言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衬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安玥蹲下来递纸巾时,看清他手里是枚被扯变形的银色校徽——和师文今天戴的一模一样。
"谁要你多管闲事?"顾言打掉她的手腕,却在抬头时突然僵住。他盯着她红肿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嗤笑:"...被拒绝了?"
这句话像拧开了某个开关。安玥的眼泪再次决堤,她听见自己抽噎的声音在雨巷里回荡,丢脸得想立刻消失。顾言烦躁地"啧"了一声,突然把湿透的校服外套扔到她头上。
布料带着体温和淡淡的血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香。安玥从衣领缝隙看见顾言站起来踢飞一个易拉罐,侧脸线条紧绷得像拉满的弓。
"...哭够没有?"他弯腰捡起摔坏的眼镜,镜片裂纹像蛛网横亘在他眼前,"巷口有家奶茶店。"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仿佛用尽了全部耐心。
安玥亦步亦趋跟着他走进雨幕。顾言的背影比师文单薄些,肩胛骨像即将展开的蝶翼。她突然想起素描本最后一页,自己曾经无意识地画过这个背影——在某个阳光很好的午后,顾言趴在课桌上熟睡时,眼下的一颗多情泪痣,显得格外妖艳。
顾言盯着她睫毛上摇摇欲坠的泪珠看了许久,突然勾起嘴角:"反正你都说我和师文长得像..."
他忽然凑近,带着淤青的指节轻轻擦过她湿润的眼角,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不如考虑考虑我?"
安玥的呼吸一滞。顾言的眼睛在雨幕中呈现出蜂蜜般的琥珀色,比师文的更深邃,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危险光芒。他身上的松木香混着血腥气,莫名让人心跳加速。
"我比他有趣多了。"顾言压低声音,拇指暧昧地摩挲她的手腕内侧,"至少..."他忽然贴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烫得她耳尖发麻,"我不会把你当妹妹。"
巷口的霓虹灯突然亮起来,在雨水中折射出迷离的光晕。顾言的脸在光影交错间忽明忽暗,嘴角还带着伤,却笑得像个得逞的坏孩子。
"要不要试试看?"顾言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柠檬糖,用牙齿撕开包装纸,糖块在舌尖转了个圈,"我请你去喝奶茶。"他站起身伸手,掌心向上,雨水顺着他的腕骨滑进袖口。
奶茶店暖黄的灯光笼罩下来时,顾言把热可可重重搁在她面前。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像一场无人知晓的心碎。
"加双倍棉花糖。"他别过脸看向雨帘,"...笨蛋才喜欢喝不加糖的美式。"这句话精准戳中安玥的秘密——师文每天下午都会去教学楼天台喝黑咖啡。
远处传来教堂整点的钟声,惊起一群白鸽。热可可的甜香氤氲而起,安玥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却难得地捧着杯子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