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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采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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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秦楚薰沉冤昭雪后,她们很快迎来了最后一轮大选。
舞汐殿内秀女们规矩地站成一排,天子和太后并排坐着。
这是乔冷珊第一次见到天子,高高地端坐在宝座上,一身明黄色衣服,神态自若。
他的嘴唇红如樱桃,眉毛如远山一般,丹凤眼温柔含情。
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是乔冷珊。
乔冷珊着一袭水绿色襦裙,表演一支京城有名的桃夭舞。
只见她双腿如蝶翅般轻盈,眼神一会儿热情,一会儿羞怯,变幻莫测,令人着迷。
作为大选的开场节目,乔冷珊做得实在精彩不凡。
一曲舞毕。
“封乔氏冷珊为正七品采女,赐号瑞,希望你为宫中带来祥瑞。赐居棠梨宫。”皇帝微笑着开口道。
接下来,秦楚薰和张如烟都被封为侧七品答应,而韩妙戈家世显赫,自然被封为正四品昭仪。
其余的蒋秀女、何秀女等一十五个秀女都被赐花。
乔冷珊搬入棠梨宫,安顿好一切后,欣喜地换上一身亮眼的桃红衣裳,在铜镜前整理完头发,就携侍女去御花园闲逛。
没想到,在御花园,乔冷珊偶遇了大名鼎鼎的温夫人韩秋濯和皇后江宛筠。
她们俩是后宫中有名的姐妹团,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就连就寝也在一起。
“见到皇后还不行礼!”原本有说有笑的韩秋濯的神色变得厌恶,阴着脸教训冷珊。
“你叫什么名字?”江宛筠看到乔冷珊身上刺眼的桃红色,微微有些不悦。
“小女子给两位娘娘请安。小女子姓乔,名冷珊。”乔冷珊行礼。
“哦,就是那个采女乔冷珊啊。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韩秋濯紧咬不放。
“小女子不知。”乔冷珊低着头说道。
韩秋濯指了指不远处一只正在啄食昆虫的孔雀:“你看花丛中的那只孔雀,名字好听,其实不过是一只野山鸡,怎可和天上的凤凰比肩?”
乔冷珊抬头,看到江宛筠神色平静,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是小女子的错,小女子一定改。”冷珊大脑一片空白,手心已然出了不少汗。
韩秋濯冷冷道:“还不快跪下向皇后娘娘认错?”
乔冷珊被两个皇后的侍女摁着跪下。
“你跟我来。”
皇后把乔冷珊带到芙蕖宫里,命宫女取来纸和笔,诡异地笑着说:“七七四十九遍三字经,写吧。”
“不会?那就抄。来人,拿《三字经》来。”
一本残破的三字经被一个没有好脸色的宫女丢到面前。
乔冷珊颤颤巍巍地翻开书,拿起笔抄起来。
芙蕖宫内熏着的香令人眩晕。
浓烈的花香味中混合着一种腥膻的奶香味。
乔冷珊闻出了一种足以阻止女子怀孕的药物的味道——麝香。
乔冷珊的笔顿了顿:“娘娘,小女子有话要说。”
江宛筠左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笑了:“别想求情,任何人都不能向我求情。”
“娘娘您听我说!”乔冷珊丢开笔,“熏香里有麝香!”
江宛筠的神情从惬意变为惊恐,又变为愤怒和不可置信。
“麝香?你是说那个令女子不孕的麝香?你撒谎!”江宛筠大吼一声,愤怒地拍桌子。
乔冷珊说:“娘娘,您若不信,可以找太医核查。小女从小和草药打交道,怎会判断错呢?”
邱太医迅速被找了来,发现香灰中果然有麝香。
侍女们赶紧将香炉拎出去,倒掉香灰,香炉里竟掉出一枚刻着“李”字的玉佩。这枚玉佩似乎是犯人在作案时因为慌张掉进去的,而犯人未能将玉佩取回。
“李?”江宛筠狐疑道。她宫里之前有个婢女姓李,叫李夏菱,记忆中因为办事稳妥,后来给了韩秋濯的钟粹宫。
“难道是韩秋濯指使夏菱放的麝香?本宫真是看错她了!”
江宛筠气势汹汹地赶到钟粹宫,拿起大板对着韩秋濯就是一顿猛打。
一共十大板,韩秋濯被打得涕泗横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贱人!竟然在本宫的香炉里放麝香!怪不得本宫前些日子小产了,都是你!”江宛筠指着韩秋濯鼻子痛骂。
韩秋濯委屈地道:“我没有!”
“还敢狡辩!”江宛筠被气得头痛,“亏本宫把你当知心朋友,你就如此对待本宫。”
韩秋濯哭着说:“真的不是我!”
江宛筠脸上写满愤怒:“夏菱呢?把她交出来。”
很快夏菱被揪了出来,江宛筠拿起一把剪刀,对着夏菱的头发咔嚓一刀,夏菱的长发纷纷落地。
“你给我滚出宫去!”皇后对夏菱说。
后来,夏菱真的被赶出了宫。
实际上夏菱原本在芙蕖宫时,因打碎花瓶被皇后扇了一巴掌。
“你这不知好歹的小畜生,这可是皇上赏给我的!”皇后拢了拢身上的华服,阴沉着脸说道。
夏菱捂着发红的脸,说:“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哼,我早晚要把你赶出我的芙蕖宫去。”皇后的嘴角勾了一下,看上去十分乖戾。
夏菱的心里别提有多恨皇后了。正好,她认识太医院的王复,她便去讨了几颗麝香丸。耐心地把麝香丸研磨成粉末,放进皇后香炉的香灰里。
香灰是热的,能够缓缓加热麝香丸粉末,成分便能慢慢地挥发出来。芙蕖宫的香炉不常清理,故粉末能残留到现在。
皇后却把责罚夏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反倒怀疑起韩秋濯来,而夏菱正是皇后亲手交给韩秋濯的。
皇后对韩秋濯做了这种事,让韩秋濯面上非常过不去。
“可恶,那个江宛筠,把我堂堂侧三品夫人当成什么人了!我就是她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一条狗。”韩秋濯独自一人坐在钟粹宫里,悲哀地自言自语。
没了皇后这个靠山,钟粹宫一下子变得落寞起来,韩秋濯人变得寡言少语,一天天地消瘦下去。
韩秋濯的婢女小翠忠心地陪伴着她,尽心照料,一天十二个时辰陪在身边。
太医说,韩秋濯这是忧思过度,给她配了许多药材。
有了小翠不辞辛劳的陪伴、太医坚持不懈的用药,韩秋濯渐渐地好了起来,不过这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皇后处理完钟粹宫的事,又把乔冷珊拉回芙蕖宫,说:“罚抄就免了吧。不过你可记住了,本宫喜欢素净,最讨厌那些花枝招展的小蹄子,你以后切不可再穿这么引人注目的衣服了。”
说完她牵住乔冷珊的手,脸上露出鬼魅的笑。乔冷珊害怕得汗毛倒竖,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女子先行告退了。”乔冷珊说。她只想快点离开这座可怕的宫殿。
“嗯,慢走。”江宛筠放开手,端起茶杯,吹开温热茶杯边缘的茶叶,嘬了一口。
顺便一提芙蕖宫的茶,皇后一旦喝到过冷或过烫的,负责茶水的宫女就会倒霉。
回到棠梨宫,乔冷珊出了一身冷汗,她唤来侍女为她沐浴。
泡在木桶里,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花瓣,乔冷珊心想:这深宫中尔虞我诈,人人各怀鬼胎,人心在这里扭曲变形,以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她想到秦楚薰温柔的脸,她衷心希望楚薰不会变得别扭、奇怪。
乔冷珊正泡着澡,侍女秋月忽然兴高采烈地冲进门来:“姑娘,今夜您侍寝,快快准备吧!”
乘着轿子到达养心殿,里面的富丽堂皇恐怕是棠梨宫的十倍。
如玉的陆逸清正坐在帐内等她,笑容可掬。
“过来。”陆逸清伸出指节明显的手。
乔冷珊生疏地伸出手,放在陆逸清宽大的手掌上。摸到了几个茧,感觉有些粗糙。
陆逸清平日里不仅勤于政务,闲暇时间还会练武,不管是用刀还是用枪他都得心应手,不给敌方露丝毫破绽。
乔冷珊一身素白的寝服,袖口绣了一朵桃花。陆逸清看到了那朵桃花,用手在衣袖上面细细摩挲。
“桃花绣得很好。”陆逸清随口说道,“你绣的?”
“回陛下,不是我绣的,是我娘亲为我绣的。她说,深宫太苦,要守得住寂寞,这朵桃花就用来陪伴我...”乔冷珊认真地说。
陆逸清轻笑一声,道:“冷珊,我不会让你寂寞,也更不会让你受苦。”
才一面之缘,皇帝就记住了乔冷珊的名字。这让乔冷珊有些触动,脸颊不禁微红。她使劲捏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
“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陆逸清一把握住乔冷珊的手,阻止她继续捏自己的脸蛋。
“因为,我没想到您会记住我的名字。”乔冷珊的脸像熟透的苹果,泛着诱人的色泽。
“珊,像珊瑚一样美丽。只是为何要用冷字?莫非你的父母希望你为人冷淡?”陆逸清疑惑地问道。
乔冷珊轻笑道:“陛下别打趣了。我娘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只有在寒冷的环境下,梅花才开得更香,所以给我取了一个冷字。”
“哈哈哈,妙啊。”陆逸清把眼前美人揽入怀中,尽兴畅谈了一夜,上至天文下至地理。
这一夜,陆逸清仿佛将整个大萧浪漫的山河都指给了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