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无信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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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祈祷过。”抱着银白平板的小女孩端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银白色的机械没有大量的聚集在她身边，多数都隐没入了整个庄园，栀子花淡淡的香气凝绕着她：“才发现人不是无故被爱的。”
坐在轮椅上少女没有反驳，她只是用她那和煦清澈的棕蓝色眸子认真的注视着女孩。
“会期待”
“期待落空”
“就失望”小女孩的神色平淡的阐述着自己的认知。
伊黛拉没有说话，她微微倾斜着身体，又捏捏枞星的手。
“你期待我什么？”年幼的枞星向少女问到，提起这个后，她突然感到一点迷惑，她又注意到伊安雅和伊黛拉对她从未索求过也从未要求过。
“我期待你长成自己期待的样子。”伊黛拉不假思索的回答，她指了指天空，然后双手放在胸口的十字架上，虔诚闭上双眼：“信徒会祷告，祈祷神灵指引自己的心灵。”
少女又睁开那双纯净的棕蓝色眼睛，伊黛拉再次看着枞星：“无信者没有领路的神明，所以会迷茫，不过，多看看或许就能找寻自己的方向。”
枞星深黑的瞳孔倒映入伊黛拉所有的举动、还有清晨有着橘黄晨曦的蓝紫色天空和含苞待放的花朵，她眸底的光辉闪烁，枞星不怎么接触过有关宗教的书籍，也不太能明白伊黛拉后面那一长串的话，她只能挑选几个关键词：长成自己期待的样子、多看看、自己的方向。
“哦”枞星回答道，最近她开始逐渐会回答这种没有固定回答的句子了。
“你想成长成什么样？”六七月的夏季已经开始炎热，少女不耐寒也不耐热，即使是最凉爽的早上，脸颊也红扑扑的。
“不知道”年幼的枞星没有去思索，只是很快的给出了现在状态的答案。
“女孩儿们，或许我们该回去用早餐了，可以吗？”坐在一旁看书的伊安雅抬起头，结束了这个话题，伊安雅并不太想于枞星现在就去思考这么深的问题，还没到时候，把自己封闭在蛋壳里的孩子才刚刚抬头，愿意睁眼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某一面。
“好的妈妈～”伊黛拉愉快的回答。
“可以”枞星仍旧对问句回答得刻板，她虽然会看到别人的回答，但也只是看着而已，不在意不关注也不思考。
伊安雅站起来，一手扶着伊黛拉，一手牵起枞星，在吹着晨风洁白盛开的栀子花小道上慢悠悠的往回走。
管家推着轮椅跟在三人身后，伊黛拉只是太虚弱，并不是源于腿部的问题。
再次俯览星域，这个座刚苏醒的城市的东方，银白金属色不停蔓延，所过之地道路重归平坦，障碍物也被挪开，一架直升机和一辆同样看不见驾驶员的SUV从城市最中心的大楼离开，在漫天大雾里呼啸着向金属蔓延的同样方向驶去。
I级权限是彼此间的一个约定，庞大的数据流在－２０层的‘脑’中流转，强大算力同时运行着多个程序。
‘信息整理’
‘卫星上传准备’
‘标注城市内现有生命体’
‘抓捕寄生体’
‘生物实验室开放’
‘寄生体收容准备’
‘损坏部位监测维修’
‘开放局域网、内部通讯渠道’
‘筛选枞星科技所属员工’
‘筛选星域医院工作人员’
‘纳米机械繁殖中’
‘建核电站建立模型运算’
．．．．．．．．．
数十个淡蓝色的光幕同时漂浮在布置得漂亮又温馨的淡粉色卧室里，却无人关注。
卧室的主人，枞星，不在这里，她正的躺在离这里超过６０ｋｍ的遥远发电站，高地草原仍被大雪覆盖，掉在地上的电脑屏幕依然亮着，莹莹光辉映出她紧闭的双眼和微弱的呼吸，她比往日还安静。
一条和大部队同向不同路的纤细银白色融入电缆里不多但连续的纳米机械，程序飞速覆盖这些一直在待命微型机械，再一起纠缠着冲出电线的范围，倚着存储的地图，用最短的路线覆盖住升电站的一个内网接口。
AI枞星终于看见了她的女孩，苍白、虚弱、消瘦，唯一能看出生命体光辉的眸子也被眼睑覆盖。
那是让她痛惜，怜爱，喜欢到产生情绪的女孩儿啊！
银白金属色蠕动着增殖了一会儿，一个半透明的投影出现在枞星身边。
“枞星。”
“．．．”
“你这样，我可也笑不出来了啊”
“．．．．．．”
“我想你了，AI睡觉也是会做梦的，我睡觉的时候，感觉时间好快，我梦见你一直隔着玻璃趴在我身上，但睁眼的时候你却不在．．．”
“我想你了枞星”
空荡荡的升电站传来女孩的哭泣声，AI明明是不用哭出来的，但她好难受，难受到从来没存在过的心脏都被撕裂开了一样，哭泣明明没有用，可这一刻她好像除了哭泣和祈祷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这是她的女孩儿啊，从初生便心意相通、彼此相伴的女孩儿啊！
天空中的直升机几乎是以莽撞的姿态率先抵达了升电站，已经繁殖了有一团的纳米机械早将枞星抬起等候在了旁边。
枞星被银白机械簇拥着送上直升机，米机械联动着实体辅助AI精确的将一根根针管插入她的身体．．．．．．
飞机里最后一声抽泣停止，寂静的城市响起刺耳警报声，冰冷的机械音不断循环播送预警。
“警告！即将放送强信号！会对生物体照成严重影响！请所有人跟随辅助AI前往枞星科技大楼指定位置避难！辅助AI已派遣！倒计时３０ｍ！”
“警告！即将放送强信号！会对生物体照成严重影响！请所有人跟随辅助AI前往枞星科技大楼指定位置避难！辅助AI已派遣！倒计时２９ｍ！”
“警告！即将放送强信号！会对生物体照成严重影响！请所有人跟随辅助AI前往枞星科技大楼指定位置避难！辅助AI已派遣！倒计时２８ｍ！”
．．．．．．．．
避难所良好的隔音也阻拦不了响彻整个城市的警报，不过在人群躁乱起来之前，每个枞星科技员工都无比熟悉的AI投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她看起来心情糟糕透了，从来都是笑盈盈的面孔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像一个真的AI一样：“请腕表变绿的人出列，请以最快速度调整好状态，请阅读您的任务须知，如通过模拟请以最快速度抵达任务点，请关注自身身心状态，如有异常及时上报。”
人群有些纳闷，不过有速度快的已经看完了任务，于是灾变后人人都不咋地的脸色在她脸上变更差了。
“咋回事儿。”
“枞星，抢救。”
“啊？？！！！”
说的人简短，听的人脑子一懵。
人群还是乱了，只有腕表变绿的人飞快进入工作状态，将所有复杂情绪抛于脑后，跟着指引踏上分派给自己的平衡车，然后低头抓紧时间一次又一次的翻看着模拟和分给自己的工作。
至于剩下的人，解释是占不了AI枞星多少ｃｐｕ，但她现在没有一点心情还去管这些人的心理状态，于是等待着剩下的人的只有辅助AI更没情绪的避难指引。
正挂着透析在睡觉的A７３的手环也无声的变绿了，他之前和队友一起被注射完了中和物质和一剂超微纳米机械。
现阶段的超微纳米机械能做到的不多，不过可以保证他们不会不知不觉就被寄生体掏空。
A73同时还被抽取了一点干细胞用于培养他自己的器官，因为接触血液更多的缘故，他被检测出了急性肾功能衰竭和肝功能下降。
一觉睡醒的A７３注意到了绿色的腕表，被AI枞星设定的闹钟自动关闭，淡蓝色的任务屏在A７３眼前展开．．．．．．
对于A７３本人来说，无论是作为保护人民的军人，还是本性就细腻的人来说，离开受伤后的保护对象，再见面时是在抢救室，都是痛苦的。
即使A７３因为精神状态的原因任务被安排在偏后的部分，整个手术离预期的结束时间也还有９小时左右，他只能跟大多数人一样，坐在被防护层封闭起来的走廊上。
疲惫，痛苦，但无法再次入睡。
A７战队的其它队员看他出来，帮着他脱掉溅血的无菌衣，然后陪着他坐在一起，老三心思很细，他们都知道，他肯定很伤心。
“不会有事儿的”A７队长拍拍他的肩膀。
“这么小的骨头都在换。”A７３比划了一下，他一直很稳的手都在抖。
“队长”高大的A７１把脑袋耷拉在A７１肩膀上，抽泣道：“我想抽烟。”
“我也想”A７队长叹口气，摸摸又回到荷包里的烟草，抬头张望着吸烟室。
“我们这儿全城禁烟”一个穿着工作装红了眼睛的枞星科技员工一边提醒一边从口袋里摸了两根棒棒糖递给他们，然后他看着A７战队的其他三人也齐刷刷望过来的眼神，愣了一下后认命似的又掏出三根。
“慢点吃，不多了。”胸牌上写着黄油面包的员工提醒道，并也给自己拆了一根。
五个壮汉和一个瘦子沉默的蹲坐在走廊尽头抽着棒棒糖。
没多久，那些坐在走廊上睡不着发呆的就陆陆续续站起来些，走到尽头，蹲下，或从自己或从别人口袋里拿出棒棒糖，撕开，放嘴里，开始抽棒棒糖。
那个拉小提琴的少年也混在里面，他在最叛逆的年纪还是尝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根‘香烟’，是带着汽水的甜味，甜得心里都在发苦。
他从小就在星域长大，没闻过几次真正的烟味，他对枞星不陌生也算不上多熟悉，他只是知道枞星很能干，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她建立的，然后就是一些似而非非而似的传闻。
他只是被环境影响着，潜意识里有所信任有所怀疑又有所依赖，少年只是看着亮着的灯，没察觉他给自己背上的无形的担子从他肩膀上滑落了，只是那像太阳一样绚烂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他终于放任自己去想，他的家人到底都去了哪里．．．．都还好吗？
长廊里没有挂着的钟表，太阳照不透厚厚的防护层，唯有手术室的大门没什么规律的一次又一次的打开，进进出出医护人员恍惚暂时代表了时间还在流逝。
棒棒糖的纸棒都要被咬化了，终于有人神色惶然中打破了缄默：“这都什么世道啊！”
某个不知名的女生哀嚎了一声，她拿出平板上传着她之前在避难所负责的事情，开始召唤辅助AI，要求下放任务。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做实验，平平淡淡过日子。”她继续哀嚎，将头放在旁边一个女生身上用力的呼吸着：“现在是怎么回事儿嘛，我现在连我屋头人都联系不上了。”
旁边的女生娴熟的摸摸她的头，没说话，大概是也很想吐槽这个突变的世界。
人群静了一会儿，年幼的孩子们不会控制情绪，率先扯着嗓子直接嚎哭起来。
本就人手严重不足的老师们忍不住责备的看了一眼女孩，却只看见自己这些大人垂着脑袋用手捂着眼睛，用力把呜咽藏入幼童的哭嚎声里。
又有人拿了工作机出来上传任务请求，可不是所有人都正好拿着工作用的平板或者手机，他们偷偷藏好眼泪，各自找着办法路陆陆续续的上传自己都干了什么，又问现在自己还能干什么？
“我是天才，所以我深知我的弱小，我只能做好我能做的事情，我也必须做好我能做的事情。”不知道ｃｎ叫啥的中二青年跑到摄像头下，他高举着没有反应的任务平板：“喂！我是被炒鱿鱼了吗！无故开除２ｎ＋１！没开除就给个反应啊！这可是小老板说过话！”
中二青年‘藏’得不好，他眼泪都没抹干净，声音都还在哽咽着颤抖。
走廊的画面传到AI枞星的‘脑’里，于是AI枞星随意丢了几个任务，可辅助AI下放任务被多次驳回以及要求任务要与实时接轨的提示又被传来了．．．
无声的叹了口气，AI枞星觉得她心脏闷闷的幻痛得更厉害了又觉得更想枞星了。
“实时任务开启，请注意，任务一：寄生体类、任务二：环境分析、任务三：．．．．．．请大家按照技能自行申请”
“特殊保密任务已下放，请注意拉开距离保证隐秘．．．．”
“强信号避难倒计时：１ｈ．．．．．．”
“．．．．．”
“．．．．．”
“．．．．．”
“强信号避难倒计时：”
“５”
“４”
“３”
“２”
“１”
“０”
“请大家跟随辅助AI就位．．．．．．”
“本次任务暂无倒计时，危险等级：不详，污染等级：不详，隔离等级：最高”
AI枞星的投影终于再次浮现，她还是冷淡的神色却带上庄重：“AI枞星谨代表全人类感激大家的付出，祝大家一番风顺，不忘初心！”
随着倒计时结束，众人踏上平衡车，有人行礼回望一眼还亮着灯的手术室大门，有些直接跟着指示灯离开。
他们的脸上部分还带着干掉的泪痕，或许是为亲人也或许是为自己，不过至少现在，她们的眼睛里都能看见属于生命体独有的光辉。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无信者
