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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背刺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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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校园里容易让人消遣的东西莫过于谣言,李雾夏的死不出意外流传了整个学校。校方尽量压制住媒体的报道,可管不住学校里流动的话题。
一名优秀的学生被谋杀,这一点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奇怪,许多学生本着猎奇心理已经在学校贴吧发了诸多帖子,脑补各种原因。
庚磊就在十三班隔壁,同学的谈资也紧紧围绕这个话题展开,很多人都知道了庚磊被喊去警察问话的事情,都去问他李雾夏怎么死的。可惜他本人在这件事情上完全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而且自从上周日邵警官来找过他,之后就没有联系了。
他不喜欢外人谈论这件事,大部分人真正关心的不是真相,而是满足平淡无奇生活中的一个调味剂。所以有人问什么,他只会一言不发冷漠回应。
一周后的周五下午,班主任来找他,带着一个学生,说他走的和李雾夏近,由他和隔壁班的学生代表班级去家属那边慰问。
“我叫卓问雪,班里的学习委员。”女孩出门后说着,她有些害羞,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是怕庚磊出了办公室就走的没影,就率先开口。
“哦,我叫庚磊。三石的磊。”
“那,周末去?我不知道他家怎么走。”她低头,手不由自主抓上校服,“我,我有点路痴。”
“没关系,我们在学校门口见,到时候我带你去。”
“好。”卓问雪感激地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她在感激什么,庚磊笑了一下。
周日两点钟,庚磊提着一袋水果在学校外等着,他不喜欢主动和别人打交道,不知道自己这样带一份水果过去好不好。
应该可以吧?和伯母见过几次了。
把袋子提起来看了眼,正好看远向他走来的卓问雪。她带了一小捧白菊,用黑色的包装包着。
“走吧。”
到李雾夏家,开门的是伯母,班主任提前和她说好了,周末会有学生前去慰问。
客厅里飘浮着香火气息,门口的斜右方放着端木的遗像,还有插在坛里的几炷香。这才一周,徐温槐已经面色苍老,浓重的妆容都掩盖不了。
“打搅了。”
“伯母好。”卓问雪稍稍鞠躬。
徐温槐微微点头,侧身在他们身后关上大门。卓问雪默默地走到遗像前,将花束放置在旁边。
庚磊看见她的面庞上摆满忧伤。
“伯母,可以祭拜吗?”他转身和徐温槐说道。
“好。”
他从右边电视柜上抽出三根香递给卓问雪,后者稍稍有些惊讶,她伸手接过,触碰其他香火点燃,灰色的烟袅袅升起。“谢谢。”卓问雪说。
玫红色木棍被插进尘土里,她定定地望了眼照片上的人,让自己收拾好心情。
庚磊转身把水果放到茶几桌上,随即坐下,徐温槐早已在长沙发旁落座,哀颓地静默着,庚磊坐了会,想着打算说什么,面前人却先开口了。
“雾夏死的那晚,他真的没有见你吗?”
庚磊盯着伯母灰白的神色,目光下坠,看见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攥紧,腰杆还是挺直。
他轻轻开口,生怕打击伯母似的:“没有。那天我在家没有出过门。”
“是吗……”
徐温槐即使知道,却还是不敢相信,到底见的是谁,以至于去骗她。
“为什么要说谎呢……”
“伯母……”
他瞧见伯母眼中带着深深自责,不外乎源于儿子的死,庚磊很少从李雾夏口中听到他说起父母,为数不多的几次随口提起,似乎是个很严格的母亲,但偶然几次吃饭父母子三人关系也算是其乐融融。他记得雾夏对他说过,父母从他小学的时候开始创业开公司,就没有时间管他,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家做饭或者等父母回来吃,认识了庚磊之后有时候会去庚磊家吃饭,到现在公司做大了,就更忙了。
现在优秀的儿子死了,心里肯定除了悲伤,也很愧疚吧。
徐温槐掩面颤抖,她憋着让自己不发出声音,身体却暴露出她已落泪。
卓问雪没有走过来,站在电视旁迟迟未动,刚刚的谈话她也听着,见徐温槐哭泣的模样低落起来。
逝者已逝,生者节哀。
偌大的房子悄无声息,只有每个人的心跳声是他们活着的证明。
“……伯母。不论是你,我也想知道是谁见了雾夏,是谁杀了他。”庚磊幽幽开口:“我们是好朋友。”
“……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
徐温槐叹了一口气。
以庚磊现在知道的事情,想知道那天晚上是谁见了雾夏,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本书。
“我想我看看雾夏借出去的那本书。可以吗?”
徐温槐抬头,眼中泛着泪光:“是有什么吗?那只是一本普通的教科书。”
“我也不知道,我只想看看。”庚磊有些抱歉。
徐温槐听后有点失落,起身擦干眼泪,还是带着他们去李雾夏房间里。一间在普通不过的卧室,桌旁放着白色小型书架,白色木桌和白色木椅配套,抬头就是窗户。桌上摆放一个小的书架子,里面都是那种背书用的小本,桌面很多东西都收起来了,只有一本书《高中政治必修四》放在上面。
徐温槐还未把东西递给庚磊,外面便响起悠扬的钢琴声。“抱歉,我接个电话。”她匆匆走出去,卓问雪便伸手拿起那本书。一本再普通不过的课本。她打开书,里面用彩色笔写了很多笔记,一些黄色便签夹层在其中。
庚磊靠在书架旁望着。
卓问雪触摸这本不知翻过多少遍的书,它与记忆连接,回忆里李雾夏就是拿着这本书走向走廊,一个男生在外面等他。
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生。
“这本书,我见过借这本书的人。”她忽然开口。
庚磊微微睁大眼:“你知道?”
“嗯。我不认识,就是看到了那一回,挺高的。”卓问雪笑了笑。
“警察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我和班主任说过。”
“他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我们可以一起找他。”
“长相吗?”卓问雪思考了一会:“脸比较长,瘦长瘦长的,没有戴眼镜,眉毛比较上扬,眉头居中,所以看起来挺凶。”
卓她低下头,伸手翻书,声音细小又轻柔。“其实,我去其他班上找过,每个班挨着看了一遍,没有找到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本书很重要吗?”
“不是重要的原因。”庚磊走近书柜,对着橱窗的书籍一一扫去。“其实是莫名其妙吧,刚刚你听伯母和我的对话,也该明白了点。雾夏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说去拿还回来的书,还说那个还书人是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是我借的。”
“嗯……”卓问雪拉开凳子坐下,她也觉得这一点很奇怪。“一本书而已,没有必要撒谎,如果是我需要这么做的话,那么见面人一定是我父母不喜欢的人。”
“有可能。”
庚磊瞟一眼身后书架,便打开橱窗,浏览里面的书籍名,那些基本为科技杂志,名著小说,还有一些画集。顺着高低起伏的书本,他摸到一本硬壳笔记。只有十六开大小。
好奇心驱动他打开那本书,他相信一件事情,就是一以李雾夏的性格绝不会被谋杀,既然被谋杀,一定是有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原因。
夹层为白色空白纸,里面零散记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考试计划,有学习日程。他一页页翻去,书页中掉出一张纸片。
“这是什么?”
卓问雪见状把东西捡起来,上面写着一个餐饮店的名字,罗列了几份餐点。
“一张小票。”庚磊弯腰看了眼,一共五份菜式,都是海鲜,虾类就占了三份。时间在2016年12月,三年前的东西。
卓问雪看不出什么,就把东西还给他。因为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小票。
庚磊把纸重新夹回本子,继续往后翻,依旧一些杂七杂八的,还有数学验算,思修分列记忆图。
待他看完每一页,依旧徒劳无获。他抬头看这个书架,发现只有一本笔记本,其他都是书籍了。
“没发现什么东西吗?”卓问雪支着脑袋,她觉得自己和李雾夏不太熟,不太好翻别人的东西。她见庚磊依旧没有展开的容颜,轻声问道。
庚磊摇摇头。转身走到靠门处的床边坐下,把手揣进口袋,她跟着转过身子。
“庚磊同学,我忽然想起来16年发生的一件事情。”
她眼中波光流转,泛起层层涟漪。
“有一个女孩,被人从七楼的天台推下去,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和我们一样大了。”
庚磊疑惑,不知为何卓问雪会说起这个。
“我知道这件事,但为什么突然提起来?”
她温柔的眼梢忽闪忽闪,仿佛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似的悲伤:“因为,李雾夏是目击证人。”
2016年,赶上下半年教育局减负,学校要求不允许上晚自习,下午上完课就放学。他们那时候在上初二上学期,虽然庚磊那时候还没和李雾夏认识,但他从来未提过自己曾是目击证人。
“他没和我说过。”庚磊泄了气,隐藏在口袋的手攥紧。他以为他和雾夏无话不谈,却连这种大事一点都不知情。
“可能是打击太重了吧。那时候我们才多大呢?”卓问雪胳膊交叠于椅背之上,慢慢将脸倚靠。“一个同龄人从高楼坠落,啪地一声,砸在自己面前。”
她悠然抬眼,盯着庚磊:“那个女孩,可能死都没明目。”
庚磊漠然视之,是啊,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和别人提呢。
和别人分享死者的惨状,就好像在吃人血馒头。
“知道的这么详尽,你原来难道也在附中?”
“对啊。”
“我不在那里。不过我记得,后来没有抓到犯人。难道雾夏那时候连人影都没看见吗?”既然目睹死者坠落,一般人犯人会在人掉下去的时候露头吧?
“没有。”卓问雪摇摇头,“完全没看见,听说李雾夏愣了很久,身体都动不了,过了好一会才看天台,但是天台上早就没人了。他怕犯人发现他,赶紧逃走,之后就报警了。”
庚磊低着脑袋点头,右耳传来叩门的声音,他扬起脸,看到徐温槐神情很差。
她强迫自己微笑,往房间靠了靠:“来迟了,想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伯母。我们一会儿就走了。”庚磊说。
这种情况下还能怎么多待呢?谁都做不到忍心再麻烦受害者的家属。
“没关系的。”徐温槐笑笑。
他们准备离开。庚磊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鞋架上空空荡荡,只有女鞋,连李雾夏的鞋子都收起来了。
他把运动鞋穿好,随口说着:“代我向伯父问好。”
徐温槐愕然,手慢慢摸上胳膊,颤抖着身子,微微颔首。
2
下课走廊熙熙攘攘,身着统一蓝白校服的学生欢声笑语,卓问雪踢踏着脚步上楼,不小心撞到面前下楼的人。
“抱歉!”
她匆忙道歉,依旧随着刚才的步伐向上跑,连男女都没来得急看清。高二的学生不同于高三,许多人站在外面都度过这片刻休息,卓问雪一边说着借过,一边往十四班跑。
这没多远就让她跑出一身汗,好不容易到了窗户边,这才拿出纸巾擦脸。她是出汗体质,脸上冒汗跟洗脸似的。她都觉着以后不用化妆了,反正都会被流完的。
卓问雪边收拾自己边往教室观望,没有寻着自己想见的身影,她穿过一扇扇窗户,凝望着各式各样的学生。
“你要找谁吗?”
“啊!”冷不丁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卓问雪吓了一大跳,惊讶着回头,是一个扎着双边发的女孩。
她脸上带着疑惑,可能觉得自己需要帮助。
“啊,我,我是来找庚磊同学的...”她把手里早已浸湿的纸巾塞进口袋,眼神有些不自然。她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搭话。
“噢。”女孩了解地点头,偏头望进窗内巡视一番:“他不在,应该是去操场打球了。”
卓问雪也跟着她又看了圈教室,过后弯腰道谢:“谢谢你。”
正准备走的时候,身后再一次转来那个女孩的声音:“喂,等等。”
卓问雪回头,眨巴眼望着她。
“如果找他问李雾夏的事情的话,我劝你还是别问了。”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是为什么……”她有些不解。
“上一次有个人来问,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庚磊就和他在教室打起来了。”
“啊?!”她没想到庚磊比外表要更加暴力,虽然看着冷漠但一定不是喜欢动手的类型。
“所以还是奉劝你,不要因为好奇去揭别人的伤疤。”女孩正视这眉眼温顺的女孩,“总是有些人站在旁观者角度好奇,却不想办法尊重别人,拉别人一把。你知道的,这种事很恶心。”
卓问雪皱眉。
“我没这么想……可是‘拉别人一把’也得遵从个人意愿吧?”
“哼,”女孩挑眉,满脸不屑道:“陈曼曼不就是因为她霸凌别人才死的吗?如果有人帮助被欺凌的人,或者阻止陈曼曼,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的吧?大家都是旁观者,沉默只会雪上加霜。”
陈曼曼是四年前死亡的女孩,听说喜欢欺凌他人。因为警方一直没抓到凶手,大家都默认陈曼曼死于自己过分欺凌。卓问雪无言,她说的对,杀死她的人不仅仅只有嫌疑人,还有其他沉默的人。如此恍惚间,卓问雪已经走到篮球场边了。一些人围着铁栏杆嬉笑,不少女孩观望着球场中的少年们。
“三分!”远处男生喊到。篮球从庚磊面前不偏不倚地正中球框,他原本有机会阻挡,那一瞬间他注意力转移,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同班同学过来拍拍他肩膀,庚磊最近总是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他也多少知道点原因。
“不应该啊,这个地方有机会的。”
“哈……”庚磊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走到旁边的椅子拿起水瓶喝了口:“没注意。”
他的眼神飘忽到刚刚那个女孩的位置,人已经消失了,他向四周看看,卓问雪走进来换了一个显眼的地方正朝他招手。
庚磊和同学交代了声就和卓问雪汇合,他将外套穿上,避免汗水的气味让她讨厌。卓问雪告诉他,借书的男生她今天碰到了,还跟着那人去了教室。
“我去问了下那个男生最近的状况,叫叶航信。听说在外面和别人打架了,受伤请了一星期假。前两天才来,怪不得之前找不到他。”
她一边汇报情况,一边想到刚刚那个女孩说的话,庚磊最近也和别人打架了,还是动手的一方。
要问问吗。
“我刚刚去教室找你,你同学说你揍了别人。”卓问雪皱着眉头,眼神担忧,还是决定寻问一下。
只见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表情依旧冷淡:“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揍他是应该的。”
卓问雪不再问了,她领着庚磊到三楼3班,先往教室看了看,确认人在里面,正在和其他人讲话,就指给他看。那人一看就不像是好惹的人,微胖的身材与紧锁的眉头,典型的校园混混模样。怎么看都是和李雾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我还是难以置信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卓问雪念叨着。难道这家伙也是爱学习的人?不太像,如果爱学习就不会待在三班了,三班可不是什么好班。学校按照各类学生能力划分班级,老师备课教人会更有方向性。
庚磊看着那人,眼中不露一丝感情。良久,他转过身靠着窗边:“晚上放学找他就知道了。”
“你一个人吗?”
卓问雪也靠在窗边,语气中带着些许期许。那次从李雾夏家离开,她告诉庚磊,她也想知道这件事件的始末。
他记得卓问雪脸上的执着。
“不,和你一起。”
等到晚上,庚磊九点下晚自习就和卓问雪汇合去三班,学生们从教学楼鱼贯而出,两人就在班级门口守着。不一会叶航信就从教室收拾出来,背着一个斜挎包。
庚磊上前拦住了他:“是叶航信?”
叶航信见这素未谋面的人语气冷淡,还有些命令的意味,也不以为然起来:“找我有事?”
庚磊向后退了点:“有点事问问你。你和李雾夏事发当天,是不是见面了?”
“李雾夏?哈。”叶航信冷笑一声,不屑道:“你跟下午那警察问的一模一样,怎么?感觉问不出就让你们在这通信呢?”
庚磊瞄了眼卓问雪,她点点头,这个男生借书的事情她已经和班主任说过了,所以警察来找过他。
“不是,雾夏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了解他那天和什么人接触了。”
“而且,如果是你的好朋友死于非命,你也会想知道的。对吧?”后一句是卓问雪说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也不会那么冷血吧。
可惜叶航信显然不领情,他切了一声:“不好意思,这种事情不方便到处透露,警官说的。让一让。”他撞开庚磊,径直向校门口走去,却被人摁住了肩膀。
“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庚磊和他身高不相上下,他靠近叶航信,能望进他的眼底。
后者明显感觉到,肩膀被抓的力道紧了紧。
叶航信不爽地甩开他,倒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还书而已,之后我们都没有见面,我有不在场证明。”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你还想怎么样?”叶航信冷哼一声。
“雾夏见你用的是我的名号,他说那晚是我还书。”庚磊面若寒霜:“一本书而已,你的名字不至于撒谎吧。”
叶航信神情有些动摇,他双手抱在胸前,依旧保持拒绝态度。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两人间气氛骤降,互不相让。卓问雪见状,拉扯庚磊的校服,朝他摇摇头。庚磊也发觉问不出什么,再这样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好吧,可能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可不是这么想。叶航信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就走了。
卓问雪和庚磊留在原地面面相觑,她注意到叶航信说的那句话“感觉问不出就让你们在这通信呢”,仿佛在暗示着他和雾夏确实有不能说的事情。
“他刚刚说的那句问不出的事情,很可疑呀?”
庚磊也注意到这件事情,点点头表示赞同:“可要是问,也什么都问不出。”
仅仅是一场巧合吗?庚磊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他与卓问雪在学校分手,决定走一站路散散心。李雾夏在他印象中,性格外向阳光,优秀自立。父母大多时候不在意他,但对他要求似乎很高,成就了他现在的模样。不得不说,有时候庚磊看他讲话时,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光。
叶航信到底和雾夏什么关系呢?庚磊毫无头绪,正想着,马路对面走过一群人,中间簇拥着叶航信。
3
城市宝贝位于这个市的南边,中心商业街主要集中在北边,是目前这里最大的酒吧,虽说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出,但有钱不赚,不是每个商人能做到的。
庚磊这是第一次来酒吧,他跟着叶航信进来,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炸的够呛。今天周四,酒吧的人不是很多,他找了个吧台旁坐下,随便点份果汁喝。这里转过身正对着叶航信的卡座,便于他盯着。
视线略过舞池中央,便瞧见那些少年少女对酒吧花样轻车熟路。庚磊料到那叶航信是这个路子,抿着杯中的果汁目不转睛。
倏然,一抹身影从他眼前穿过,雪白的腰线被打过的蓝光照亮,好像还有一点伤痕。他抬头,一名黑发齐背女孩走到他身旁坐下,隔着两个身位,点了杯鸡尾酒,而后双手交叠在下巴,手腕的骨节透亮。
女孩并没有注意庚磊,待酒保将高脚杯推向她,微侧身子将目光投向远处。他随着女孩目光望去,叶航信正笑着。
舞池中央的灯光晃到庚磊脸上,他静默着拿起玻璃杯观察,女孩露着雪白的额头,没有化妆,眉毛修得整整齐齐,眼下有颗泪痣,皮肤干净没有瑕疵,可能是因为丹凤眼的原因,五官明显有种疏远感。没一会儿,她转过身来敲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起伏。
庚磊不再看她,眼光飘向远处,依旧是那群人在笑着。良久,有女孩站起来,好像要走的意思。还剩一些人继续,这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跟过来没什么作用,人家就是普通的聚会。
他撇撇嘴,决定喝完这杯就走。
身边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离去,留下一杯还未动过的鸡尾酒。
等他将果汁饮尽,再抬头,叶航信也不见了。
4
是夜。
漆黑的房间被暗蓝色的月光打过,庚磊的手掌搭在额头上轻微颤动着。
他紧闭双眼,似乎在做一个非常漫长的梦。
蝉鸣四起。
“太热了。”
庚磊坐在公园的半圆形爬梯上,汗流浃背,用力挥着手扇风,为了凉快他剪了寸头,T恤仍旧湿了大半边。
旁边的秋千吱呀吱呀地摇晃着,李雾夏踢着脚推秋千,额角也流下汗水。
虽然背靠大片榕树,阴凉就在脚下,可对这三十八度的高温,并没有什么作用。
“那回去?”李雾夏停下脚,十四岁的他刚开始变声,音色青涩温柔。
他朝庚磊露出虎牙,与这夏天的阳光相配。
庚磊不回应他,两只胳膊撑在身后,咬着嘴唇昂着头。
炽热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洒向他的眼周,漂浮在空气中的热气,似乎随着他汗液的蒸发升起。
耳边蝉鸣依旧,在他头顶歌颂着无声的夏天。
李雾夏了解似地不再劝他回家,又摇起秋千。面对明年初三的压力,庚磊的父母早就未雨绸缪,不知给他报了多少补习班。这次暑期的测试考不合格,被他父亲很是臭骂了一顿,就一气之下跑出家,把李雾夏拉出来和他一起打篮球晒太阳,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庚磊好像热够了,从爬梯跳下来,坐到另一个秋千上:“我爸把我说得跟什么一样,我也有努力啊,压力那么大,烦死了。”
李雾夏耐心地听着,停留几秒道:“是啊,他们急得很,也不给一点缓冲时间。你也别有太大压力了,既然出来了,一次玩个够。”
蒸腾的大地释放着它的热,就像庚磊心中缓慢消息的心情。他也开始摇晃起秋千,低头看李雾夏,跟着他的频率摇摆。
就这么好一会儿,庚磊突然发现,认识李雾夏一年,他好像从来没看到过他负面情绪的样子。
他抬起头看向李雾夏,他正挂着笑,不知在看什么。雾夏似乎发现他的目光,也转过头来,歪着头:“怎么了?”
庚磊盯着他的脸两秒,他意识到是这样,他一直都很阳光,就像个小太阳。
“我脸上有东西吗?”李雾夏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庞,发现什么都没有。
“不是,”庚磊收回自己的视线:“我发现,你从来没有生气过,也没有烦躁过。”
他努力回顾关于雾夏的回忆,确实一次都没有。
李雾夏微微一笑,望向远方:“我也有想生气的时候,只是我忍下来了,用别的方法释放出去了,所以你没有看到。”
“就像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打篮球一样?”
“嗯……虽然有点不一样。”李雾夏好似卖关子的语气,却马上给出了答案:“就类似于代餐。”
代餐?庚磊听过这个词,他母亲买过减肥用的代餐粉。
但这个是……?
李雾夏好像看透他的疑问,继续说道:“看别人做自己想发泄的事情,我也一样能获得解脱。”
他不再微笑,庚磊感受到一丝温柔的凉意,犹若手中融化的冰块。他的目光停留于李雾夏,再听不到喧嚣的蝉鸣,渐渐地,他似乎望见,辽阔的天空中飞过一只孤鸟。
画面向后拉长,蝉声再次响起,越来越吵闹。
庚磊悠悠转醒。
5
城北建了新墓地,地方很大也足够偏僻。天空飘落细雨,随灰云压向这片暗色的土地,几欲倾倒。庚磊从笔架中抽出钢笔,在登记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进去吧,三十分钟得出来。”门卫把册子收回,随即拉上了窗户。庚磊撑开长柄黑伞,雨水便啪塔啪塔地打在上面。下雨的土地积水泥泞,青草嫩芽钻出来了,被人踩进土壤里。雾气散布在这无人的场地,只有庚磊一人孤零零的背影。
春天来了啊。
他稍稍向已经被人踩过的地方走,绕过冒出新芽的土地,费了些时候。风打过树梢,绿叶上晶莹的雨水便撒向伞面。
庚磊走到墓碑前,一小张遗像贴在正上方,与在雾夏家的一致。他垂眸,另一只手塞进口袋,在雨中矗立。
自梦中醒来,他发现挂在墙上的时钟才指向六点半,于是便洗漱完就来了墓地。或许是太过于想念,才会梦到李雾夏。
墓碑前堆着几束花,细雨如丝,接连消失在花瓣上,庚磊蹲下来,发现自己之前带来的白菊被压了新花——一束白色银莲,枝枝捆扎,细致到位。他摘下一片花瓣细瞧,新鲜的,看起来是今天刚放这儿的。
他向四周望望,依旧空无一人。
这么早……
口袋里传来一丝震动,庚磊起身将手机取出来接听,电话那头是卓问雪,她淋了雨,问他在不在外面。
“在外面。要我来接你?”
雨势渐大,明显有下暴雨的趋势。
“嗯,麻烦啦。主要是有件事情我要我问问你。总之快来吧。”
她说完地址,声音便被忙音代替。庚磊收起手机,最后瞄了眼墓碑,豆大的雨珠砸向那银莲,散落的花瓣显得格外颓废。
他转过身,前往卓问雪那边。
这是一家奶茶店的地址,名字格外文艺,店内装修如其名一般,一面墙满是书籍,另一面墙挂着由木条交错的装饰。座椅呈卡其色,仿木质纹路。每一个桌子间隔较远,有效的隔开与他人的距离。吧台旁还有个楼梯,通向二楼,疏散开人的密集度,意外地适合办公或者学习。
庚磊走到最后面的座位,靠着楼梯,卓问雪正喝着奶茶,她刘海已经湿透了,衣服上也沾着水渍,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个叫号机。
他把伞挂在桌边,只见卓问雪把叫号机推向庚磊,道:“我点了杯奶茶,你等一下去拿吧。”
“好。”他把叫号机放到旁边:“说起来,你要问什么?”
面前的奶茶被素白的手端起,向他靠了靠。庚磊颦眉,竟觉着logo有些眼熟。
“怎么样,是不是有印象?”庚磊的表情在卓问雪眼里一览无余,她把奶茶上的图案转回自己,绿黄色系配色做花式裱在店名上。
“很好看吧?所以不管是谁多看两眼也能有模糊记忆。”
回忆的抽屉被打开,快速走过的画面里李雾夏似乎拿着过这个奶茶杯。
“雾夏,他买过。”
卓问雪点点头,放下奶茶:“对,就在近几个月里,我看见他喝这个奶茶的次数不少。只是喝奶茶而已,不会有人在意吧?你可能这么想。可是这家奶茶店我今天才发现,它的地理位置和雾夏回家出校门的时候不同路,甚至接近反方向。他怎么买到的呢?但是我不大清楚李雾夏到底住在哪,所以我想问问你——虽然也有个原因是不想淋雨啦。”她笑得眼角弯弯。
“他家……”庚磊手扶上下巴开始思考雾夏回家路线。过了会才答道:“他家在长宁小区,上学放学确实和这个奶茶店不在同一方向。就算要来……”
他点开手机的地图导航,查询该地址的公交。“如果想坐车来,还得转车,路上也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对呀,可是我却能在下午的时候看见他拿奶茶来学校。我没有看到过有人来教室给他送过,也就是说他在进学校前就有人给他了。”卓问雪将手里的奶茶饮尽,吸着下面的珍珠,呼噜噜发出声响,好不容易吸上一颗,才心满意足地拿开:“你怎么想?”
“可能有一个我们不知道人在和他见面。”庚磊冷不防说出推测,卓问雪等他继续说下去。
“邵警官来找过我,她从李雾夏的手机里找到一张照片,正是我们学校科技楼废弃仓库里的,时间偏偏在上课时段。我和邵警官去了那个仓库,什么都没有,全是灰尘,没有人知道他去那边做什么。现在想来,只有可能是见人了吧?而且雾夏和我放学回家,从来没喝过这个奶茶,也没有和人见面。我对这个杯子有印象主要是他丢奶茶杯的时候见过,我还问过他,怎么突然喝起这个?他以前表示过不喜欢喝甜的东西,连饮料都很少喝。所以我当时还很奇怪来着。”
“他当时怎么回答你的?”卓问雪撑着下巴问道。
庚磊努力回想那次的记忆,就像在废弃垃圾桶里找自己早已经丢掉的物品,李雾夏的脸模糊不定,倒刺般闪回。
到底,是怎么回答我的。
场景不断循环播放,庚磊一边又一遍的问他为什么,李雾夏的声音带着回声,从脑袋一处不断传来,虚幻又真实。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庚磊似乎听清楚了。
他眉目紧锁,告诉卓问雪那个答案。
“雾夏说,人是会变的。”
卓问雪原本懵懂的面孔变得凝重,眼睛看往别处,不说话。庚磊也不说什么,望着她,两人沉默。
忽然手肘边的叫号机发出震动,打破了平静。
“等等,我先去拿一下。”
“噢……”
卓问雪还未反应过来,他便拿起叫号机去了前台。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好让自己放松一点。过了会,庚磊拿着奶茶,还端了盘曲奇和泡芙到卓问雪面前。她咦了一声,呆呆地望他。
“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吗,你刚刚想到了什么?”庚磊把吸管扎进奶茶中,直勾勾地看着她。
卓问雪这才明白他端这小点心,明显知道自己有话要说。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合在桌面上:“……虽然只是猜想。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场事故吗?我没有说完整,其实警察也来找过我。”
卓问雪拿起盘中的曲奇,上面印着枫叶花式。
花纹与飘落的真实树叶重合,与其他枫叶洋洋洒洒飘向大地。校园里,落日余晖,拉长个子矮矮的女孩。她正拿着长长的笤帚,把枫叶尽数扫向一个地方。
好不容易扫的差不多了,她把最后一撮箕里的叶子倒进垃圾桶,稍微偏了偏身子,是卓问雪。她稚嫩的面孔流了许多汗,便抬手擦了擦,顺带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了。
今天她做值日,要扫教学楼前枫树的叶子,他们班在一楼,包这里的卫生,今天叶子多,让卓问雪扫了好久。若是放在平时,五点四十就可以走了。教室打扫卫生的同学已经走了,另一个和她扫地女生去了仓库,放卫生用具的仓库有些远,卓问雪每次剩一些没扫的时候,她就去取新的垃圾桶来换,因为学校的垃圾桶每天都要清洁,所以得有人去拿。
秋风萧瑟,卷起一些枫叶出来,在地上打了个滚,搭在卓问雪的脚面上。
她双手重合在扫帚顶,把一个身子的力量都的压上扫帚柄上,面对着教学楼,想着早点回家,今天还有很多作业要写。
正发着呆,楼梯上踏踏地走下一个人,他手中抱着几本书,眼镜攥在手里,结果没注意忽然脚下一滑,摔了跤。
那是卓问雪第一次正式见到李雾夏,就是以这种狼狈的方式。她站的远,还没来得及上前,他就已经起身,李雾夏似乎发现她的目光,朝她看了眼,便捡起地上的书本向校园另一边走去。
这个时候卓问雪的同学也来了,她不再注意李雾夏,等同学拉着大大的垃圾桶放到旁边,随后和卓问雪一起把另一桶的垃圾都倒了,两个人就拿着好书包锁门出了校园。
第二天到学校,她发现学校的教学楼被封了,警察进入办案,学校停课一天。学校的面积很大,几栋教学楼距离很远,最后一栋挨在后门,昨天放学后正是这栋学生坠楼身亡。听同学中流传的版本,死者是一个气盛的女孩子,不可能自杀,他杀无疑。并且发现死者的学生还看到死者从楼上坠落的瞬间,都被吓的没来学校。
年少的孩子年轻中二,难免有很多奇怪的言论,他们说着死者喜欢欺负人,一定是被欺凌的人生气,就杀了人,恶有恶报。
也有人表示惋惜,不管是谁,杀人总是不对的。
但这些与卓问雪都没有关系,她不认识死者,也不知道被欺负的人是谁,最后一次和她谈论这件事的还是那天值日的同学,同学庆幸地表示他们不在那边的教学楼,说不准还会碰到杀人犯,那该多可怕啊。
直到两天后警察敲响了他们教室的门。
卓问雪那时候见的警察还是一个中年人,姓魏。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杀人案被问话,还有些害怕。她原本就生性内敛,被一群陌生人围着,更不敢多说什么。
魏队沉着嗓子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如实回答就好。
案发前有人从楼梯上下来摔过一跤,他说那天有个人在楼下,看到了他,于是就找卓问雪来询问。
“那天……”她想起那个少年掉出去的书本:“没错,确实有一个人摔倒了。”
魏队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卓问雪确认,她点点头。另一个警察取出一个笔记开始记录。魏队继续问道:“你还记得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吗?大致的时间也可以。”
“我记得,在看见他之前,我看了手表。”这个时候卓问雪说话顺畅了许多,或许是这个叔叔的语气让她安心:“在六点之后,到见到他可能不超过十分钟。”
“那时候你学校在做什么?”
“我在打扫卫生,和我的同学两个人。”
“详细说一下你是怎么看见他,你同学在哪,他什么状态。”
卓问雪将当天的情况认真地讲了一遍,面对教学楼并且因为他摔跤就看见了,同学还没拿垃圾桶过来,据她回忆李雾夏表情很正常,没有异样。
旁边的警察认认真真做好记录,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魏队也没有太大反应。他把桌上的录音笔关闭录音收好道谢。卓问雪依旧很迷惑不解,还有些害怕,难道这个男生做了什么?她忍不住问道:“警察叔叔,这个人是杀人犯吗?”
“哈哈哈,不是。”魏明被卓问雪可爱的模样逗到了,他捏着口袋里的烟盒准备抽一支,但发现这是学校,又给塞回去了:“他是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一般来说目击者有一定可能是嫌疑人,所以这是例行询问。”
“噢……这样啊。”虽然她不太明白,什么叫做第一目击者。
再后来校区解除封锁,来学校的警察越来越少,犯人到最后都没有找到。听说被死者欺凌过的人也被问过一遍,都有不在场证明,六点之后的校园,学生都走的没剩几个,校门口的监控都拍下来了。
时间缓慢流逝,学校把信息封锁后,学生就很少谈起这件事。死者父母有权有势,将校长拉下了台,赔了一大笔,这些都是后话了。卓问雪在附中初中部继续升高中部,成绩优异,与李雾夏分到了一个班,直到现在。
天空闪过一道闪电,奶茶店外,暴雨冲刷。
卓问雪将最后一个泡芙塞进嘴里,腮帮子鼓了起来,像个小金鱼:“所以你说到‘人是会变的’这句话,让我不自然想到这件事——虽然这两者没什么关系。即使当时的调查最终什么结果都没有,但不管怎么看李雾夏都是最接近事件真相的目击者,再加上他最近在见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人,我不得不有些疑惑……”
“你怀疑雾夏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确切说,我个人认为他因为什么事情改变了。”卓问雪停顿一下,好似挣扎一番:“说不准就是因为他是第一目击者。”
“所以你觉得他是凶手?”庚磊语气冷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忍受对雾夏不好的推测。至少在他与雾夏认识的五年了解中,他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
“不……”卓问雪摇头,两手握拳放在桌面上,神情严肃:“如果是凶手,他怎么会被杀?这动机不对。”
如果不是这个可能,那就只有另一个选项了。李雾夏发现凶手,还未报案就被谋杀。不过,既然在知道凶手的情况下为什么还在半夜和他见面?
“雾夏有秘密……”他喃喃自语。
与那人见面地点在学校发生过,那么极有可能是学校学生。如果调查奶茶店最近时间段的监控,找穿校服的人,说不准有线索。
“得给邵警官打个电话。”他拨通手机,等待接听:“找出这个人,只有警察能调取监控。”
卓问雪赞同他的想法。电话不一会就接通了,庚磊打开免提,声音却不是邵戈月,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音色低沉慵懒,带着丝戏谑,与庚磊少年音色截然不同。
“你是?”庚磊疑惑,卓问雪听声音不对,也凑上来。
“我是邵戈月的男朋友,她暂时不在。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回答得不紧不慢,手机旁的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将情况大致说了下拜托他转告,听筒那边的人答应下来,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